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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汪韓氏這時不知想說什麼,但說出來的話卻成了哇哇叫,張小碗替她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裳,又替她蓋好了被子,在她的哇哇聲中走出了門。

    她力盡如此,汪韓氏要是再蠢下去,註定汪永昭再怎麼替汪家謀劃前程,以後也還是會被汪韓氏拖累。

    要真是到了那步,可憐的汪韓氏都不會知道,按她丈夫與兒子的心狠,他們自會好好決定她的生死。

    汪家人那往上爬的野心,完全寫在了他們的眼睛裡,**這麼重的男人,哪容得了身邊致命的絆腳石一直礙他們的路。

    *******

    對於張小碗在汪家的所作所為,汪觀琪根本沒的插手,張小碗要用到他出面時,他也出面替她掌威。

    張小碗替汪家管家的日子,其實沒難在家裡頭的這些主子僕人身上,最難的,不過是吃的不夠,藥材的難買。

    後院的糧食她就挑了跟汪觀琪所說的那兩擔過來,更多的,她沒給。

    所以在外面一團亂時,她買來了種子,勒令家中的僕人挖地種蘿蔔。

    這時她積威已深,無人敢與她頂嘴。

    汪懷善現在除了跟孟先生學學問之外,其它的時間也跟在了張小碗的身邊,看著他娘是如何持家的。

    這年年後,氣溫回暖時,張小碗讓他們也下地種田,那杏兒因這段時間的忙碌,洗了種田的男人們太多衣裳,在剛剛化暖的冰水裡,她洗得手都紅腫起了凍瘡,這日她實在委屈得緊,氣得狠了,在汪觀琪的院子裡抱著汪觀琪的大腿哭鬧了一回,倔著氣口口聲聲說要尋死。

    她這一鬧,把汪觀琪的臉面也算是丟了,張小碗跟著汪觀琪在堂屋裡面對面地坐了一柱香,一柱香後,汪觀琪先開了口,搖著頭說,「賣了吧。」

    「怎麼賣?」張小碗淡問。

    「這事我來,你管你的家即可。」汪觀琪淡淡地說。

    當晚,杏兒被綁了手掩了嘴,被汪大栓拖到了後門,與一字不發的龜公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地拖了去。

    這情境被原本躺在樹上看星星的汪懷善看到,過來迷惑地問張小碗,「那丫環要去哪呢?」

    張小碗搖搖頭,「不知。」

    「娘也不知嗎?」

    「娘也不知。」

    汪懷善又去問他的先生,先生半會沒說話,只是又道,「你日後就會知曉了,現下還無須懂得。」

    第二日,張小碗到後院來給汪懷善疊被整理床鋪,與孟先生湊巧在院子裡碰上了,孟先生朝張小碗作了個揖,這是這位守禮的先生與張小碗第一次主動說話,「夫人,您且放心,假以時日,懷善必成大器。」

    張小碗笑了笑,朝他福了福禮,臉色依舊平靜地朝前走去了。

    這時手裡提著桶子的胡娘子過來,見到孟先生,連忙跟他行了禮,打招呼笑道,「孟先生又出來轉彎了?」

    孟先生點點頭,看了看不遠處大門邊上,那兩個嬉戲的小兒,他撫了撫下巴處的山羊鬍子,對胡娘子和顏悅色地說,「等到村子裡的人家都回齊了,我也可以回去坐堂了。」

    胡娘子點頭笑道,「待九刀給您打聽好了,咱們這就搬回去,您可別急,孩子們跑不了……」

    孟先生又撫了撫鬍鬚,想起胡家村他教過學問的孩子怕是所剩不多,他的臉色不由黯然了起來。

    「世道難啊。」孟先生看著那冒出了春芽的樹,胸中的千言萬語只化出了這幾個字。

    「是啊,世道難啊。」胡娘子看著他那默然的神情,也低頭低低地應和了一句。

    是啊,難啊,這次回去,那些親人們,不知有多少要下輩子才能見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會在八點半左右。

    第二卷開始。

    ☆、86

    大鳳朝十八年。

    邊關的將軍打了勝仗,那往京城趕考的書生沿路對此津津樂道不止,待過了這個歇腳的鎮子,離京城不遠了,那聲音便歇停了下去,這些遠道而來,中途結交的學子也不再一路談笑風生了。

    在進京趕考,還有往京城那邊辦事的人群中,一個拉著牛車的高大漢子「噓噓」地喚著他的牛走慢兩步。

    這時牛車那滿是灰塵的布被掀起,一個十三歲模樣的小姑娘探出頭朝他喊道,「大哥,大哥,這還有多遠啊?」

    這大哥,也是從大鳳朝的南方那邊出來的張小寶聽後,那形似牛兒的牛眼一瞪,用著家鄉話朝她訓斥道,「姑娘家家的,別老出頭。」

    說著,按著她的腦袋把她塞了回去,又掀著帘子對著裡面的劉三娘喊道,「娘你管著點,小姑娘沒個姑娘樣子,回頭大姐見了,准得訓她。」

    「大姐才不會,」那張小妹聽到此言,那剛坐到牛車上的屁股又彈了起來,她像個小辣椒一樣地朝著他的大哥氣憤地說,「大姐只會抱我,給我肉吃。」

    說罷,朝她大哥揚了揚握著的拳頭,一臉氣憤不平:「你莫哄我,我全記得。」

    走在另一邊的張小弟聽了,慢吞吞地抽了牛兒一鞭子,便回頭朝妹妹好聲好氣地說,「小妹莫大聲,大姐喜歡知禮的人。」

    那張小妹聽罷此話才蔫了氣,身子往後一揚,靠在了她娘的小腿上。

    這時劉三娘顧不得他們兄妹拌嘴,只是憂心地往後看著那裝著什物的麻袋,對張阿福小聲地道,「也不知那些臘肉閨女喜不喜歡?」

    他們儘管一過完年就趕路了,但越到北邊,這天氣就越是熱了起來,這上百斤的臘肉儘管薰得好,但味兒這幾日似乎重了些,劉三娘著實有些著急,怕壞了,就沒得什麼給閨女吃的了。

    「無妨的,無妨的。」張阿福嘴拙,只得拿著「無妨的」翻來覆去地說。

    這時馬車外,那與大哥一道牽牛車的張小弟為了安心,探頭對他大哥道,「大哥,離咱姐家是不遠了吧?」

    張小寶點著頭,笑道,「不遠處了,娘舅說的那葉片子村就在前面一個村,我問過的,再趕半日路即到,到時再近點,我們去問問細路就知曉了。」

    張小弟嘿嘿一笑,整了整身上早上剛換上的新裳,便對張小寶問道,「你看我這衣裳齊整不?」

    「齊整,齊整。」張小寶又連連點頭,也著眼打量了下自己過年時才fèng的新裳,這衣裳現在穿著雖然熱了點,但勝在嶄新。

    大姐見了,見他們穿得好,心裡也高興。

    *******

    那舉家而來的張家老少正在路中時,這邊葉片子村的汪家堂屋裡,張小碗與汪永昭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地坐著。

    大鳳朝用了兩年戰勝了夏朝,得來了夏朝萬兩黃金的上貢,這京城裡外的平民百姓說道這事時滿臉的喜悅,就好似那黃金入了他們自家一般歡欣。

    而汪家,那汪韓氏一得了她家四個兒子都受封的消息,尤其大兒子受封為正二品的總兵後,癱在床上的她都能下地走兩步了。

    汪家在京城的宅子也賞了下來,那靠近忠王府的宅子有大小八個院落,足可以讓汪家的人一人占一個了。

    汪韓氏划算了一翻,把前面一個院子和後面一個院子,分別給了老爺和大兒子當前院處理公務,剩下的六個,四個兒子再加上她與老爺,一共占了五,剩下的那個小院子,則先由那不爭氣的丫頭住著。

    那張氏說她不會跟著進京入邸,汪韓氏聽罷此話心裡冷笑不已,心道這話她說得還算識相,要不,待她給總兵兒子納了那門當戶對的妾,生了兒子之後,看她還容不容得她在汪家作威作福。

    這廂汪家的人都搬入了京,連帶那奴僕也全搬走後,在公事中抽空的汪永昭趕到了這處小宅,跟手裡還忙和著針線的張小碗大眼瞪小眼。

    這婦人,竟還跟以往那般冷硬。

    「大公子走罷,」張小碗替兒子的新夏衫又fèng了兩針,抬頭對汪永昭不急不緩地道,「給二公子他們打聽的事已在紙上了,您估摸著要是差不多,找媒婆上門即可。」

    汪永昭聽得皺眉,眼睛又瞥過那信封,不過這次他伸出手了,抽出紙張快速地看了起來,見那剛勁有力的字把那打聽來的姑娘家的父兄,還有母系來歷都一一寫道得很清楚。

    看罷他合了紙張,裝回了信封,隨口問道,「這字小兒寫的?」

    張小碗點點頭。

    「你不是要讓他認祖歸宗?」

    「日後要用得上了,自會來叨煩大公子。」

    「他也是我的兒子。」汪永昭聞言不禁怒拍了桌子一下。

    「嗯,沒說不是。」張小碗面色平靜地看了他一眼,依舊fèng著她的衣裳淡淡道,「日後待他有了出息,誰能說他不是汪家的子孫,您的兒子,不是嗎?」

    「你……」汪永昭又大拍了下桌子,「你這無知婦人,這事豈是你這婦道人家說什麼是什麼的?你趕緊給我收拾好了包袱,立馬上馬車!」

    張小碗看著那被拍得震動了好幾下的桌子,還不待她有什麼反應,門邊這時就響起了道嘻笑聲,一道清亮的聲音這時響起,「喲,汪總兵來我家嚇唬婦道人家了呀?」

    說著,那長得跟汪永昭的臉相似的孩子幾個大步就走了進來,在只隔了三步遠時,他一步並做了三步就竄跳到了張小碗的身邊,在他娘身後抱住了他娘,撒嬌地問張小碗道,「娘,你可給我做好了粟餅了沒有?」

    張小碗微皺了眉頭,「不是說好明日空了再做嗎?」

    汪懷善一拍額頭,「哎喲,我的個娘,這不,我被總兵大人給嚇著了,腦袋一下就傻了,你可要諒解我。」

    張小碗被他說得哭笑不得,失笑搖搖頭,開口和對面的人溫溫和和說道,「大公子且去吧,該是您的跑不了,不該是您的,也還是別記著的好。」

    她嘴角帶著笑看向了汪永昭,但眼睛卻是冷的。

    她在他打仗的這兩年,護好了這上上下下的一大家子,連汪韓氏她都找了法子讓她的腿好上了一點,儘管那汪韓氏不領情,但她確實還能多活幾年,也識了些不添亂的道理,不會在汪家這幾個男人往上爬的正好時機病死添亂,也不會出外拔扈到不給她這個兒媳臉看,她能做的,都替汪永昭做了,汪永昭要是不識好歹,那他們這買賣,汪永昭就要做言而無信的那方了。

    她看了看汪永昭,隨即,把視線放到了那信封上。

    汪永昭也看了看信封,見她真是如此不識好歹,只得冷冰冰地看了眼她,隨後連那小兒也不屑再看,拿起信封的他起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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