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這天,汪家的人並沒有給他們飯吃,只有文婆子過來說,夫人說她的血氣沖了在肚子裡的汪家子孫,讓她在屋中閉門思過兩天。

    說是思過,他們沒有給水,也沒有給吃的過來。

    當天晚上,張小碗打開了窗戶,讓小老虎跑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汪家去趕集買什物的家人回來了,汪家堂屋裡又是一片雞飛狗跳。

    原來那聞管家的去集上,聽聞了不少閒言碎語,個個都在說那被汪家趕到鄉下的正妻是個可憐的媳婦,因婆婆喜歡她那個本是她外甥女的妾,把正妻打發到了鄉下,這不眼下家裡一蒙難,一家人就帶著小妾來吃這媳婦的糧,穿這媳婦的衣,住這媳婦的衣了,聽說昨個兒那媳婦從山裡找吃的回來,他們一家人還把這媳婦打了,像是要活活打死,那血衣都漂了一河的血水。

    而更有難聽的是這附近幾個村的小兒在集上唱了首歌謠,唱得很是難聽。

    汪韓氏聽了前面的話本是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聽了那管家說的歌謠,她生生咽了在喉嚨口的血,問:「唱的是什麼?」

    聞叔白著一張臉看她,不敢說。

    「說。」汪韓氏眼前一片發黑,連聲音都小了很多,只是嘴裡咬牙切齒的狠毒味並沒有因此減少一點。

    「唱的是,汪家婦,真可憐,婆婆惡,夫君毒,寵妾滅妻沒法度,一家來把婦人磨。」聞管家的小聲地說法,佝僂著腰不敢再站起。

    汪韓氏聽得眼前黑得看不見人影了,她抖著手指著前方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待到鎮定了一點,她閉了閉眼,一字一句地對著聞管家的說,「去把那惡婦帶來。」

    *******

    張小碗被找,本不想帶小老虎過去,但他非要跟,她就讓他跟了。

    他見的已經夠多的了,再多點也不過如此了。

    臨出門時,張小碗看著兒子那張沉著得不像個小孩的臉,心裡有點哀傷,但很快她就把此掩了過去,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沉穩地跟著那低著頭不看她的管家往那堂屋走。

    她一進門,就聽汪韓氏對著她笑,笑得極為冷酷,狠毒,「我倒還真真是小看了你。」

    張小碗朝她福了一福,「媳婦不知您的意思。」

    「你昨天穿的那身衣裳呢?」

    「沾了血,扔了。」

    「你這沒出門,誰幫你扔的?」

    「扔在了窗外。」

    「呵,我怎麼聽說,這衣裳出現在了那村頭的河裡?」

    「是嗎?」張小碗偏偏頭思索了一下,「許是那野狗叼去的,媳婦也並不清楚。」

    汪韓氏這時的牙也咬得咔咔作響,她盯著張小碗,死死地盯著她好一會,才慢慢說道,「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張小碗笑了笑,對她也慢慢地說道,「既然您找了我來,媳婦也想跟你商量個事。」

    汪韓氏聽了哈哈大笑出聲,笑得眼角的眼淚都掉了出來,好一會,她拿著帕子抹了眼角笑出來的淚,「你倒是說說,我倒還真的要看看,你能不能斗得過我這個當你婆婆的。」

    張小碗微微一笑,依舊不緊不慢地說,「您也知道,我從汪家出來時,您跟我說過讓我拿著這地契房契去鄉下過一輩子,休得再回汪家礙你們的眼,媳婦一向聽從婆婆的吩咐,一直未回去礙過您和汪家的眼,只是這地契房契到底是歸了我,不知婆婆如今給我個什麼說法?」

    看著汪韓氏那突然瞪大的眼睛,還有往桌上去摸杯子的手,張小碗善意地朝她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還有一事婆婆可能不知曉,我天生力大,打獵的技法也要比一般獵戶要好上些許,前個兒才在山中殺了幾條野豬交予那屠夫賣了,婆婆要是失手打人,兒媳要是躲避不及,這力氣大得一不小心誤傷了您,您看……」

    汪韓氏收回了手,坐在椅子上的她都氣得抖成涮子了,張小碗走近了點她,站在她的面前,在汪韓氏被嚇得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時,她輕輕柔柔地在她耳邊耳語道,「聽說咱們家是得罪了富貴中人才有的這一劫,如果您說這房子田土都是您的,這說是說得過去的,可這地契房契都在我手中,您看,我要是大公無私一點,上衙門把這契紙上繳了,這官老爺是不是覺得我這是……大……義……滅……親……了……」

    汪韓氏這時像是呼吸都停止了,眼珠子都瞪得不動了。

    張小碗若無其事地收回身體,眼看著這個老婦,對汪韓氏淡淡地說,「我要後面的那處房舍,後面的五畝水田也歸我,土我也要二畝,您挑個時間把這些給了我吧,我自會帶著孩子在後面過得好好的,自不會前來打攪您和您汪家人的日子,如若不然,我們母子日子不好過,我也不介懷拉上您一家人陪著。」

    說著,她翹起了嘴角笑,偏著頭對汪韓氏笑著說,「說起來,要是我們一家子人走了,到了地底下,我還能繼續侍候您呢……」

    說完,張小碗看了看失驚得一句話都不說出來的老婦,看著她臉上那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駭然,再看看在她的目光注視下她那濕了褲襠的下方,她掏出帕子,學著她一樣地拭了拭嘴角,再漫不經心地收回了懷中,淡笑著說,「兒媳要跟您商量的事說完了,勞煩您想想,有了結果再差人叫媳婦來就行。」

    說著,她嘴角笑意更深,「要是婆婆不喜歡見到媳婦,您差人來跟我說個結果就好,兒媳這兩天正在閉門思過,就不過來日日給您請安了。」

    她話盡如此,隨後朝這汪韓氏再福了一福,微微笑著牽了一旁安靜看著她們的小老虎走出了這堂屋的這扇大門。

    ☆、74

    午後,張小碗拿了銅錢給小老虎,讓小老虎出外去買了幾個饅頭回來。

    這次小老虎是從正門出去的,出去時,那聞管家的見了他,猶豫了一下,問道:「小公子是要去哪?」

    「買吃的。」小老虎板著臉答了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管家一聽,立馬道,「廚房有,廚房有,我幫您去拿,就幫您去拿。」

    汪懷善笑笑,「我跟你去拿吧。」

    說著跟人進了廚房,揮著小手喲喝著教裡面的婆子炒了菜,烙了餅,見她們手腳不利索,他嫌她們沒用地大大地嘆了口氣,隨後他自己撿來了柴,找了他的箭頭串上肉,就像在野外一樣把肉烤熟,自己給自己加肉吃。

    他這一頓搜刮,把廚房裡幾個主子和幾個僕人十餘人的份量拿走一半,還好當夜汪氏父子那幾人都沒有回來,幾個下人才沒有餓肚子。

    不過這事聞管家的還是說與了汪韓氏聽,汪韓氏聽聞此事時那蒼白的臉色更蒼白了,她想了好一會,才交待了聞管家的去張小碗那拿契紙。

    「現在去拿?」管家的有些小驚。

    「告訴她,我們只拿回我們自己的,她要的,就……給了她吧。」汪韓氏胸脯劇烈起伏,話就像是從她牙關里擠出一般。

    管家領命而去,不多時,從張小碗那拿回了十畝田有三畝土的契紙,不過因土地的契約是五畝寫在了一起,張小碗讓汪懷善另外了一份三畝的契約給與他們,上面也畫了汪懷善的押。

    汪韓氏看著紙張上那說是小兒寫的字,等那管家出去後,她又看了看那端正有力,字字透紙,絕不像小兒寫的字半晌,從嘴裡又擠出了四個字:「惡婦毒子!」

    *******

    汪韓氏口中的惡婦毒子分到了後面的房舍,他們剛把行李搬過去一點,汪韓氏就叫來蓋房的人圍起了牆,看架勢是要把他們隔在後面。

    張小碗見狀皺了眉,她是真不明白汪家的堂堂一個夫人,怎麼這點表面功夫的能力也沒有?不過她確也沒小看這個女人,聽得小老虎從外面帶來的消息,說是那聞管家的在外頭散布了她不賢不德的話後,她也算是歇了口氣,叫胡九刀那邊請人再使了把力,把惡婆見形勢不對,回頭誣衊媳婦的話傳了出去。

    這樣一來一回,就算汪韓氏再出招,她接著就是。

    想讓他們母子死在他們汪家人的前頭,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這天下午,張小碗帶了小老虎去小苗鎮趕集,與胡九刀,胡娘子見面。

    見到胡氏夫婦,她問了如若他們母子出來單過會如何的後果,胡九刀回答得很是明確,「如是孤兒寡母,家中又無長輩,自無人說話,但若是你出來單過,就相等於是被趕出了家門,無罪也變成了有罪,日後懷善考功名也好,還是你們過日子也好,都會受此影響,甚至……」

    胡九刀說到這時,看了眼胡娘子。

    胡娘子嘆了口氣,接話道,「我也不叫你嫂子了,我比你小几個月,且叫你姐姐吧,姐姐啊,如若可以,我也是想讓你帶著懷善出來遠離那一家子不是狗不是豬的,但懷善萬萬出不得汪家,被逐出門的棄子,不管是你們自願出來的還是那不願出來的,那都是賤民,到時,怕是潑皮無賴也是能欺壓得了你們。」

    說著,胡娘子轉臉,拿著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轉過頭勉強地朝著張小碗笑著說,「姐姐,你且還熬上一段時間,懷善這麼有本事,等兩三年的考了功名,那時你就是秀才,舉人老爺的娘了,到時誰也奈何不得你,不至於讓你……」

    說到這,胡娘子的臉埋在了帕子裡痛哭失聲,「我的個天啊,這世上怎麼有這麼殺千刀的人家啊。」

    說完,把張小碗的手拿過,看著她手心的傷痕,那眼淚又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張小碗穿來這麼多年,沒被人這麼心疼過,這是頭一次被一個心善的外人為她哭了一通,並還滿臉的悲傷,一剎那她的心酸酸痛痛的,但哭她卻是再也哭不出來的,只得愣愣地看著胡娘子,任由她打量著她的手,檢查著她手掌手腕上的痕跡。

    這邊,礙於禮法,胡九刀帶著汪懷善出了門邊,坐在狹窄得只能過一個人的過道里,把汪懷善舉得高高的抱著,問他,「可打疼你哪裡了?」

    「哪都不疼,」汪懷善搖頭,臉色平靜,還問胡九刀道,「大寶弟弟這些日子可好?家中可有零嘴與他吃?」

    「有呢,有得很多,昨個兒才買了糕糖與他吃。」

    「我這裡也有上一些,你且把它帶回給他,就說是我給的,幫我跟他說一聲,我這時日忙,等忙過了,就上門來帶他玩兒。」汪懷善掏出糖包塞到胡九刀的懷裡。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