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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我幫了他讓御史和太尉對著幹,卻被他因著猜忌打發到了這邊遠之地,到這時他還想給我找麻煩?」汪永昭說到這,冷冷地哼了一聲,「就算這司馬年是死在了我的地方,到時我把他扔出去,看誰……」

    「您就別說了。」張小碗清咳了兩聲,任誰有汪永昭這麼個不忠君不算,還不聽令的臣子,都會有芒刺在背之感。

    「您的意思是如果這威遠將軍死在我們這,靖皇便會想法子找理由把公主塞給我們家?」張小碗說完,眉頭還是不禁攏了起來。

    汪永昭又伸了二指拔開,「我說了你無須擔心,我自會解決,你那兒子,也不是個傻的。」

    「是麼?」張小碗苦笑。

    「我都說了。」汪永昭安撫地輕拍了拍她的臉。

    「這位將軍還是不死的好,」張小碗輕嘆了口氣,想了想說,「所以懷善現下便在那驛館護住他?可這樣,要是出了點什麼事,不是更有牽扯,更能讓那有心之人做出文章?」

    「你早給他訂親,他便什麼牽扯也不會有。」汪永昭淡淡地道。

    張小碗聽得喉嚨一窒,垂眼拿帕擋住了嘴,當作沒聽到這話。

    汪永昭也不予她計較,接道,「三日後人就走,就算他自個兒想死,我也會讓人讓他出了我的地方才死。」

    「也許皇上不是這個意思?」張小碗忍不住又嘆了口氣,猜測道。

    不會是他們想岔了罷?懷善不喜公主,她不信靖皇不清楚。

    「不是這個意思?那麼多將軍,這邊疆六十七哨,隨便挑一個就可以挑出一個與我有舊交情的將軍來辦這事,何須挑個毛頭小子過來?還是個殺了大夏的大王子,被大夏叛軍追殺的將軍?」汪永昭撫著她的發冷冷淡淡地說,「你別因著甚喜靖鳳皇后,便把皇上也想著是個好的,皇后死後,他的心狠得比誰都硬,沒誰是他下不了殺手,就是善王無一處對不起他,可瞧瞧現在,為了重新把我們汪家牽扯進去,他竟算計起了他為他奪天下的異姓王。」

    以前欲辦相爺,便由得了他那公主與相爺兒子勾搭,可相爺也是三朝的元老,這麼多年的官也不是白當的,醒悟過來就全力相博,他那公主也麻弊不了相爺了,現下找了個背後無勢力的年輕將軍指婚,還想著不遺餘力地再順勢暗算他一把。

    這一箭倒是一箭雙鵰,這將軍死在了他這裡,就可尋得理由把那公主塞給他們家;沒死,他那女兒便也還是有個接手的人。

    這京中誰家大臣都不想要的公主,靖皇竟想塞給善王,汪永昭也當皇帝這腦袋一時之間被撞傻了,哪怕他沒有直說,只是拐著彎來試探一翻,也是傻了。

    汪懷善那心高氣傲的性子,哪容得了他塞那麼一個誰都不要的女人給他,這便不是生生斷了他們君臣之間那點所剩不多的情份麼?

    「我知了。」張小碗也不多解釋她其實對皇帝沒什麼好感,對她來說,皇帝畢竟是皇帝,汪永昭是臣子,不管汪永昭背地裡做了什麼,但表面上,他最好別做一件讓皇帝拿住把柄的事,要不,整個汪家就會被一鍋端。

    誠如汪永昭所說的,皇帝連與他一起打江山的異姓王都下得去手,她怎能不替她的兒子忌諱他?

    伴君之側,就是與虎謀皮。

    所以汪家不能倒,只要汪家不倒,她的大兒子便會無事,皇帝再如何,也不可能越過汪家就對他的功臣下手。

    ***

    過得三日,那威遠將軍好好地走了,善王替他殺了三個刺客。

    汪懷善回來了都府,與張小碗和汪懷善笑鬧時與平常無二,但當晚,聞管家來報,輕輕地說,「大公子從酒窖里拿了五壇老酒出去。」

    張小碗聽得呆坐了一會,在汪永昭皺眉開口叫人去把善王找來後,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對他搖搖頭說,「由得了他去。」

    他心裡苦悶,喝就喝罷。

    但當晚,酒醉了的汪懷善拍開了他們的門,萍婆子放得他進來後,醉醮醮的汪懷善嗅著鼻子,半閉著眼睛就走到了那內屋,依稀瞧得床上坐起的人後,他猛地撲了過去,把頭偎到了他懷裡,大哭道,「娘,娘,我不想相信,我跟得他說過,我定要娶一個像娘,像他的靖風皇后那般的妻子,可他現下是幹什麼,他想把一個別人背後罵爛貨的公主塞給我,娘,我不想相信,我不願意長大了,我也不願意相信他所說的話了,都是假的,全是假的,全變了……」

    他哭得甚是傷心,但坐在里側的張小碗看得他撲到汪永昭的懷裡,一口一聲娘地叫著,還把眼淚鼻涕擦到了臉色僵硬的汪永昭的胸前,這時本該替兒子傷心的她,只得無奈地轉過頭,不忍看兒子的哭訴了。

    ☆、181

    小醉漢又嚎啕大哭得了一會,聲聲叫著娘便醉昏了過去。

    張小碗無奈,朝臉繃得緊緊的汪永昭投去哀求的眼神,還叫了一聲,「夫君。」

    汪永昭惱怒地瞪了她一眼,眼帶嫌惡地低頭,看得那死死摳住他腰的汪懷善,他冷哼了一聲,便抱了人下床,把人送到了門邊。

    「老爺。」江小山已經站在了門口,朝得汪永昭行了禮,便示意跟前的護衛背上已經打起了小呼嚕的大公子。

    待他進了房,張小碗已經下了床。

    她給他擦了身,給他換了乾淨裡衣,等兩人上了床,張小碗靠在了汪永昭的肩上,把他的手拉到她的腹部放著,她才輕嘆了口氣。

    「睡罷。」汪永昭淡淡地道。

    這時萍婆進來吹燈,張小碗微起了點身,對她道,「我還是不放心,你幫我去看看,要是吐了給他擦擦,餵他點水喝。」

    「這就去,您放心。」萍婆輕聲地答了一句,便吹了燈出得了門去。

    這廂黑暗中,張小碗卻是再也睡不著了,房中還尚存著懷善帶來的酒味,可見他喝得了多少,心是有多難受,醉得連是不是她都沒分辯,只顧得著把話說罷就倒了過去。

    「睡不著?」汪永昭又開了口。

    「是,」張小碗苦笑了一聲,輕輕地說,「您別怪我總是偏心他,是我一直在教他要隨著心走,養成了這個性子,有時我也分不清,這是好還是壞,是不是害了他。」

    「害了他?」汪永昭聽得哼笑了一聲,「沒你教著,他這一驚一乍的性子,哪有得了如今的出息。」

    他說罷這話,屋子時安靜了一會。

    黑暗中,只聽得張小碗笑著出了聲,輕輕聲地說,「您也知他如今也是有出息的人了?」

    汪永昭沒出聲,但似是惱怒,要把放在她腹部的手收回去,張小碗及時伸手覆住了他那隻手,待安靜得了一會,她才叫了他一聲,「夫君。」

    「嗯。」

    汪永昭靜待了半會,也沒等到她的話,只聽到了她進入了沉睡的淺淺鼻息。

    他不由得偏過頭,在黑暗中看著她不甚清楚的臉。

    饒是這樣,她也很美。

    她知道他很想要這孩兒,她怕是比誰都知曉罷,所以拼了命都要生下來----這讓他弄不清,她是在成全他,還是想拿著她對他的這份情誼操縱他,還是她也如他那般想要這個孩兒。

    可不管是怎樣,事到如今,汪永昭也已自知他已舍不下她,她終如了願,把她烙在了他的心底。

    ***

    第二日一早,汪懷善用早膳時,臉都埋在了飯碗裡。

    熬得濃濃的小米粥愣是讓他喝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出來,看得汪懷慕以為他昨晚喝多了頭還疼著,時不時伸手去探他大哥的頭,生怕他發燒。

    他身體不適時,娘親便是如此關心他的,汪懷慕便把這種方式用到了汪懷善的身上,小臉上這時全是關心之情。

    汪懷善被他摸得了多次,又能不忍心斥責他這弟弟,只得抬起微紅的臉,跟得他說道,「老虎哥沒事,你莫著急,快著你的粥,先生還在等得你過去念書。」

    「哦,知曉了。」汪懷慕一聽,拿起碗斯文地喝起了粥,喝罷,又去張小碗面前,讓張小碗給他整理了一下衣裳,他這才朝得汪永昭拱了拱手,「爹爹。」

    「去罷,小山,送二公子過去。」汪永昭摸了摸他的頭。

    「爹爹,這個,是我昨日默寫的字。」汪懷慕小心地把藏於荷包中的宣紙拿了出來,「昨日你回來得晚,娘親說今早可以給得您看。」

    汪永昭微訝,接過紙看得了一眼,便不由得從心而發露出了笑。

    這是一道兵法,是現今的禮部尚書按他十七年前與得大夏一場大勝的大戰所寫出來的兵計。

    懷慕的字甚是工整,瞧得出來,他是仔仔細細下的筆。

    「是默寫的?」

    「是。」

    「也背得出來?」

    「孩兒能背……」汪懷慕說著就搖頭晃腦地背起了兵法,念罷,才由得了江小山歡天喜地背了他去先生那。

    他走後,汪懷善也用好了膳,他用鼻子吸了兩聲氣,朝得張小碗說,「娘,我去辦事了。」

    說罷,朝得汪永昭粗粗拱手了一下,也不等汪永昭,便一人出得了門。

    「這是告訴他了?」張小碗轉頭笑著問萍婆子。

    「許是從別人嘴裡知道了,可不是婆子我說的。」萍婆子笑著道。

    「唉……」張小碗笑嘆了口氣,待到江小山回來了,她這又把給這父子帶在身邊的什物細細跟江小山說了一遍,這才看得汪永昭帶著江小山出了門。

    都府門外,一直鬱悶蹲在都府前大獅子處的汪懷善見得他們出來,把嘴裡嚼著的果子核一把給咬碎了,吐了殘殼,看得汪永昭翻身上馬後,他這才翻身上了他的馬,跟在了他的身後。

    馬兒走得幾步,江小山從包袱里抽出一個竹筒,與得他無奈地說,「您走得太急,夫人都來不及把這解酒的梅子湯給得您說,她還說加了不少糖,是您愛喝的。」

    「哦。」汪懷善訕訕地接過,拔開蓋子喝得了一口,酸酸甜甜,果真是他愛喝的,他這才眉開笑眼了起來。

    待喝到大半,他猶豫了一下,駕馬跑到了汪永昭的身邊,一言不發地把竹筒伸了過去。

    汪永昭看得他一眼,便接過竹筒,把那剩下的喝入了口。

    ***

    七月底,邊漠越發炎熱起來,三鎮也很是缺水,所幸移山的大軍隨之也運來了不少水車,再有得那大東,雲滄兩州的支援,節鎮裡的人才不至於因無水而無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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