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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她轉身關上門,就看到小老虎瞪著眼睛問她道,「他來幹什麼?要搶咱家的糧?」
張小碗搖了搖頭,「尚不知,但……」
小老虎眼睛此時睜得更大了。
「怕是來者不善,」張小碗思索著他們娘倆上午見的那從那家抬出去的棺材,再想想昨晚聽見的那哭聲,大概也猜出是什麼事了。
讓那婆子哭得那般撕心裂肺,怕是孩子沒了?
而那棺材是成年人的,是不是那生孩子的婦人也是跟著去了?
要是如此,這人一死,他就來了?那麼……
張小碗心頭一驚,拉了小老虎進了屋,跟他說道,「他們家的孩兒怕是沒了,你是他們家的獨孫,他們要是來接你,你要去跟他們過嗎?」
「哈,」小老虎連思索都不帶思索地冷笑出聲,「來接我?怕是想要我們家的東西才是正經,我們家請人打井,挖窖,這麼大的功夫動靜,他們家的人哪不清楚?我都看到那老不死的都往我家方向看過好幾次,這時他們哪會來接我,怕只是來搶東西的,娘,你不要信他們!」
說話間,小老虎的拳頭又握了起來,臉上的憤慨,眼裡的怒火,這些屬於大人的神情這時全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刻,就算是親手照顧他長大的張小碗也愣了,她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她的兒子,在只有不到七歲的年紀里,竟懂得了如此之多。
這歲月哪只是只會催人老,它也能把一個小孩兒催得早熟得不像個孩子啊……
張小碗的心又鈍痛了起來,她無言地把孩子抱到了懷裡,親了親他的頭髮,才啞著聲音說了話,「你啊,不要長得這麼快。」
她的心啊,都快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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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虎擔心汪家的人來搶吃的,當下就想間張小碗把地窖里的那些糧給轉移一些出去到山洞裡。
但其實地窖里的糧不多,因地窖挖得深,到底下時已經是cháo濕一片,張小碗往裡藏的肉乾多,但會受cháo的稻穀卻放得少,現如今地窖里只放了五袋糙谷和一些她做好的干白菜,干蘿蔔條在裡頭。
更多的糧,她藏在了深山裡的山洞裡頭,那都是晚上她咬牙一個人背進去的,一次兩袋,一次將近一百五十斤,她是拿了繩子把袋子綁住了身體,中途歇氣都不敢歇足半柱香,才一鼓作氣背進去的,為此,她肩上扛袋時,壓住肩頭而形成的那些瘀傷痕跡如今都還沒散。
那些糙糧,足夠他們母子倆吃上兩年,但人一多,也吃不得多久,所以,那些糧張小碗對誰都沒那個捨得的心,這年月不知什麼時候才過去,那個是他們娘倆活命的根本。
張小碗跟小老虎解釋了一翻,跟他說了這時要是再把糧藏到山洞去,怕打糙驚蛇,山洞那個地方恐會被人知道。
而且,她也跟小老虎說了,他們家動靜這麼大,那汪大郎又給了他們一些銀錢,她又經常進出山間,地窖里要是沒有些東西,怕是誰都不會信的。
「那就讓他們來搶?」汪懷善覺得他的肝都要氣炸了。
「怎會?」張小碗順著他的毛摸,微笑著跟他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這時,葉片子村里共用的水井,那井眼已經不太冒水了,要是去得晚了的人家就會挑不到水,汪家這幾天事多,家中的男僕去挑水時已是午時,這時哪挑得到什麼水?只得空桶去空桶回。
當天晚上僕人來報,說是熬粥的水都沒了,汪韓氏一咬牙,對管家的說,「老聞,你去後頭那戶人家去挑點回來。」
管家的去後面敲了門,門被那小公子打開,這長得跟大公子一樣的小公子一看到他,眼往他的空擔子一掃,就朝他張開了五個手指,「井是我家費了大錢打的,你去做工的人家打聽打聽就知道了,你們要往我家挑水也可以,也不多要你的,五個銅板一擔。」
☆、77
那管家聽後,只得回家稟報,不過這次他沒去找夫人,而是找了汪永昭。
汪永昭聽了略一思索,叫來了汪永安,給了他五個銅板,吩咐他,「去後院挑水。」
「這錢?」汪永安不解。
汪永昭竟笑了一笑,「那小兒要五銅錢一擔。」
汪永安看著著他大哥,汪永昭斂了笑,臉色恢復了平時的冷漠,「他是小兒,現只能隨得了他荒唐,你是他小叔,你把這錢當成是給他玩耍的錢罷。」
汪永安領會了他的意思,因又是算是他第一次去見那侄兒,又知他箭法好,還特地去自己房中找了兩支箭,當是見面禮。
他還知小男孩兒個個都喜歡上過戰場的英雄,他已經備好了好幾句吹噓自己的話,好好吹捧自己一翻,去討那男孩兒喜歡,但那門一被敲開,那小兒先是看著他的擔子,然後看著他的臉就是問:「可是帶錢來了?」
汪永安看著跟他大哥如出一轍,連板著臉都一樣的臉,只得把錢交了,摸摸鼻子挑水去了。
水井裡的水其實不多,挑完一擔後,汪懷善朝水底望去,不甘不願地對汪永安說,「我們家的水也不多了,真是便宜你們家了。」
說完快快地揮著手,滿臉的不痛快,「快走快走,看著你我就惱火得緊。」
這時他說著就跑到了門邊,把他家的大門拉開了。
如此迫不及待送人的樣子,汪永安準備好要說的話也無從出口,只得挑著擔子走,他一走到門邊,汪懷善就勢就要關門,於是汪永安就這麼像是被人趕了出去似地走了,連揣在腰帶上的那兩支箭都沒來得及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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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安一走,汪懷善就跑進了屋,對他正在搓麻繩的娘不高興地說,「他們家來人了,是那天晚上跟那個男人坐在一桌的一個人。」
「許是他的弟弟。」張小碗手中的動作沒停下,淡笑著回復他道,「那一桌子除了他的父親,另外的大概全是他的弟弟。」
「是嗎?」汪懷善哼了哼鼻子,把錢放到桌上,「娘你可收好了。」
張小碗看了錢一眼,笑著對他道,「你出的主意,這錢你自己拿著,日後用得上了就自己拿著用。」
「不要,娘幫我收著。」汪懷善想都沒想就搖了頭。
「你自己收著,要錢用了,就可以不問娘了。」張小碗笑著答他。
汪懷善一屁股坐在地上,拿過麻條分成了一小股一小股,這時還是搖頭道,「我的錢都是你的,我要用錢自會找你要,你幫我收著就好。」
張小碗見他不感興趣,只得暫時打消心中的主意。
她是願意養成兒子掌管金錢的能力的,這對他以後好,但現下他還在她身邊,對她有所依賴,這也是好的。
她也願意他還想依賴她,這樣說明在他的心裡,她還是能保護他的。
張小碗這時因心中想的事連看了兒子好幾眼,被汪懷善察覺,立馬問著他臉上帶笑的娘,「你老看著我幹什麼?」
「我們家當家的長大了,能掙錢養家了……」張小碗笑著道,「娘多看他兩眼,不成嗎?」
這話說得小老虎頗有點羞澀,他抿著嘴紅了臉,過了一會,把手中的麻繩搓成後,他自認為自己戰勝了心中羞赧,特別大方地一揚他那高傲的小下巴,「看就看吧,隨得了你看。」
說完,那臉卻是全紅了。
張小碗不禁笑出了聲,有些忍不住地伸手抱過他的頭,在他的發頂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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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懷善的長髮被他娘挽得高高的,用藍色的髮帶系在上面,於是他穿著張小碗改良過的同色小武夫裝從樹上跳下來時,人與那敏捷的動作都漂亮得緊,看傻了底下的他那一群小兄弟。
這時汪懷善只抓得了一隻鳥,但與他玩耍的兄弟卻有得近七個,其中兩個手裡還牽著家裡的小妹妹來了。
一行人共十人,一隻小鳥就算分都分不得多少,汪懷善想了想,一揚手,「這個少了,我們再去找點,跟我來。」
說著就又事一票小孩去了山上,他連著在山上帶著小孩們找了一個上午,這時太陽烈得已經在外面呆不下去了,他才找到了一隻不大不小的野雞she中。
汪懷善也沒多廢時辰,他把野雞連毛都沒褪,派人去那河邊找了泥巴,糊住了雞毛,連同那鳥也是同等待遇,隨後塞到柴火堆中烤了。
而這沒經過處理,烤出來的雞一股子腥味,但分到這群小孩手裡,不到一會就全被他們吃了下去,連骨頭都是嚼碎了咽下去的。
汪懷善把那隻雞一人分了一點,一群人都只顧著手中的那點肉了,誰也沒注意到他一口也沒留給自己,不過汪懷善的小兄弟們沒注意,他自己也沒在意,分完看了他們吃完,就對著他這群曬得黑得發亮的兄弟們說,「太陽太大了,你們先回去,隔個幾天了,我再來找你們玩。」
其中一個長得高一點的這時開了口,「懷善,我下次也可以帶我妹子來嗎?」
汪懷善搖頭,「不得,不得,人太多了,待我想辦法能找到更多的吃的再帶吧。」
說著抬頭眯著眼睛看了下天,隨即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得回了,你們也回吧。」
隨便他就背著他的弓箭跟飛也似地跑下了山,引來身後一片小孩的伸頸探看。
汪懷善一著家,身上的衣裳全被汗濕了,他娘給他打了一盆水來拭,汪懷善伸高著手讓他娘忙著,嘴裡說著他一上午幹了啥。
張小碗聽完笑著點頭,誇獎他道,「你做得很對,下次要是尋的食多,也可讓家中有弟弟妹妹的人多分著一點拿回家,也無須他們帶人來。」
「這也不行,也有貪嘴的,會瞞著吃了。」上半身擦好了,汪懷善放下手臂小大人似地搖頭道。
說到這,他細細地想了想,又說道,「下次也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怕是會找不到吃的了,能吃的都被找光了,想來我也帶他們玩不了幾次了。」
「你盡心了就好,他們也知的。」
「許是吧。」汪懷善感嘆般地嘆了口氣。
張小碗洗了帕子,又把他的髮帶拆了,打算給他洗頭。
汪懷善看到此,乖乖把頭低下,由他娘輕柔地把一瓢一瓢的水淋過他的頭髮,感覺到她的手指穿梭在他的頭皮間時,他不禁快樂地翹起了嘴角,同時歡快滿意地挪了挪屁股,嘴裡哼著他娘教的歌謠調子來了。
這廂母慈子順,這時他們家的門邊,提了水桶過來的汪永昭聽著那哼著歡快的調子,那冷臉上的眉毛不禁往上挑了一挑,他停了要敲門的手,待那歌聲停下,那婦人帶笑的聲音響起後,他又欲提手,卻又聽得裡面的那婦人輕輕柔柔地帶著笑在說,「你可不要調皮了,快讓娘把頭髮擦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