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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如此一想,張小碗思緒清明了,對著小妹就說,「都把能收拾的全收拾好了,咱們不趕著走,把能用的都拉上。」

    這時前面已然有了牛叫聲,張小碗快步走到門前,對小寶吩咐,「眼下不著急走,你拿了銀錢買兩匹壯馬,車軲轆也去相熟的工匠家買好,既然搬家,我們就搬個大家。」

    *******

    張家人行動力著實強,家中的什物,連鐵鍋都收拾好了打包上了,馬車買好回來後,半夜他們幾人把糧,肉全搬上了馬,在清晨時分,一家人鎖好了家裡整頓好了的大門,趕著牛車馬車走了。

    馬好買車後,一家人身上其實沒啥銀子了,張阿福和劉三娘卻是手中抱著大孫子,擠坐在馬車上樂呵呵的,臉上一點擔擾也無。

    孟先生這次也跟著他們走了,本來過年他就因身體已經不行,跟胡家村請了辭,現下是汪懷善去哪,這位老先生也跟著他去哪,他現下算得上也是張家的一員了。

    老先生是在車上跟張氏老夫婦擠在馬車上,才聽得了張小碗在他身邊輕聲說的那句「皇帝沒了」的話,隨後在張小碗給他們送棉褥子墊背時,他張口朝她說了一句,「走有走的好,這京中怕是要亂上一段時間。」

    張小碗輕輕一笑,點點頭。

    她要走的另一個原因就在如此,要是有大亂,汪家肯定也不會太平靜,這不平靜要是小了還好,想必掌家的二少夫人也能解決,可要是出了點什麼意外,有什麼大亂子,她肯定是要被波及的。

    到時候一陷進汪家裡,進了汪家,怕是抽不得身了。

    她不能讓形勢把她帶進汪家,她一直不喜歡那個地方,知道一進肯定會被困住,儘管她現在也是被困住,但困在那種地方,對她還真是折磨了。

    她現在活得必須努力,也確實是必須幹活才能好好活下去,但這種活法,比成天跟著一群女人勾心鬥角要來得強。

    而對她來說,現在這個有家人的家,是她來這世上努力過才得來的生活,她為此忍耐過,流過太多血淚,現如今的日子得來不易,所以哪怕有一點陷進那種地步的可能,她都要斷絕。

    現在這關頭,想來想去,走是上上策,吃不了虧,遠著點看形勢變化,比近著看要安全得太多。

    一家人連著趕了三天的路,總算是趕到了那山谷處的房子。

    那房子張小碗從未來過,只聽弟弟們跟胡九刀說過,現下一見,倒真是欣喜了幾分。

    主屋由她跟兩個弟弟們說的那樣,屋頂高,房架大,內屋寬敞,後屋的三個院子都有天井,排水的渠道也都是石塊徹成,紮實得很。

    第一天時,安頓好了老人家,張小碗帶著弟弟妹妹

    把糧食放到糧倉里放好,隨即把屋子裡燒了火,各個房間裡都放了火盆,驅散房子裡的寒意。

    因著大姐幹活利索,這不管是當弟弟妹妹的,還是當弟媳的,還是當兒子的,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勁跟上她的腳步,無論是清掃房子的,還是去上山砍柴的,都快手快腳的做得很好。

    張小碗看著心裡也欣慰,說來也是,如果不是有著世俗的身份和規則在桎梏著人的腳步,其實他們一家人到哪,依著這勤快勁,哪能過不好生活?

    可惜,這世上完美的事總是在想像里,不會出現在現實里。

    他們不可能一輩子活在這山谷里,要出去生活,懷善要是做什麼,也還是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身份……

    他們要在這個世道活著,這得守這個世道的規則,就得受這個世道的桎梏。

    所以,現下如此,其實也不錯了,要是壞,再壞也不過是舉家逃亡隱藏,再壞也還有條命能活著,哪天就算死了,能死在親人身邊,有人為你哭,有人為你挖個坑埋了,其實也是好事,比孤苦伶仃什麼都沒有的好;而要是待汪家要是穩定了,到時懷善到了年紀,要闖蕩了,他要一個身份做他願意做的事了,想必也不會給汪家蒙什麼羞,她跟汪永昭說定的事也是對雙方都有利的,到時也不會有什麼太多的差池。

    至於到時會不會有更多的意外,說來說去,到底也是說不準的,人活著,大多情況下,誰也沒有通天眼,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而現在,先盡了人事,努力了再說。

    *******

    張家舉家的這一逃,著實把汪永昭給氣得不輕,但他知道詳情後,是在半月之後了。

    他在三王府里浴血奮戰,幫著三王爺殺出了一條血路殺到了金鑒殿上,三王成功登基之日,他則在病榻上九死一生。

    活過來了,剛喘了兩口氣,當今皇帝陛下要給他那粕妻要封誥了,他派了人想把她收拾得好看點過來受封,結果得了這個麼訊,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他用命博來了個官復二品,皇帝也主動要給那女人賜封了,他卻得來了她跑了的消息?

    汪永昭氣得連捶了床好幾下,江小山看得膽顫心驚,也著實不太明白他家大少夫人是怎麼個心思,怎麼就跑了呢?

    一家人現下去哪了,都打聽不出。

    「去胡

    家村,找胡九刀。」汪永昭真是用擠的,才從口裡擠出了這句話。

    不稀罕當汪家的當家主母,嫌汪家給她找事,可以,他倒要看看,她有沒有那個不領誥命的本事。

    七天後,張小碗在皇帝要宣誥命的那天及時到了總兵府,穿得還甚體面,風風光光地當著汪家一眾老少的命,把誥命領了,汪永昭從殿上回來一聽,聽說她又跑了。

    「跑了?」汪永昭看著給他回訊的江小山,萬分不解地問。

    「是,說是家中有事,出了門就不見了,我回村子裡一看,那家中並沒人。」江小山硬著頭皮答。

    「跑得倒是利索。」好一會,汪永昭冷笑出聲,「去胡家村報信吧,讓她回來,受了汪家的誥命,卻躲那麼遠,她倒是想得妙得很。」

    「大公子……」

    「就說今年府試要開考了,她的小兒,也該下場試試水了,還有,她要是不出現,你把那胡九刀一家接到府中做客幾天,我就不信就半天,她能跑得了有多遠。」汪永昭說完這句話,揮手叫江小山下去辦事。

    等人退下,門一關上,他長吁了一口氣。

    這日子啊,真是勞心勞力,且還有得熬。

    現在那婦人想跑,也得看看,他願不願意讓她跑。

    汪家的門,不是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得了的。

    想及世子爺對那小兒的「看重」,汪永昭想到那婦人要是知情後,不知會不會再把她的箭對上他的胸口。

    「弒夫?倒是她做得出的。」汪永昭摸摸胸口的位置,再想想那婦人那冷得毫無感情的眼,和那雙殺人時抖都不會抖動一下的手,他不由輕笑出聲。

    她倒是養成了個好兒子出來,可這蠢婦現下還不知道,有時,養得太好,光芒太甚,他不在意他這個多出來的兒子會如何,可還有人想拿住他拿捏他呢。

    自為以聰明的蠢女人,他倒是真想知道,她知道實情後的那張臉,還能不能給他假笑得出來……

    ☆、100

    張小碗坐在張小寶的馬車上剛趕到一個村子裡落了腳,半夜就被趕來的胡家村的人找到,於是沒得半晌,張小碗由胡家村的人駕著馬車,她就去了京城。

    她讓小寶等訊,等是否讓汪懷善也到京城的信。

    張小寶先是不從,就是張小碗拿了棍子打了他,他也不讓他大姐一個人去,還是張小碗掉了淚,這憨漢才紅著眼,站在路的這頭,遠送了他大姐的馬車離去。

    張小碗清晨進的城,她手上的包袱里還裝著那二品誥命夫人的衣袍。

    等她進那總兵府時,依舊是那汪杜氏迎的她。

    張小碗笑著跟她去了給她準備的房,放下了東西,再去見了胡氏夫妻。

    見到她,胡娘子抱著大寶就過來笑著說,「給姐姐夫人請安了,大寶,快給你碗嬸嬸磕頭……」

    一聽她沒失親密的稱呼,張小碗頓時失笑,笑著說,「哪有姐姐夫人這樣的叫法,也就你叫得出口……」

    說著搖著頭把在地上給她磕頭的大寶一把抱起,頓時「哎呀」了一聲,說,「怎麼弄的,這才幾天不見,怎地又重了些許?」

    大寶抱著他碗嬸嬸的頭咯咯笑,特別大聲地說道,「這裡的梨子好好吃,還有好多糖,老虎哥哥說了,見著好吃的了就要吃飽,我剛可啃了三個梨,嘍,碗嬸嬸,我這裡還有得一個,給你吃……」

    說著從他拱起的小胸膛前掏出一個大白梨,放到了張小碗的嘴邊。

    「可是愛吃?」張小碗頓時笑彎了眼,引來了大寶不斷的點頭承認。

    一旁的汪杜氏笑著抿嘴,對旁邊丫環笑著道,「還不快再上一盤給胡小公子……」

    張小碗笑了笑,抱著孩子問胡娘子,「刀爺呢?」

    「在旁邊屋子呢,這裡全是姑娘家家的,我讓他坐屋子裡別亂走動,這可不是咱村里,可不能那麼隨便……」胡娘子笑著道,把大寶接了過去。

    張小碗微笑著看她抱了孩子去,便轉頭對汪杜氏笑著說,「這不,他們家裡農活多,一日都缺不了正主,讓他們回吧。」

    「這……」汪杜氏有些猶豫。

    張小碗也未多與她說話,又回頭對胡娘子笑著說,「回吧,回頭得空了,我再去看看你。」

    說著就去了桌前,看了看那上面擺著的那些糖果和水果,她眼睛四處找了找,見沒什麼大帕子之類的東西,便回頭跟汪杜氏笑著說,「快去給我找塊布巾……」

    「啊?」汪杜氏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布巾……」張小碗又笑著重複了一句。

    「快去,快去……」汪杜氏真是愣了好大一下才回過神,揮著帕子連連叫丫環。

    丫環快手快腳不知從哪片刻討了打包袱的布巾過來,張小碗把糖和那些明顯在農家是稀罕物的水果全倒在包袱里,而大寶也是打小跟著他的老虎哥哥混的,那心眼愣是要比他爹多有幾個,見他碗嬸嬸幫他搜刮好吃的,便跳著腿舉著手指著旁邊的屋子,「碗嬸嬸,碗嬸嬸,那屋也擺得有。」

    張小碗聽了笑,「那好,碗嬸嬸幫你去拿。」

    說著,也不管汪杜氏和丫環婆子怎麼看她的,把這屋的吃的打包好了,進了隔壁胡九刀的那房,跟見著她就嘿嘿笑著,撓著頭的胡九刀打了個照面,把桌上的那些吃的也全倒進了包袱,這才打好了結,彎腰跟大寶說,「拿回去慢慢吃,不可貪多,大寶可是要換牙呢,糖吃得多了,牙可長得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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