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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張小碗笑看向他,見他說得甚是認真,嘴角的笑意便不由得更濃了,拿過他手中的帕子,幫著他輕拭汗水。
「大夫說,您熬過這道,以後身體可就要看著點了,那邊營的事,您便少去一些,那夜也不要再熬了,還望您為我與孩子想想,小懷仁還沒生出來,您要是再有點事,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張小碗說到這嘆了口氣,「這幾天,我也是有些難熬。」
「我知。」汪永昭漠然地說了一句,眼睛並未睜開。
「您知就好。」張小碗輕吐了一口氣,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處,「山花遍野的光景,我也是很多年未看見過了,明年要是您真能帶得了我去,我不知有多歡喜。」
那些常盤旋山中的舊去時光確實艱辛,但如今想來,卻也是輕鬆的,那時她的心間只有那麼幾個人,那時他們的未來也不分明,自沒有太多的憂慮,現在多添了一座都府,裡面的人人事事俱是紛擾,熬過了這個難關,下個難關都不知道在哪等著她闖,跟當初比,世道沒有更艱辛,卻是更難了。
***
汪永昭臥床歇得了幾日,張小碗便在床上歇得了幾日,這段時日,兩人說起了一些家中的瑣事,比如把家中的院子給哪個孩子住,那習字的時辰和練武的時辰怎個安排,還有教書教武的老師要請上哪幾位,夫妻倆都談了談。
汪永昭身後一好下了地,都府來了幾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汪永昭的幾個舊將按照汪永昭的指示,辭官投奔他而來。
節鎮缺水,也缺人,汪永昭很快把他們用到了實處。
這時,馬幫也送來了這一年的收成,陸續有馬車運銀過來入庫。
張小碗見得銀子後,才知汪永昭到底又弄了多少銀子在手裡,她又被小嚇了一跳,只得與汪永昭商量,要另找他處藏銀。
這麼多銀子,藏到庫房是行不通的,她也聽得聞管家說了,靖皇已經在六月頒布聖旨禁令民間用銀,凡用銀者則會被送官審押,重則宰頭,輕則坐牢,所以都府藏有這麼多銀子根本不保險,按張小碗謹慎的性子,要是這些銀兩藏到庫房中,她恐是會日夜難安。
對此她的膽小汪永昭早領教過了,不過這次他沒再嘲笑婦人的膽小怕事,而是叫了人秘密在漠中尋了地方,把金銀珠寶裝車,他帶領他的幾個親信親手駕車把財物都運了過去。
這時已是八月底,張小碗腹中胎兒三個月出頭,老瞎子把她的脈,一口一聲「不可能」,但到底也是說明了張小碗母子的脈息已穩。
月底,汪永昭的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此時驛站傳來信,說皇帝憐他勞苦功高,大鎮西北有功,指了朝中兩位小臣的兩位庶女當他的貴妾伺候他。
情報到了,聖旨卻未到,得知皇帝非要跟他對著幹,汪永昭一邊傳信給了汪懷善,另一頭傳信讓人把公主的醜事掀個底朝天。
那兩位說是要賞給他的貴妾,聽聞與公主有閨閣之情,汪永昭不知,到時皇帝還有沒有臉把這聖旨下給他。
不過是汪懷善不想要他那個公主,他便派了這兩個女人來下善王懷孕母親的臉,這事他們要是再忍,便無路可退了。
汪永昭這邊的人日以繼夜送信,那廂他的忠心干將知曉汪永昭最厭被人掐著喉嚨要挾,當初永延皇非要剷除他,他這將軍便是長劍一揮,先忠當時的靖王,替凌家做掉了永延皇,這次,靖皇一而再,再而三下他的臉,料他是不會再忍,便自作主張派山賊把那已經出發的送旨隊伍做掉,從領頭的太監到那兩個庶女的丫環,一個都沒留。
汪懷善那邊收到急信後,便把靖皇當年賞給他的短劍拔出埋進了當年他們作戰的糙地里,回得頭,他自行一人去見了那東野王,與他約法三章,割指發了血誓。
九月,朝中舊相突死相府,新相上任,頒布新令,大鳳朝的靖康新政就此開始。
☆、184
得知自己干將已然動手,汪永昭又再另寫了信過去,所幸那廂因自己已先擅作主張,這時接到信,猶豫了一翻,怕會火上澆油,便先沒有動手,等得些許日子,再得另一封信,便安心地把兩封信都付之燈火。
到底,他們還是臣子,皇帝可以連著好幾次要他們的命,他們卻不能不顧著皇帝的面子。
九月下旬,事畢後,張小碗才從汪永昭這裡聽得了這次事件的一些情況,得知汪永昭原本要置公主於死地,駁靖皇面子的打算,她都不禁拍了拍胸口。
汪永昭見狀奇怪,「怕什麼?」
張小碗遲疑了一下,卻沒有說出心中真正的想法,嘴間只是道,「怕您真這麼做了,這事便沒有這麼容易完。」
新政當口,朝中百臣爭論不休,這時靖皇已無心再探他深淺,但如若不是他的心腹干將先行一步,真如他所定的主意那般把公主拉下馬,毀了靖鳳皇后的女兒,削了皇家的面子,怕是靖皇也不會像現這般平靜。
山賊殺的太監,兩個沒身份的小姐,幾個侍衛丫環,這事說大很大,但若皇帝想不追究,這事也可化小。
尤其現的新政面前,任何事都有些顯得小了。
實則現想來,當時他也是有些意氣了,公主再不堪,她也是公主,皇家的臉不是那般好打的,所幸,他當時糊塗了一下,但他的心腹沒有,說來這也是運氣。
汪永昭不語,張小碗也若無其事轉過了別的話說,「老太爺的身子怎樣了?」
「還好。」
「是麼?」張小碗拉過他的手,放了肚子上,又轉過話題說道,「瞎大夫說了,怕是個男孩。」
汪永昭聽得斜了她一眼,「本就是男孩。」
張小碗嘆道,「家中閨女甚少,要是生上一個,懷善懷慕也有親妹子,也是好事。」
汪永昭搖頭,很是理所當然地說道,「有個像的弟弟也好,不必女孩。」
張小碗聽得嘴邊泛起吟吟笑意,看著他說了句,「多謝您。」
他這時的話中之意,也算是對她的恭維了。
***
節鎮進入十月,白間夜晚溫度相差甚多,有時白間只須穿得那單衫,夜間便要裹上那棉襖。
這時幾個鎮的買賣已經做起來了,馬幫只這裡交易,那往來的行商也只這做買賣,這幾個月來,不少這裡討得了商機,那西來的行商之便也由得帶路的尋到了這處,做得了幾次公平的買賣後,沙河鎮的名聲就傳開了邊境幾地,來往的便更多了。
節鎮來往商日益增多,那邊,馬幫所得的銀兩都由府內之過了手,便由得他們私下中原購入麥種,黑炭,與邊境的夏進行交易,換得他們手裡的牛羊烈馬。
夏那邊,也接受了幾個大鳳進入了他們的族內,讓他們正式教他們怎麼辯別山中可食之物,和利用身邊所見之物填飽肚子。
大鳳這邊,也有得那些飽受戰爭之擾的流民與山民聚攏了起來,自建山寨,號仁寨。
這些中不乏有才能之,不得多時,便有一些來了沙河鎮做買賣,開店鋪,給這個節鎮帶來了另一波生機。
邊境之地的夏也陸續會穿過不長的沙漠,陡步過來與得大鳳這邊交易他們手中的之物,來往得多次,便有越來越多的來到了此處。
有節度使都府坐立的節鎮裡,不管是夏還是大鳳,只要交夠了稅銀,便由得了做買賣,但凡誰要是為舊日夙仇開戰的,只要問清緣由,便會大打板子,打個半死逐出節鎮,並永生不得再進一步。
這等嚴苛的規定,卻保障了兩國的節鎮正常的商貿往來。
***
汪懷善這段時日時常有信送來,張小碗看著信中他說的那些他帶兵打仗的那些事,看過後便笑。
以前是三四個月,最短也是半個月才來得了一封,現是隔個六七天便有得一封,想來,這送信之也不是專門送給她的,必是還有另外要緊的信要送罷。
張小碗沒有去問汪永昭,但她旁靜靜看著,心裡多少也能猜出點模樣出來。
府中出去了多少銀錢,馬幫首領騰飛來此的次數,還有懷善信中所說的他去過的地方,無一不說明,當初汪家邊境埋下的線,現又再動了起來。
看得幾日,她隱約猜出了汪永昭所做之事,回得頭再看看這都府,再看看努力念書的懷慕,她也大約明白了汪永昭為什麼非再要個兒子不可了。
家業太大了。
就是他現下打下的江山,懷慕都不一定能接得住,再多添些,怕是要斷懷慕手裡了。
說起來,身為母親不能輕易去否定孩子的未來,但張小碗卻想過,懷慕不像他的哥哥,更不像他如狼似虎一般的父親,他心腸太軟,心思太柔,以後就算只是守成也怕是只會越守越少。
這個世道,只有爭奪才是最好的守成,懷慕要是沒得個扶持,依他誰疼得一聲他都要去安慰幾句的脾性,他能做個好,卻不能做一個很好的領頭之。
她知汪永昭現下不這麼看,他對懷慕抱以厚望,張小碗也不跟他說她的想法,哪怕現他們之間已能多說得了很多事了。
再說懷慕的以後還很長,張小碗也不知他以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的,只能靜觀其變,先用心教導他。
無論如何,她對懷慕的愛意說來也不比對他哥哥的少,只要懷慕歡喜,她也定會舍她的全身力氣去護衛他,哪怕他以後只願意成為一個單純的好,張小碗都不願意改變他,哪怕她死了,她也會想個周全之法護著他好好地活下去。
而現下她肚子裡的孩子,只有得四個多月,卻胎動甚是厲害了,她肚子裡已經左一拳右一腳的了,驚得汪永昭夜夜瞪大了眼睛瞪著她的肚子瞧,張小碗猜這個比他的哥哥們她肚子裡那時要厲害得多的孩子定不是個安靜的,於是看著懷慕更覺得懷慕可貴起來。
懷慕善良,溫柔,又體貼入微,竟是她生下來的孩子,與她與他父親都不像,都不知像極了何。
他如此美好,張小碗都不忍心他長大。
這夜晚膳後,汪永昭帶得懷慕練了一陣武,便和張小碗去了浴房。
因著孩子水中胎動得更是明顯,汪永昭這些日子日日都要叫燒了水倒滿浴桶,與得張小碗泡一陣。
這段時日,府中的水也是夠用,儘管這種地方天天泡澡有些奢侈,但張小碗覺得只要用水不勉強,泡泡澡還是可以的,於是便對汪永昭的此舉很是接受,為此接連兩天都泡澡的那天,她對汪永昭多笑幾下,還引得汪永昭奇怪地多看了她幾眼。
進了浴房後,進了浴桶沒一會,孩子便隔著肚皮動了,汪永昭摸著她的肚子感覺孩子踢他的手,孩子裡頭踢得他一腳,他的眼睛更會抽上一抽,要是孩子連跳了他幾腳,他便會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