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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那我等著。」蕭夫人一聽,欣然地笑了起來。
說罷此事,她又靠近了一點,輕聲地對張小碗說,「我問您一件事,您莫怪我失禮。」
見她說得偷偷摸摸的,那張看著還有些秀美的臉還擠眉弄眼的,張小碗被她弄得好笑,道,「說罷。」
「唉,這可是您說的?」蕭夫人還斜眼看她。
張小碗笑著點頭,「我說的。」
「那我可問了?」
「嗯。」
「我可真問了……」
「問罷。」張小碗被她弄得都有些無奈了。
「您是使了啥法子,讓汪大人自己就讓那些騷蹄子進不了門?」蕭夫人悄聲地問。
張小碗失笑,「我哪有使什麼法子?你都說是騷蹄子了,大人又是何等人物,要是讓她們這些個人都進了門,這不招人笑話麼?」
老實說,張小碗也不真覺得汪永昭是因為她才拒的那些女人,這些女人無論是誰送的,都是要往他這裡來沾光占便宜的,以前拒絕不了他得收,那是沒辦法,現在拒絕得了,他還收,那證明他確實是喜歡了,那肯定是要收進門的,到時候有那麼一天,她跟他的新寵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就成,各安其命,也不是什麼大事。
「唉,也是您這個道理,什麼樣的人物就會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蕭夫人嘆道,「不是冒犯大人和您,說來,您跟大人和和美美的,那是天生的一對,你看我們家那小叔,召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這納了一個又一個,天天打打鬧鬧,家中就無安寧之日,我是來您這,才喘得了口氣,要是回去了,頭都要頭疼死。」
張小碗微笑不語,蕭夫人又羨慕地說道了一句,「您真真是好命,大人鐵骨錚錚又有君子之風,真乃良人。」
張小碗笑瞥了她一眼,並不答話。
蕭判官也是有兩房小妾的,但蕭夫人這人也是個奇女子,張小碗聽得人說,年輕時她剛嫁給蕭判官沒多久,蕭母就給蕭判官納了小妾,日日歇在小妾房中,這蕭夫人卻是不急,只管伺候公婆管她的家,後頭過了五六年,這兩夫妻才歇在了一塊,生了兩個兒子後,蕭夫人道自己年老色衰,自己給蕭判官找了房年輕小妾,把人趕去了小妾房裡睡,說來也是好笑,現下那位黑臉判官要進夫人的房,聽說還得趁夫人心情好,二三來個月,才能讓這夫人鬆口去睡得了一次,要不然,一年就只有大年三十那天才跟他同床。
這些個事,都是蕭夫人的表姐,也就是白羊鎮判官夫人說給張小碗聽的,張小碗聽得樂了半天,聽後直覺得這年代的這些個女人,過日子其實也有自己的過法,丈夫就算有得那三妻六妾的,也妨礙不了她們的生活,她們自有另一派的生活模樣。
張小碗與得蕭夫人常見面,早知她是把兒子看得比丈夫重的女人,說起來,蕭大人在她的眼裡,還沒有他的俸銀重,對他還沒有她發給他們家的什物上心,這下聽得蕭夫人羨慕的口氣,她對她這樣的奉承都有些哭笑不得。
想來,蕭夫人也把她當天天圍著男人轉,沒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婦人了。
她自也不會與蕭夫人說道什麼,只是微笑不語,蕭夫人當她還是那位讓人琢磨不透的權貴夫人,自也不會再想其它,只道自己盡了下官夫人拍上官夫人馬屁的職責,樂陶陶地拿起果子啃了起來。
這邊漠之地,也只有夫人這有得新鮮果子吃了,這也是她常愛來拜訪夫人的原因之一。
***
許是白日張小碗的話傳到了汪永昭耳里,當晚汪永昭在床上更是表現非凡,張小碗到最後時眼前都發昏,如若不是身體太好昏不過去,她都想直接昏過去算了。
事畢,汪永昭卻不放過她,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呢喃道,「你當只有你配得起我了?」
張小碗這時氣都沒喘平,把臉埋在他的胸前不斷喘氣,沒有說話。
汪永昭等了一會也沒等來她的答覆,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但一低頭,看得她已然入睡,他看了她的臉一陣,弄開她臉邊沾著她臉的濕發,便靜靜閉上了眼。
他知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其實還是不在乎他,那些女人看著他時眼睛裡的那些痴迷的光,他從沒有在她的眼睛裡看到過。
其實她不喜歡他又如何,她是他的妻子,她還給他生了懷慕和懷仁,她死後還會埋在他汪家的祖墳了,誰都知道,她給他汪永昭生了三個兒子的嫡妻。
多年前時,對她,他還是那種他的妻子居然不歡喜他這個夫君的惱怒,後來,惱怒便成了他胸口時不時隱隱作疼的意難平。
他歡喜的人睡在他的身邊,心裡居然沒有他,說來這也是諷刺,他越在意就越放不開,他已拿她沒有辦法,那些隱隱作疼便成了鈍疼,他已無所謂了。
他歡喜她,歡喜到隨得了她去了,只要她還會在他身上留下溫情就好。
只是,有時她說得他半句好話,他聽後,竟會坐立難安半天,但一見到她,看著她冷靜的眼,得體的笑,他心裡也很清楚,他跟她不一樣。
他也以為把她捧在手心,她便會變,可今天他再次清楚地知道,她沒有變,哪怕她從頭到腳都臣服在他的身下,但她那不知藏在何處的靈魂還是沒有。
他們如今讓他的屬下稱道的恩愛,不過就是哪天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她看著他走後,轉過頭,便搬把椅子躺著笑著天空的悠然,實則不堪一擊。
她才不會管他到底有多少女人,她現在比以前巧妙的是,已經很會說一些他聽著明顯不真,但還是會討他歡喜的好話了。
她比他還更清醒。
真是個怪極了的婦人。
想及此,汪永昭便翹起了嘴角,彈指滅了燈火,摟緊懷中的人,把臉埋在了她的發間,沉沉入睡。
就算如此,但來日方長。
☆、195
這年大鳳朝的年景不好,邊漠之地的三個節鎮光景卻算是還好,八月初頭就下了好幾場雨,這天氣比去年同時要涼慡不少。
汪懷仁這時已有得半歲,與其父汪永昭時常形影不離,汪節度使也已學會換尿布,而汪懷仁膽子大得很,被他父親粗魯地放到膝蓋頭趴著,扯他的褲子,他也咯咯笑個不停,手舞足蹈。
汪永昭要是帶他去書房,把他的提籃放到書案上,他能翻半個身,把夠得著的書本往他的籃里拖,要是被發現制止了,他睜著大眼睛就對著人咯咯大笑,笑得讓下人什麼都管不得了,只顧得著跟著他一起笑。
汪永昭那幾個心腹,每每看著這個小公子,就算是學著他們家大人冷著張臉常年無表情的,也愣是能笑得鼻涕泡都吹得出來。
汪永昭很是寵愛懷仁,比當年對懷慕有過之而無不及,幸好懷慕這時被兩個老師抓著日日背書學學問,無法再日夜纏在父母的身邊,自然也就沒有了閒暇吃弟弟的味。
懷慕被兩位先生抓了去,懷仁時常被汪永昭帶去前院,過得些許日子,張小碗就發現自己是閒下來了。
頭兩天她還盼著汪永昭把懷仁還回來,過得幾日,見汪懷仁帶兒還真不是一時之趣,她便又隨得了他去。
如此時日一久,汪懷仁與得汪永昭日漸親密了起來,到了十月中旬這天,三人在廊下坐著的這個早上,張小碗逗著他說話,一直愛呀呀說話的汪懷仁便喊出了「爹爹」兩字。
當時汪永昭正在看書,聽得兩字,稍驚地抬起頭,這時汪懷仁便朝他笑,還朝他伸出了兩手。
汪永昭便抱了他到懷中,低頭看得他道,「再叫聲爹爹。」
「爹爹。」汪懷仁從善如流,手彈腳跳地歡舞著雙腳。
「叫娘。」
「呀,呀……」汪懷仁便不會再說了,眼睛卻朝得張小碗看去。
張小碗微笑,道,「怕不能學得這般快,再過得幾日,就學會叫了。」
汪永昭朝她點點頭,「這幾日你多教教。」
他知她一直教懷仁說的都是「爹爹」二字,她的知情識趣他早已知曉有多讓人沉醉,但次次都落到了身上,才知心中到底是有多舒坦。
如此,她想要的,他便給了她就是。
「是,知了。」張小碗笑了起來,看著他抱著懷仁,伸出手指頭讓他去舔,她便又微微笑了起來,伸出手拿過他的杯子,嘗了嘗杯中的黃酒,覺得有些微冷,便倒了,重倒了杯溫熱的。
「您喝口溫的。」九月過後,十月的邊漠就要開始冷起來了,大夫說汪永昭的身體這兩年要注意些,免得再舊病復發一發不可收拾,張小碗就多留了個心眼,提前預防了起來。
「嗯。」汪永昭接過,一口抿了那小半杯黃酒。
汪懷仁在他懷中這時對他又咧開嘴角咯咯笑,那輕脆的聲音聽得張小碗也忍俊不禁,「怎地這般愛笑?」
這活潑至極的性子,也不知是隨了誰的。
「愛笑便好。」汪永昭抱著懷仁坐到膝上,看著他清秀的小臉,還有那黑亮的眼睛,他的嘴角也微翹了起嘴,嘴間淡淡地道,「笑起來甚是好看,誰都比不得。」
他一臉自滿,看得張小碗搖頭失笑。
十月初,京城中來信,說是汪觀琪的病情穩了下來,只是神智已全然不清了。
張小碗知她送去的那道方子已有了效應,汪觀琪還拖得了兩年。
其實汪觀琪死了才是解脫,那送去的方子與藥,不過是多折磨他兩年,可是這當口,他死不得,張小碗便先出了手,免了汪永昭做決定。
要是人做了壞事真有報應,想來報應到她這惡媳身上的,要比報應到親身兒子身上的要輕些罷。
這年到了十二月,懷仁爹爹娘親都叫得清晰之際,張小碗還是沒有收到汪懷善的信。
又快要過年了,張小碗都算不清這是懷善沒在她身邊過的第幾個年了,有些事她不想去深想,怕自己越深想便越拔不出來,只得把盼望壓在心底,一如既往地過著她在內宅的日子。
靖輝五年正月,靖皇派人來賞了汪節度使百兩黃金,一把寶刃,道汪永昭護邊有功。
***
這年二月,懷仁周歲,抓周之日,他抓了汪永昭的寶劍,印章,還有那文房四寶,他也全抱到了懷裡,爬去汪永昭那,把什物往他爹爹懷裡揣,便連得汪永昭搭置在桌上的茶杯,他也抓來,見他爹爹的胸前著實裝不下東西了,便往他的袖中塞。
這讓圍在他周圍的那些他父親的心腹大將,還有家中的管家婆子都笑得合不攏嘴,張小碗也著實被小兒逗得差點笑岔氣,朝得萍婆笑道,「這般年紀便什麼都要給他爹爹,怕是再也不會與我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