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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他們走後,沒得多時,世子爺過來找世子妃一道去忠王府用膳,待到了馬車上,世子妃小聲地跟靖世子說,「我看那張氏也不是個一般的婦人。」

    「怎講?」

    「我看她那手心,硬是被生掰出了一塊肉,可我看她那臉,竟像無事之人一般,一點苦楚也無。」

    「嗯。」靖世子沉吟了一下,便說道,「這我聽懷善說過,當初有人著人來他們時,是他娘挺著一口氣,才用了火棍子趕了出去。」

    世子妃聽後思忖半晌,小聲地嘆道,「這婦人不易啊。」

    「別道別人不易了……」靖世子伸手摟過她的腰,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肩上,淡道,「你也不易,先歇一會,等會就得你不易了。」

    世子妃聽得笑出聲,她靠著他,雙手抓過他的手,用雙手把那粗大男人的手包合在她的掌心,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是啊,不易啊,可憐這世上的女子,不是為子,就是為夫,得不了片刻真正的安寧。

    *******

    馬車一停下,孟先生已扶著大門站地那候著,汪懷善一下馬車,就一把跪在了他的面前,「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孟先生扶了他起來,看著他那帶笑的臉,聽得他用還有一點沙啞的喉嚨喊了句,「先生。」

    「歸家了啊。」半會,孟先生只說了這句話。

    「是啊,歸家了呢,懷善,扶了先生進屋罷。」張小碗在身後溫和地說道著,同時讓家中的老僕去幫著兵小柒他們把馬牽到後院。

    等一切歸置好,張小碗又帶了兩個老僕去做飯。

    那柳綠柳紅這兩個丫環她未帶回,汪永昭也沒強迫給她塞人,張小碗也就做好了靜候著他一步動作的準備。

    這男人的好壞,都是有目的,她只要等著他的動作即好,無須猜太多,因為該來的總會來,躲是躲不了的。

    忙完一家的吃食,在夜間張小碗總是得了空,招呼著還在練劍的汪懷善洗澡就寢。

    這近十天不能說話,也不能下床,著實憋壞了汪懷善,回家練了一通劍,這才把心中的憋悶發散掉了,待洗完澡,他娘給他擦頭髮時他已有些昏昏欲睡。

    等張小碗幫他擦乾,他就睡著了。

    張小碗不禁有些失笑,正要把坐在她面前的小兒在坑上躺平間,她發現她那小兒的手緊緊地抓了她衣角的一端。

    她扯了兩下,竟扯不出來,而那要夢中的小兒這時又把頭往她的肩上挪,喉嚨里輕聲地喚了一聲「娘」。

    張小碗抬起了頭,把眼眶中的眼淚又忍了回去,但就算是忍了回,她還是心如刀割般疼痛。

    隔日,汪家來了人,是汪永重送了些滋補的藥材過來。

    「聽得懷善受了些傷,爹與大可著我先送些藥材過來,」待見過禮,在堂屋坐下,汪永重說道,「大哥這幾日在兵營練兵未歸家,他讓我送信過來,等這幾日忙完後,他就過來看望你們。」

    「勞老爺,大公子費心了。」張小碗頗為感激地道。

    汪永重看了看他大嫂那感激的臉,頓了一下,只得硬著頭皮又說,「父親說了,要是村中不便,您可攜懷善回家養傷。」

    「就不必如此麻煩了,」張小碗淡笑了一下,依舊和和氣氣地說,「世子爺派了好些人來照顧懷善,眼看這幾日也好了,就不必回去了。」

    「爹說,在家有祖父,父親的看管,這病情許是會……」汪永重猶豫地頓住了。

    張小碗笑意吟吟地看著他,不緊不慢地說道,「說來,這也是無須的,是懷善定要回村裡的這處宅子,世子爺才准了他著家養病,要不,按世子爺的意思,他這傷還是在世子府養的好。」

    汪永重聞言皺眉,他知他這大嫂根本無回汪家的願意,現話上又搭上了世子,他這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下去了,便出聲告辭。

    張小碗送了他出了堂屋的門,又叫來兵小捌,讓他送他到村口。

    兵小捌一見到這汪家的人,那眼一瞪,手一揚,「請。」

    聽著他那咬牙切齒從嘴裡擠出的那個「請」字,汪永重笑了一下,待到了村口,兵小捌不再身後,他跑馬了一陣,就又改了道,往他大哥的銀虎營方向跑去。

    汪永昭得了他的報信,也說了院中現下住的人員後,他輕笑了數聲,就又拿了槍桿繼續操練士兵。

    汪永重說罷消息後,他就又回了家,與他父親稟報實情去了。

    現眼下,他那小侄,儼然確也得了世子的重視,加入了黑狼營,打算與他們銀虎營一別苗頭去了。

    汪永重這時也才明了他大哥過年時,為何他要與大嫂一道點鞭炮了。

    她是汪家婦,而他那小侄也是汪家人,他竟加入黑狼營與他父親的銀虎營互別苗頭,這說來,就不是他們家的不是了。

    *******

    這廂汪永昭操練完士兵,當夜與手下眾將議過事後,換了兵袍,未帶一個隨從,揚馬往那葉片子村跑去。

    到時已是子時,他拍了門,有老僕過來開門。

    「夫人呢?」汪永昭牽馬而入,吹亮火摺子四處看了看,待看到那處那小兒練武的樹樁處,他牽馬過去,把他的馬栓在了那處。

    「是汪大人?」那守夜的老僕老眼昏花,看過幾眼才看清行動不是一般乾脆利落的人是誰,這才忙回道,「這般時辰了,夫人已就寢了。」

    「嗯。」汪永昭說話時已往那後院走去。

    老僕看他熟門熟路的,心驚不已,忙關上了大門後就跟了他身後,可他腳力委實是跟不上那總兵大人,就算提著燈一路小跑著過去,他也沒跟到人,等他跑到了那後院,還未進門,就聽得門內那小公子一聲還稍帶點沙啞的大吼,在夜晚石破天驚:「哪來的毛賊,竟敢闖你爺爺家的大門……」

    ☆、112

    聽得喊聲,汪永昭未出聲,朝那堂屋快步走去,途中躲過那小兒那道帶著殺氣的箭,推門而入,甩出火摺子點燃了油燈。

    黑暗陡地光亮了些許起來,那小兒一見他,訝異出聲,「原來是父親大人……」

    說罷收攏了手中的箭,彎腰低頭,「孩兒拜見父親大人,不知您大駕而來,望您恕罪。」

    汪永昭掃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油燈,端坐在了椅子上。

    自這小兒進忠王府大半年的所作所為,他要是還不知這小兒是對他陽奉陰違,那便是他真是個傻的。

    那老僕也提著燈籠趕來,見到此景,便對那連鞋都未著的汪懷善說,「小公子,總兵大人來了,你快快穿好衣裳出來拜見。」

    汪懷善聽了一笑,眼睛看向那一言不發的汪永昭。

    汪永昭未語,靜待半會,就聽得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隨之,那穿戴整齊的婦人走了進來,朝著他施了一禮,「大公子。」

    「免。」汪永昭這才抬眼去看汪懷善,淡淡地說,「穿好出來。」

    汪懷善應了聲「是」,但沒離去,只是抬臉看了看那門外的天色……

    汪永昭見狀,勾了勾嘴角。

    居然還想怪他深夜闖入?真是膽大包天的小兒。

    「去罷,穿好了再過來給父親大人請安。」那婦人此時開了口,語氣溫婉得很。

    那小兒便此退下,那老奴看過她之後,也提了燈籠下去了。

    「你知我為何而來?」

    「請大公子明示。」

    看著張氏嘴邊那抹淡寫,汪永昭冷靜地說,「他去了何處?受的何傷?我是他父親,這些總該知曉,世子不告知我,你作為他的母親,是否要給我一個交待?」

    「婦人確實不知。」

    「不知?」汪永昭冷哼了一聲,「當今不知?張氏,他加入別營,不入我營,我未多語,但並不見得別人不會有什麼看法,你當真以為他入了世子的眼他就高枕無憂了?你當外面人的眼睛都是瞎的!」

    汪永昭大拍了下桌子,桌子抖動了好幾下,張小碗聽得話後,冷靜地想了一會,才直視汪永昭道,「婦人愚鈍,請大公子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

    「他就算與我不和,也至少把表面功夫給做全了。」汪永昭忍了忍,站起身往那門邊站了一會,待確定那老奴站在了那門外,旁邊皆無人之後他才回頭看著張小碗,目光冰冷,聲音卻輕得不能再輕地說道,「回頭待陛下問我,我這兒子干甚去了,忠王爺問我,我這兒子干甚去了,我一個字都答不上,張氏,你這是置你,置我,置汪家於何地?世子這事瞞了皇上,連他父王都瞞了,你道這是什麼好事?」

    「你端地認為只要你們攀穩了大樹你們就可落地生根了?」汪永昭又走了幾步,欺近張小碗的身,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你可別忘了,他是為何進的忠王府。」

    張小碗嘴邊的笑消失了,她又朝汪永昭福了福身,「還請大公子明示。」

    「你無須一口一個大公子,」汪永昭坐下,揉了額,手撐著額頭淡淡地說道,「這距離你拉得再遠,你也是汪家婦,他是汪家人,回頭待我有事,你們又何嘗逃得了干係?他出事,我卻是有得是法子逃得了干係的,現下這境況是我活著,你們才活得下去,你好好想想罷。」

    「世子……為何不與您說?」孤燈在打開的門,透進來的冷風中搖曳,渾身冰冷的張小碗垂首,也輕輕地問。

    「你就非往世子那棵樹上吊不可?對他效忠卻對我不敬?」

    「那是條活路。」

    「活路?」汪永昭冷笑出聲,「你們就算有活路,也是本將擋在你們前面給你們留的路。」

    「大公子說笑了,」張小碗聞言抬頭,輕輕地回道,「不知有多少回,我們母子只差一點就全沒了,想來大公子心裡也是有數的,您怕也是奇怪過我們是怎麼還活著的吧?」

    汪永昭眼睛猛烈收縮,死死地盯住張小碗。

    「以前的活路是怎麼走下來的,往後就怎麼走下去吧,活得一天算一天……」張小碗在他面前跪下,給他磕了個頭,疲憊至極地說,「大公子,我沒忘我是汪家婦,懷善是汪家子,只是這事世子說說不得,我們又哪來的本事說得?」

    她說罷此話,門邊響起了一道笑聲,汪懷善這時笑著走了進來,走至他娘身邊,對著汪永昭笑著說,「原來父親大人是來問我幫世子爺所辦何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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