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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張小碗微微一笑,「這又何必哭?當年我兒被您一提一扔,高燒了數天差點死去,可沒人來為掉過一滴淚,婦人更是苦得一滴眼淚都流不出,現下庶子掉進池塘里,有事沒事都不知,大公子就要婦人為他痛哭一場,才算是對得起您嗎?」
「你都記得。」汪永昭聽得半會無語,隨後,他收回了眼神,閉了閉眼。
「依稀記得而已,」說到這,張小碗嘆了口氣,「您後院裡的事,何必要涉及到婦人?我會害您的庶子嗎?大公子,我早前跟您說過,婦人粗鄙,無大家風範,這輩子可老死在宅外,您要我為汪家的體面所做之事我都會按您說的去辦,您又何必……」
她話到此而止,汪永昭聽了垂眼一會,淡淡道,「懷善去哪了?」
「不知。」
「不知?」汪永昭抬頭看向張小碗,目光漠然,「我都忘了,你心中無汪家。」
張小碗聞言苦笑出聲,她起身跪在了汪永昭的腿前,抬臉看著汪永昭,眼睛微濕,「我心中無汪家?大公子,我要心中是無汪家,我今日會進這是非之門?我才剛來半天,這已經是有多少事了,婦人心裡已然苦不堪言,大公子,你若真有一點視我為妻,可否想想婦人的為難之處……」
她忍了忍,又眼淚眨了回去,還是難掩哽咽道,「懷善的事我是真不知,只知世子派人來說,他會有一段時間不能著家,並賞了我不少銀兩和東西,其它的,婦人真不知啊。」
說著她趴下了腰,真正痛哭了起來,「我也想他啊,我也想知他去了哪兒啊,他從未離開過我這麼久,我夜思日想,這心都要想碎了……」
汪永昭聽罷,良久未出聲,許久之後,他起身抬步離去。
待站到門口,他聽到了門內那婦人崩潰的哭聲,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他走回了書房,許師爺早候在那,見到他便施禮問道,「可否問出消息來?」
汪永昭先是沒說話,坐在椅中沉思了好一會,他才抬臉對許師爺說,「師爺,我瞧不透那婦人話中的真假。」
許師爺聽罷捋了一下鬍鬚,緩緩道,「這事,還得找孟老先生,才能問出一二。」
「王爺那邊沒得多長時間了。」汪永昭淡淡地說。
「要不,您再找找世子,說夫人思子心切,臥病在床,也許他會多少告知您一二……」許師父小心地試問道。
汪永昭看著師爺笑出聲,他搖著頭嘆道,「許先生啊,你還是不了解世子啊,忠王爺從他嘴裡都問不出的事,區區一個婦人的病就能讓我問出來了?」
「那……」許師爺只得再出一法,「待年後那孟先生回村後,您再多多去葉片子村陪陪隱居的夫人吧,想來,外人知您體恤農家出來的夫人住不慣高門大戶,才讓她隱在鄉下輕閒自在,又因夫妻情深,憐她寒夜漫漫無人相伴,隔兩日就去陪伴過夜,說來這也是樁美事。」
汪永昭聽得星目含笑,輕聲出聲,「許師爺啊,你這也是個辦法,只是那宅子裡,現眼下都是世子的人啊。」
「所以,這就得讓夫人的心掛在您心上了,有了她幫您,滿院子都是世子的人又如何?」許師爺深斂了眉慢慢說道,「只要她傾心於您,就是小公子,不管是在人前,就是在人後不也得規規矩矩地給您行禮,叫您一聲父親大人。」
汪永昭聽得大笑出聲,一串笑聲過後,他搖了搖頭,對許師爺淡淡地說,「師爺啊,我看您啊,也真是老糊塗了……」
說罷,也不管師父是何作想,他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讓那婦人傾心於他?真是再荒謬不過了。
她要是想傾心於他,也就不會放出那等隨得他女人多少子嗣都不關她的事的話了,更不會當他歸于美人鄉後,再去看她,她的笑是何等輕鬆了。
那婦人,那心完全是硬的,她的眼中,怕是只有那小兒一人。
*******
當夜,吃團圓飯堂屋的側廳里,張小碗領著汪家的三位正妻入了座。
汪永莊的新媳婦在年前娶得,當時張小碗託病沒來,現下見得這三夫人,她直接給了人一匣子銀子,笑著對她說道,「來得匆忙,也備不了什麼好禮,這匣銀子你且拿了去,是打手鐲還是打頭飾,你且自行看著辦。」
汪永莊平日對張小碗言辭中有所不滿,他這夫人也是知曉的,但眼下得了一匣銀子,她那鵝蛋臉上的笑也顯得真摯,「多謝大嫂賞。」
她盈盈一拜,接過了張小碗手中的匣子。
其餘二位打扮得體,不是明艷就是嬌艷的二夫人,四夫人見狀忙拿帽握嘴輕笑了起來,房內一片歡笑連連。
「你們的,以前給過,就不給了……」張小碗也輕笑了幾聲,說到這,她想突然想起一事,忙把手中世子妃賞給她的玉鐲拿了出來,對那四夫人汪余氏笑著說,「說來還是有件要給你的,這物件是世子妃賞的,本不應再來出來給人,可一看到這綠鐲我就想起了你,你這等漂亮,閨名中含玉的人才襯得起這鐲子,若是不嫌棄,就拿了去罷。」
說著,她傾過身,笑意吟吟把鐲子送到了這汪余氏的面前。
汪余氏今天本就著了一件綠鍛面的衣裳,看得這極配衣裳,透體碧綠的鐲子心中一喜,但面上還是有些猶豫,「這可怎麼好意思?」
「不嫌棄就拿著。」張小碗笑望著她那嬌艷的臉,「想來永重幾月前,還送來一腿牛肉與他那頑劣的小侄吃,都沒讓他小侄來給你們道謝,你就當我是替他來道謝來了。」
「大嫂您這話說的……」汪余氏忙起身,福禮接過那綠鐲,遂戴在了手上,更是襯得她那纖纖玉腕潔白纖細,她嘴含著笑,把鐲子掩到袖後,便對張小碗略帶感激地道,「多謝您的賞,把這上等的玉鐲子竟給了我。」
張小碗這時坐回了身,聞言便淡笑道,「這不就是永重和你都真心記掛著我們母子,我這不就也記掛上你們了。」
說罷,若無其事地轉過別的話與那汪杜氏笑著說道,「我看家中一團和氣,想來二夫人這家當得真是好,可真是勞煩你了。」
未得東西的汪杜氏臉上笑容有些勉強,「大嫂謬讚了。」
張小碗微微一笑,掃了她一眼,不再言語。
她儘管在外宅管不得什麼事,但她畢竟是汪永昭明面上的正頭娘子,汪杜氏要是不給她臉,她也就讓她看看,她掃掃她的臉面,是何等輕而易舉的事。
當晚用膳,汪永昭發了話,姨娘們去自己院中去吃,於是這已經進入後半堂廳的美人們又領著丫環走了。
張小碗坐在後堂的主位,面帶微笑,她看著她們進來,也看著她們出了去……
看樣子,汪永昭也並不是真把這些個女人當回事,可惜啊,這女人娶進了門,可沒哪個女人是容得了你說讓她們來她們就來,說讓她們走她們就走的。
果不其然,當汪觀琪也進了堂屋,提筷領了汪家人一道用團圓飯不到半會,那屋前就有雯姨娘的丫環來報,說是小公子發了高燒,現下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110
這廂女眷桌汪杜氏看了張小碗一眼,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叫來了身後丫環說了幾句話。
張小碗無心聽她說什麼,垂了眼夾著菜慢慢嚼著,不動如山。
那廂汪永昭得了報,沉默了一會,起身而去。
汪杜氏得了他的反應,像是鬆了口氣,起身對著張小碗一福腰,說道,「大嫂,我且去看看,看看大哥有什麼要吩咐的沒。」
張小碗「嗯」了一聲,眼睛都未瞥她一眼。
汪杜氏看她兩眼,便領了丫環而去,出隔屏時,那帕子還往後甩了一下。
她那帕子是絲綢的,在空中飛舞得很是漂亮,正好映入了張小碗的視線。
張小碗輕瞥一眼,微微一笑,並未說話。
那廂汪杜氏去了汪觀琪桌前告了罪,剛領著丫環出了門,那汪永昭就進了門,見到她,便淡淡道,「也罷,你去瞧上一瞧。」
說著就進了屋,掀袍而坐,重新執筷。
*******
汪杜氏走之前,身體微微一凝,汪永重的娘子汪余氏可沒錯過她那一僵,待飯後用茶漱了口,可以說話後,她朝著張小碗靠近了一些,笑著道,「嫂子今年可是要領我們守夜?」
「你們可有那個精力守得?」張小碗笑著說。
「有得,有得。」四夫人汪余氏笑著連連點頭,那三夫人見狀也含蓄笑著點了頭。
待再拜過汪觀琪與汪永昭後,張小碗遂即領了她們在小廳做著針線活守歲,時不時與她們相談幾句,等到亥時,二夫人來了。
她朝張小碗行了禮,張小碗輕「嗯」了一聲,「別多禮。」
她說得很是溫和,汪杜氏見她臉色尚好,那提著的心算是半落了下來。
說來說去,這畢竟是住在外宅的夫人,就算對她有些不快,想來也不會拿她怎麼樣。
她當了好幾年的當家夫人,她就不信,這大嫂那點臉面都不給她,就算是大哥,也不會不給她點臉。
汪杜氏安靜地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張小碗也未多話,依舊忙著她手中的針線活,連句話都未問。
欲到子時,江小山進來請了幾位夫人過去。
因要在大宅門鎮府獸前放鞭炮,震太歲,這時是人多熱鬧,所以連家僕也跟在了身後,各房的姨娘們也都來了,清冷的冬天深夜,因著她們身上的脂粉香味和艷麗的衣裳,愣是把寒冷之夜渲染出了幾分花團錦簇之感來。
就那麼掃一眼,張小碗也覺得汪家姨娘們的質量還是偏高的,不過,最好看的,還是大公子的那幾位,這夜晚裡的她們看起來,更是顯得楚楚動人。
待一行人都到了大門口,離子時沒得多時了,不遠處也聽得了別人的府門也都大打開了,人聲嘰嘰喳喳,熱鬧無比。
汪觀琪這時轉頭對身邊的大兒子說,「今年就你來點這第一聲炮竹罷,以後,這家也得你當起來了。」
汪永昭輕點了下首,回頭往後一看,此時寒風搖晃了紅燈籠,紅色的光線飄飄蕩蕩地映在他的臉上,這讓他那張出色的臉顯得更是尤為英俊,這時他朝著女眷們掃了一眼,薄唇微張,「張氏……」
張小碗在一片視線中向前走了兩步,福腰行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