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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皇帝召總兵汪永昭入宮,當晚,汪永昭是被抬在轎子上回的,回時尚在昏迷中,據回來的人對張小碗的說法就是舊疾復發,命在旦夕。
過得幾日,在太醫的照顧下,汪永昭在昏迷中醒了過來,但一時下不得地,這時,前線又發來八百里急報,大軍這時退到蒼西,已無法再退了。
因為再退,就要退到關西了。
關西後面,就是大鳳朝的京城----建都。
隔日,永延皇就封大鳳虎將忠王嫡子靖王為兵馬大元帥,即日起程,大伐夏朝。
當日,汪懷善去了汪永昭現在住的臥房給他磕了三個認認真真的響頭,又去了他娘那,對著門磕了十幾個頭,足磕得額頭都出了血,房內的女人忍不住歇斯底里大哭後,他才忍了眼中的淚,上了那兵士牽來的馬,領著銀虎營與黑狼營的人馬,為靖王當了那前行軍。
軍馬磅礴而去,待聽不到聲音了,張小碗摸出了房,一步一步走到那前院,她身上再也沒有了力氣,她倚著大門緩緩坐下,看著那飛揚的塵土最終落下,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她才能看到她那在她懷中背上長大的小兒。
她坐在那半日,家中的奴僕無一人敢這時過來叫她,待到夕陽西下,紅霞染紅了這個滿臉滄桑女人的臉,把她單薄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長得就像一根隨時可截斷的線。
這年,大鳳朝二十三年,永延三年末,張小碗二十九歲,穿來這個朝代整整二十年。
在這年末,她過上了等待她離巢的兒子回家的日子。
☆、118
汪懷善離去後,張小碗有好幾天連水都咽不下,她每天都躺在院中的椅子裡,對著門怔怔地看著,就像枯萎的老藤,無絲毫生機。
孟先生來勸她,也只得了她的幾抹笑。
靖王走後,太醫也走了,裝病的汪永昭也下得了床。
這天他下了床,在旁陪著張小碗坐了半日,晚膳時,他讓僕人端了飯桌擺到兩人之間,讓他們擺上了清粥小菜。
「用點吧。」待飯菜擺齊後,汪永昭溫和地開了口,夾了一小筷菜到她的碗中。
張小碗聞言轉過頭,對著他一笑,輕搖了搖頭。
「用點,」汪永昭淡淡地說,「你總得留著條命,才等得了他回來。」
張小碗又一笑,轉臉看著大門好一會,這時那西下的夕陽也要入土了,她閉了閉酸澀的眼,這才回過頭,坐直了身體,端起了碗筷。
她慢慢地吃著,汪永昭看罷一眼,不緊不慢地說,「用後陪我去走走。」
張小碗稍愣了一下,即又點了點頭。
待到膳後,用過茶,汪永昭站起了身,站在那未動。
張小碗起身緩了好一會,才覺得腳上有了力氣,她朝汪永昭一笑,汪永昭這才提起了步子,慢慢地往那後院走去。
待走得遠了,穿過了後院,來到了河邊,這時夜也黑了,提著燈籠的江小山走在前頭,引著他們在小路慢慢走著。
「過得一陣,上面還會來人宣我入宮中,要是出事了,你就去總兵府,主持著把家分了。」江小山多走遠了幾步,在空曠的河邊,汪永昭輕聲地開了口。
「知道了。」張小碗輕聲地應了一聲。
見她只應聲,並不多話,汪永昭便笑了,笑道幾聲,竟感慨地說,「生死之間,你眉眼從來不眨。」
張小碗不答話,半垂著頭沉默著。
想及家中那隻要有點風吹糙動不是哭就是鬧的小妾,汪永昭頭疼地搖了搖頭,又道,「這段時日,我還是得住在這。」
「是。」
「不趕了?」
聽得汪永昭那略帶嘲諷的聲音,張小碗又搖了搖頭。
「答話。」
聽得命令聲,張小碗抬頭,苦笑著說,「有什麼好趕的?您有您的難處,也給了我回報,現眼下,感激您都來不及。」
「感激?」汪永昭聽得笑了起來,笑道幾聲,笑容便冷了下來,他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的婦人,看著她的臉,向她那死水般的眼睛看去,「張氏,你從未把我當成過你的夫君,是否?」
張小碗聽罷,輕嘆了一聲,朝這有時過於直言的大公子看去,眼看著那張跟她小兒一樣的臉,她靜靜地說,「大公子,就如此罷,好嗎?」
就如此罷,她守著這處宅子,守著汪家的長孫,也守著汪永昭那些他的女人們負擔不了,也承擔不了的事情。
她與汪永昭,也就如此了。
「你真要如此?」汪永昭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再問道。
「是。」張小碗朝他福了福身。
「那便如此。」汪永昭也淡淡回道,再提腳,腳步也不急不緩,跟前面無異,仿似剛才的提議未說過一般。
算來,這種男人有勇有謀,並有擔當的男人換到她前世所處的時代也是個不錯的男人了,只可惜,張小碗對他無意,也根本無情。
*******
永延三年,年關將至,汪永昭與張小碗進了汪府過年。
這年汪家三公子與四公子兩家都添了丁,二公子汪永安家是無論夫人還是姨娘,肚中皆無消息。
汪杜氏著急不已,汪余氏抱了兒子來張小碗處請安時便與張小碗笑著道,「大嫂,我怕是二嫂操持家中事務勞心,這肚子才起不來,您還是快快回家掌家,讓她得了輕閒,那孩兒怕便是馬上就有了。」
「這孩子也是需要緣分的,許是時辰沒到。」張小碗當下微微笑著回到,等汪余氏走後,那汪杜氏得了信,又跑來張小碗處哭訴,說不是就她的肚子不爭氣,今年新進門兩個姨娘的那肚子,也是同樣不爭氣的,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話背後,就是說這是汪永安的不是了。
張小碗裝聽不懂,等過了年,回到葉片子村,便與汪永昭提了這事,讓他去給汪永安找個大夫看看。
汪永昭聽到此言後,甚是奇怪地看了這種話都敢對他說的婦人,但回頭還是找了大夫給永安瞧了瞧。
大夫那也出了話,說問題不大,吃得幾副藥就好,永安那吃得一月的藥後,沒得兩月,他媳婦和三個姨娘的肚子都同時大了起來。
張小碗從汪永昭這處聽罷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對汪永昭說,「您瞧瞧,幾年都不來一個,這才兩月,一來就來了四個。」
見她那大笑得沒什麼儀態的樣,汪永昭皺了皺眉,把訓斥的話隱了下來,隨得這沒規沒矩的婦人亂笑去了。
同年四月,田裡地里的活要開始了,見張小碗要找鋤頭要下土,汪永昭當下就讓江小山把家中的鋤頭扁擔背簍特什物都放到了後院的雜物間,拿大鎖鎖上門。
沒得兩天,就叫來了些人,把田裡土裡的活按照著張小碗的意思整理妥了。
張小碗要背弓箭入山,汪永昭一句「沒得體統」,這弓箭也繳了,眨眼就消失在了張小碗的眼前。
張小碗這才體會到了汪永昭長住在此的不便,這家中,竟是他說什麼都算,而不是她說什麼才算。
她也不是個沒什麼心思的人,見汪永昭閒得太厲害,事事都管到她頭上了,便使了法子,把汪永昭身體好了一點點,只要悠著點,還是能人道的消息放到汪家宅中去了。
於是沒得幾日,那雯姨娘便抱著兒子來村裡的當天,張小碗便找了藉口,要去看望在五十里外農莊處的胡九刀一家,從而一大早就溜了出去。
當晚她留在莊子處過了夜,第二天一大早,正當她要溜到幾百里外的張家,去住上一段時日時,汪永昭的親兵擋了她的道,她便被靖王放在她家的一個老婆子給請上了馬車,被逮了回去。
一見到她進院,在院中與孟先生下棋的汪永昭嘴邊還起了笑,笑著問她道,「胡家一家可還好?」
「好。」張小碗只得朝他福身。
「你家呢?」汪永昭挑了挑眉,又問道。
「不知。」張小碗又福了福身。
「您看,這婦人有一樁好處,就是你從她嘴裡聽不到一句謊話……」汪永昭淡笑著朝孟先生道。
孟先生撫須,老神入定地看著棋局,似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
「去歇息吧。」汪永昭說罷,也專心看起了棋局。
張小碗聞言,便又朝他們福了福身,這便走了。
她一去了後院,汪永昭斂了眉,道,「先生可曾見過臉皮如此之厚的婦人?」
刺她陽奉陰違,她不僅不紅臉,還沒事人一般。
孟先生聽到此話,「啊」了一聲,茫然地看著汪永昭,「你說什麼?」
看了眼前也裝老糊塗的孟先生一眼,汪永昭搖了下頭,哼笑了一聲,「鼠蛇一窩。」
說著,拿棋而起,吃了對面的一著棋。
孟先生一見他布置的暗棋冷不丁被他一著就吃了,剎那眉毛倒豎,眼睛精光突現,精神百倍地盯著棋盤,繼而思索排布下一定棋勢。
汪永昭看罷他一眼,也不再多語,拿起茶杯抿了口冷茶,便起身站起朝親兵走去。
親兵在他耳邊一陣耳語,把那婦人的事告知了他,跟他所料竟然不差,汪永昭便好笑地翹起了嘴角,心道那婦人果然是好膽子,竟又敢算計起了他,還敢躲得遠遠的。
*******
同年七月,邊關大捷,靖王爺把夏軍殺了個血流成河,終奪回了雲滄兩州。
那廂邊關傳來捷報,這廂宮裡再來人傳汪永昭入宮。
過了幾日,京城裡外便有人說靖王爺立了大功,要班師回朝了,老百姓頓時一片歡騰,奔走相告。
就在此時,京內的汪家被一隊禁衛軍守住了大門後門,隱隱有抄家之勢。
張小碗當日買了幾簍子菜,讓留在她那的江小山駕了馬車,趕到了汪家。
汪家人一見到她,婦人們哭鬧不休,這時張小碗也不便提分家,只能聽著她們哭鬧,這時她也止不住她們的哭鬧了。
抄家的恐懼之前,就算打死幾個,也止不住她們的驚恐,只會讓這些女人們更驚慌罷了。
讓她們哭哭鬧鬧,興許心裡還能好受點。
再過得幾日,汪觀琪病得連氣快要喘不上,眼看一腳就踏在了鬼門關時,大門前的禁衛軍散了,這幾日躲在外面的汪永莊與汪永重才傳回來了消息,說夏軍又大舉進兵,又搶回了雲州,竟從雲州直逼大東,眼看又有沿著大東進入蒼西,踏步關西之勢。
仗又打了起來,這時宮中也傳來消息,說二品總兵汪永昭在宮中舊病復發,皇上憐他是有功之臣,特令他在宮中休養,現休養好了,特准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