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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胡九刀搖搖頭,「家中還有,你自己拿著吃。」
「娘做了很多,這些你與大寶吃。」說到這時,汪懷善靠近胡九刀的耳,細細聲地跟他耳語,「你與嬸嬸別擔心,娘幫我藏了許多銀子,許多許多,都讓我埋在了外頭的地里。」
胡九刀聽得眯著眼睛笑,連連點頭道,「這就好,這就好,有了銀錢就不怕餓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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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牆最終砌了起來,那出門多日的汪氏父子回來了,不知道他們家那邊是什麼光景,但這邊也砌好了圍牆的張小碗與小老虎過得還是好的,只是家中砌房圍牆做大門花光了手上的錢,娘倆正商量著這兩天再回趟山中。
他們這邊砌房時,汪韓氏其實還打上門來過一次,她讓張小碗還了她的銀子,說張小碗砌房的錢都是她兒子給的。
張小碗先是由得了她說,見她帶著兩個婆子在她房門前愈罵愈烈後,她抬腳把一塊重達上百斤的石頭搬了起來,然後一把扔在了這幾個婆婆媽媽的女人身邊……
那一刻,石頭把灰震得飛揚了起來,而汪韓氏大概又想起了張小碗是個什麼樣的人,隨後沒多久,她抿著嘴青著臉帶著人走了,自那次後就沒再過來討她家的銀子了。
汪氏父子回來後,那汪永昭隔天上門來了,那男人進了門打量了四周一下,對張小碗淡淡地說,「你先住這裡吧。」
說著,他掏出一張東西放到了桌上,「先用著。」
張小碗一看,是五十兩銀子。
她看著沒去拿,只是問,「你娘不會來討?」
她說得很是不客氣,汪永昭簡直就是把眉頭皺得死死地看她的,張小碗沒猜他在想什麼,但下一秒卻聽得他繼續淡淡地道,「給你的,你就拿著,無人知曉。」
這時門邊傳來聲音,是來叫汪永昭回去的,那外邊的男僕聲聲叫著「公子可在」,汪永昭似是有話還要說,但聽得好幾聲連聲叫喚後,他也沒說什麼了,轉身走了。
走到門邊時,他轉了頭,又是輕斂了眉,對張小碗有些許不快地說,「你是婦人,手段端是如此毒辣,日後這嘴這手還是管著點好,這對你們母子都好。」
說著就拉開門走了,留下張小碗看著他的背影,思索著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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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汪家老爺,還有汪永昭的默許下,一門兩戶算是這樣各過各的了,村子裡和那鎮子上慢慢也有了兩婆媳和好了的話,還有人說那婆婆為給媳婦賠禮,還給她建了一幢屋子讓她住。
張小碗聽得胡娘子這麼跟她說後,撐著頭小笑了一會,如果這是汪永昭這人令人傳出去的話,她都不知道他哪來的臉皮說得出這翻話來。
不過,倒真不是個蠢男人,收拾爛攤子收拾得還挺恰到好處,先是給銀子堵她的嘴,後就是傳話,手法倒是漂亮,難怪她那舅舅那樣子是非巴著他不可。
至於這話可能是汪韓氏傳出去的,張小碗想都不作此想法,在她眼中,汪韓氏就是一個有噁心惡膽,但沒什麼腦子,也沉不住氣的普通老婦,汪家有了她,在這種可能要打翻身仗的節骨眼上,只可能被她害得更慘,還談什麼翻身?
但她也不火上澆油了,因為前面的汪韓氏這些日子以來,根本不來後面,那邊的人也沒人靠近她這片被她劃出來的田土,對此,張小碗滿意得很,她隱隱覺得這是汪永昭所做了事的結果,她也投桃報李,算是他敬她一尺她敬他一丈,每當去村子鎮裡遇上人問道她時,她也淺笑低頭不語,算是默認了這個傳言。
不過張小碗住在後面,出門不是很方便,要挑小路走一段長路才走得到正道上去,或者就是繞半座山,到達葉片子村的另一邊才能走上另一條正道,這對上學堂的小老虎來說,很是費時得很,但小老虎表示對此對他完全沒有影響,多走一段路對他來說還是好事,可能鍛鍊腳力。
就在母子倆日子過得平順,沒人找他們的麻煩時,老天爺卻又來找麻煩了,在這年夏天,又是連續一月沒下雨了,河中的水也漸漸乾枯,張小碗在空氣中莫名聞到了一股不安的氣息,這讓很多年不再為什麼特別心驚的她日日難安了好幾日。
幾日後,張小碗對不安的感覺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下就找了人來在院中打了深井,並花了手上絕大部份的銀錢買了油鹽柴米,並買了石灰置於家中。
為此,張小碗還特地請胡九刀請來胡家的兩個人,打了個深十米的地窖,建了一個地下室藏這些東西。
她把她的隱憂也告知了胡家的人,胡家以胡九刀為首的人多少與她見過多次面,自知她是個沉穩的婦人,私下也算有一兩分見識,也知她不是那等信口白說的人,當下信了四五分,也按她所說的準備米糧去了。
而這時,張小碗也日日進山打獵準備儲存食物,但大型的野豬之類的動物都不知跑哪去了,只剩下一些兔子野雞之類的東西,但也沒有多少可見,一天下來,也就兩三隻野雞兔子到手。
張小碗這小半年常在山中轉,自知這種動物少得可憐的情況不對,當下回到家中就拿了剩下的銀錢,準備全拿出來置備糙米。
☆、75
不僅如此,張小碗把家中采來賣錢的艾葉和蒼朮都藏了起來,這些都是實用性非常強的藥材,能消毒消炎,但她還是覺得不安,但手頭實在是沒有銀子了,她把原本儲藏好,打算冬天拿來做衣裳賣錢的兔毛熬了兩夜做了衣裳,以比較便宜的價格賣與了裁fèng鋪,得了銀錢把一些較常用到的藥材買到了家中。
她的緊張也傳染了小老虎,小老虎明知幫不上什麼忙,也上跳下竄地滿地跟著張小碗跑,連學都無心上了。
張小碗不安至極,也沒心情說他了,只是讓他回學堂跟那位對他好的先生也傳個信,讓他家中多存點水和糧。
為免汪家的人日後得知了什麼有話說,張小碗也讓小老虎去報了個信,就讓他說這怕這幾日還是會熱下去,到時米糧會漲價,讓他們家的人現下多買一些。
哪想,小老虎去了那前院不到一會就回來了,虎著臉說他被老太婆趕出來了,那家人家說他衣裳髒,讓他別進去。
「那你話說了沒有?」張小碗抱著被人嫌髒的小老虎到懷中笑著問。
小老虎挺得意地一揚頭,「你教的全說了,日後他們家要是沒得吃的了,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他。」
過了幾天後,張小碗的不安終於坐實,老天爺在接近一個半月也沒下一滴雨後,這每天的日天竟然越來越長,黑夜短得只有短短兩個多時辰,陽光竟像要把黑夜趕走一般,往往人們還沒歇息一會,太陽就又毒竦地掛在了空中。
如此兩天之後,人心慌慌,據說連皇帝都帶著國師去天壇祈雨,祈禱世道太平去了,可過了兩天,太陽還是一大早就掛在了空中,要到很晚才下去,河中的水也乾涸了,連有些泉眼都有些冒不出水來了。
待到後面的河裡的水也快沒了,河床也全露在了外面後,小老虎也驚了,這才明白他娘前段時間為什麼那麼慌張,當下他的反應就是去了他家的儲藏室把所有他娘準備好的東西全都清點了一遍,默默記在心裡,從吊繩上爬上去後,還圍著地窖的蓋琢磨了半晌,確定沒人發現得了,他跟他娘的吃食用物都極為安全後,他才覺得稍稍有些心安。
儘管如此,他還是防前面的人防得緊,只要那邊的人不小心往他家這邊看過來,他就立馬拿著他的弓箭往那邊瞄,作勢是對著天上she鳥,但也足夠把人嚇得離他們的房子遠遠的。
天一日熱過一熱,這天,小老虎連身上的衣裳也不穿了,只穿了條褲子,坐在堂屋裡看著外面的陽光,看著院子裡他栽種的槐樹。
這樹就算他天天澆了好幾次水,現眼看著也還是蔫氣得很,看起來會幹死一般。
打好的井,本來水淺得放下半丈的繩子就可以打到水,現下要放下二丈才可了……
想著這些事情,小老虎嘆了口氣,這時見張小碗拿了一大碗米飯過來,那米飯上還蓋著炒得香香的肉,小老虎肉疼地「哎呀」了一聲,斥責他娘,「娘,現在還吃什麼干米飯,還吃什麼肉啊,你都不知道這是啥年頭了啊……」
張小碗見他像個小老頭一樣地說著老氣的話,真是哭笑不得,把飯碗和筷子塞到他手裡,笑著與他笑,「趕快吃,這肉得吃完,現在日頭這樣毒,肉存不了多久,你得吃完了才好。」
現下是一天又只吃兩頓了,不讓小孩兒吃飽吃好哪成啊。
「這是醃好了的肉乾,存得很久的。」小老虎還是倍感牙痛地咧了咧牙,看著他的大碗裡的米飯和肉。
「吃吧,」張小碗摸摸他的頭髮,溫柔地說,「你去看過咱家的糧,吃得很久的。」
「但也經不住我這樣吃啊。」汪懷善搖搖頭嘆著氣說道,但也拿起了筷子,塞了一塊肉到他娘嘴裡,見他娘嚼著肉塊對他笑,他這才笑著大口吃起了飯。
其實他也知道他娘是讓他吃飽了,這樣他才能有力氣,才能快快長大,只是他怕東西總有吃完的一天,到時候他們要怎麼辦才是好?
唉,吃著他的朝食的小老虎心裡嘆著氣,覺得這世間讓人憂慮的事可實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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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是過上了一月,這時已是大鳳朝最盛熱的八月了,這天上還是沒有下雨,天空明亮熾熱得連人抬頭看一眼都看不得幾眼,連多看一眼都眼花。
小老虎這天一大早起來,趁著日頭還足時出去轉了一圈,回後來小臉一片沉重,對張小碗用著小老人一般的口氣說,「地里沒熟的糧都被割回去了,濕稻杆里還有點水,小栓子他們拿這個當零嘴嚼著吃,有好幾家的兄弟要把家中姐姐賣了……」
說到這,小老虎主動爬上了張小碗的膝蓋,坐在他娘的膝蓋頭上,依著他娘瘦小的肩膀有些難過地說,「不過就算是賣,也沒人家買得起了,聽說現在糙糧要半兩銀兩斤了,這誰家吃得起?就算那富戶人家都吃不起乾飯了。」
張小碗「嗯」了一聲,抬抬頭眨掉了眼睛裡的濕意。
「娘,我不吃乾飯了,我們喝粥吧。」小老虎又說道。
張小碗又點了點頭。
「娘,我們晚上等日頭落了,去看看刀叔和刀嬸嬸吧,我們挑兩擔水去。」
「挑不得,拿罐子裝了,背在簍里放著。」
「嗯?」
「要是有人見著了,怕是會過來搶。」張小碗有些愴然地笑笑,「這日頭要是這樣掛著,不降下去,兒子,以後的日子怕是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