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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那就是你錯了?」靖皇咄咄逼人地看著他。
「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汪永昭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的。
「秦愛卿,你暫且退下。」
「是。」
「汪永昭……」
「臣在。」
「你要知,跟朕求請,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還請皇上明示。」
「三公的事,你要幫著朕辦了!」
「臣尊旨。」
皇帝見他總算不拿喬裝死了,冷哼了一聲,便下了令,著大太監把那日處絕凌家時所在之人都帶來見汪尚書。
汪永昭忙得三日未眠,還是沒詢問出蛛絲馬跡。
而那廂來給家姐拜年的張小寶一進城,聽得此訊後,腳一軟,竟摔倒在了路上。
過後,他無心再趕馬車,把馬牽得一邊,讓坐在馬車內嚇得猛掉淚的媳婦看著馬車別動,他便撒開了腿,往那尚書府瘋跑了過去。
途中他摔倒了兩次,磕破了身上的新衣裳,待到了尚書府,那府門大打開,看門的小廝見到他,竟抹了淚,哭著道,「舅老爺,你可來了啊……」
腦袋一片懵然的張小寶一路被人領著進了前院,哪料那人一見到他,竟厭惡地道,「你來作甚?」
張小寶腦門一熱,腦海里頓時什麼也沒有了,他抽出了腰帶間砍柴的斧頭,「啊啊啊」地大叫著,朝得汪永昭劈頭砍去。
砍得幾下,都被汪永昭躲了過去,張小寶絕望了,哭著朝這人道,「您還我大姐來,我給您磕頭了,您還我大姐罷。」
說著就一把跪了下去,頭碰著地發出了大力的響聲,他砰砰砰的一個頭一個頭地磕頭,沒得幾時,血便染紅了那地。
「荒唐,來人,」汪永昭見得氣極攻心,朝著進來的家兵道,「把這東西拖出去,拖出去!」
聞管家這時也進來了,朝得汪永昭疲憊地苦笑了一聲,「大老爺,就讓我帶舅老爺下去歇息吧。」
看著被家兵挾制著還朝他鼓著雙目的張小寶,見得他臉上的淚,汪永昭「呵」地笑出聲,揮了揮手,「帶下去罷。」
張小寶走後,汪永昭扶了桌子,緩了半晌,才讓昏沉又頭疼欲裂的感覺中緩了過來,他坐到了太師椅上,看著大門前的院子半空看了半會,也沒看到那婦人提著食盒來見他。
往日,要是到了這時,她便會提了膳食,打了熱水給他洗臉洗手,再在一旁伺候著他吃食。
可這幾日,她竟是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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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昭的直覺是有用的,當他把埋凌家人的小土包全都刨開的半月後,他查出了凌家有三人被人替代冒斬。
這三人,一人是凌蘭的嫡親弟弟,另兩人,一人叫凌晨,一人叫凌風,是凌家子弟中最不打眼的兩個人,待汪永昭尋了知曉凌家往日的舊人,才知這兩人從小就不學正途,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卻學得甚是精道,一人竟是全身似無骨般,能從細逢中鑽身而過;另一人則手上功夫了得,能把一人變成另一人。
待他查來查去,那天的天牢守衛有兩人在家中自盡後,線後的人卻是再也查不出了,而這一月的時日也已過去,就算汪永昭一直在等凌家的人出來跟他談條件,也未等來凌家的人與他交手。
這一月多來,尚書府一片死靜,連下人走路步子都放得極輕,生怕觸犯了府里的男主人,不得多時就會腦袋下地。
而在這時,一路趕死了三匹馬的汪懷善一進應聲,他未回善王府,也未去尚書府,他去了宮中,一見到皇帝,他便跪下面無表情地道,「待我找回我娘,隨得您怎麼處置我,現下,就請您饒我一條狗命,讓我把我娘找回來罷。」
說罷,他給皇帝跪了個頭,握緊了腰間的劍,跪步告退。
「這是作甚?」靖皇當真是快要被他氣死了,他下了階台就往他身上重重地踢去,氣急道,「回去見過你老子再來給朕說話。」
說著,就朝得門外的侍衛厲聲地喊,「押了善王回去見汪尚書。」
☆、153
兩世里,張小碗從沒幹過這麼匪夷所思的事,她正在搶救把她綁來的孩子。
她本應該冷眼看著他死去。
但她還是抽出了他腰上的刀,把手上繃著的繩子劃開,拿過了跟著馬車掉下來,正好掉在她視線範圍的包袱,急速打開布條,拿出了藥。
可就算是上了藥,那孩子還是血流不止,張小碗略一咬牙,從包袱里又找出了針線,找出他身上的火摺子,吹燃燒了一下針頭,就極快地給他fèng起了傷口。
這個叫小風的孩子疼得悽厲地大叫出聲,眼淚往外狂飆,身體也隨之掙扎個不停。
張小碗不得已,騰出一手大力地掐住他的脖子讓他別動。
她做這些,不過就是馬車掉下來之際,這孩子扶了她一把。
她被甩出馬車的那刻,就抱了頭縮了起來,滾到半山就被一顆樹給攔了下來,並幸運地身上無大礙。
但她起身緩過氣來後,就看到了胸口被石頭劃破,不用半柱香就可把身上的血流完死掉的孩子,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
這個叫小風的,以及那個趕車的另一孩子,這些時日來對她不算過於窮凶極惡,先是頭兩天餓過她兩天後,後來的日子還是給了她饅頭吃。
端來的水是涼的,她喝不得,小聲要求了要喝口熱的,他們罵得幾句,也還是端來了。
他們不是好人,但也不是那麼壞。
張小碗知曉他們凌家的人,他們恨她,饒是如此,他們還是存了兩分善心,沒侮辱她,怕是也因著骨子裡的幾分書生氣,一路該對她這個年長婦人該忌諱的都忌諱著,無論是出恭還是就寢,都對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這綁架人,綁架得這麼文雅客氣,著實讓張小碗想對他們也心生不了太多厭惡。
因著那一扶,她還是盡她的能力幫扶了這小風一把。
傷口fèng好後,張小碗打了結,看了這疼昏了過去的孩子兩眼,她搖了搖頭,把身上那件自綁來就沒脫下過的披風解下蓋在了他的身上。
該做的她都做了,他是死是活,只得聽天由命了。
做過之後她便往山上爬,走得二十來步,就看見了那位叫小晨的孩子,看著也像是昏了過去,頭上和腿上都流著血。
張小碗視而不見往上繼續走,走得幾步,倍覺可笑地自嘲笑了幾聲,就又折返了回去,給他隨意地包紮了一下。
愚蠢的事都做完了,這次,她的雙腳更快了,因著她從小就在山中打獵,山中的障礙須多,但對她來說,怎麼好好地走確實不是過於太困難的事。
她知曉在這種地方該如此儘快地行走,沒得多時,她就走回了路上。
這時,她看見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也就是把繩索掙脫掉,讓整個馬車隨之被甩出去掉下山的那匹馬竟在山邊吃著青糙,它聽得響聲,它還回頭朝著張小碗打了個響鼻,朝著她搖了搖首,還往後踢了踢後腳跟,舒展了一下後肢。
張小碗看得笑了一下,走了過去,她試探地摸了摸它頭上的毛,見它沒抗拒,便說,「那就跟我走罷。」
那馬兒沒理會她,只是低下了頭繼續吃它的糙。
在葉片子村,張小碗學著騎過馬,騎技不算好,但也還算過得去,她一個跳躍翻身騎在了馬上,試探著試著駕馭它。
可能馬兒剛已發過狂,現也吃了一陣糙,填飽了肚了,那脾氣也溫馴了一些,它在原地先是不快地刨了刨蹄子,還是如了騎在它身上的人的願,撒開了腿跑了起來。
見此,張小碗算是鬆了口氣,待到趕到一個有了人煙的地方,她便下了馬,牽著馬到了一個在自家籬笆內餵雞的婦人家面前,她上前跟人施了淺淺一禮,試探著用官話道,「可能跟您討杯水喝?」
「這是怎地了?」那婦人像是聽得懂她的說話,但她說的話卻不是官話,張小碗只依稀聽得懂是這個意思。
「家人的馬車翻在了前頭,」張小碗頓了頓,還是跟這婦人把話說得了七七八八,「他們受傷落在了那林子裡,我要回家報訊,可能讓我在您家討杯水喝,先歇歇腳?」
那婦人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見張小碗長相順眼,眉目間也有一些不像她們這些人家裡的人的氣質,當下也信了她的話個七成,遂便緩了調子說,「請進罷。」
張小碗進了屋,她把手中的銀鐲子抽了出來,塞給了這婦人,又跟她討得了點吃食,把她家的那件能擋整個身體的蓑衣斗笠也給買了過來,便不再歇腳,騎得快馬就這婦人所指的京城方向跑去。
這近二十個多日子,她被帶著不停地轉換地方,她暗算過里程,以為她已經離京城至少有三千里的路程了,哪想,也沒有這麼長的距離,不過,還是有近二千里,這裡是距離京都有五個小縣之遠的文成縣,離大東還有二千多里,離那與大夏交界的邊疆雲滄兩州那邊,算來,應是還有四千多里。
張小碗與婦人套過幾句地理位置的話後,心裡對地理位置有譜的她隱約知道,她是要被那兩個孩子帶去邊疆的……
想來,如若不是急於趕路,馬兒發狂,那押送她的二人也是很是筋疲力盡,她這也逃不走。
可就算如此,張小碗一路也不敢掉以輕心,她跟那婦人也買了件男人的大棉襖,她便把這衣服裹在了她的衣裳外面,又穿了那能擋全身的蓑衣斗笠,此時她的身形臃腫得就像一個普通的男人。
她一路快馬過去,磨得腿間屁股都是血泡,她也只是在晚間找了客棧打尖歇個半夜,第二天只要天剛亮一點,她就騎馬而走。
沿路在一個縣城裡,她把汪永昭戴在她身上的那塊夫妻金玦當了,換了另一匹馬。
一路,她都儘量不出聲,說話時,也會特意啞了噪子找一些看著憨實的人問路,如此十來天,還是走錯過不少冤路的她才靠近了那京城。
不過,為了小心起見,她先沒進城,先進了胡家村。
待到了小弟媳婦的娘家,這家的當家胡保山一看到斗笠下的她,嚇了好大的一跳,慌忙迎著她進了門,找了老大回來,讓他去尚書府報信。
而這時,尚書府的前院大堂屋裡,一知是他娘來的信,那先前跟汪永昭大吵了一架,正奄奄一息躺在椅子上的汪懷善跳起一把奪過汪永昭手中的信。
但他還沒看得一眼,就被汪永昭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
這時,汪懷善也不管自己被打了,他就著被抽的力,拿著信在地上一個驢打滾,就勢翻身跑了出去,一到了院中,他看得兩眼,見真是他娘的字,便一股腦地往外瘋跑,途中他經過栓馬處,隨意拉得了一馬就抽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