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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劉二郎看看她,再看看汪永昭,在汪永昭開口之前笑道,「賢侄先且進去,我跟這我這外甥女說幾句就來。」
汪永昭聽言朝他笑笑,抱了下拳離去。
這廂張小碗帶了劉二郎走至那後院,不待劉二郎多問,就從頭至尾把如何從汪家離開,再到為何去山中的事簡單扼要地全說了一遍。
「是小郎淘氣,才被趕出的家?」劉二郎聽得臉色都青了,「你可沒騙我?」
「小碗不敢!」張小碗頭一次如此直接地看著劉二郎,臉色平靜,「如有一字是假,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她平淡地說出這句話來,劉二郎卻聽得眼角都抽搐了幾下,好一會,他才開口道,「我自會為你找一個公道!」
說著時就提大步離開,張小碗本想叫住他,但想了想,還是沒叫住。
她看著穿著綢衣的劉二郎,再想想身上穿著布衣的那汪家老爺太太,不知這風水是不是已經轉到了她這裡。
她這儼然已經出頭,沒像汪家一樣衰敗的舅舅不知這時能不能為她撐得住一股氣。
如若不能,她得再另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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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碗一直帶著小老虎坐在後院,她抱著小老虎坐在他的跟前,在他耳邊輕輕地哼唱著類似清心咒的調子。
這是她在之前特意找了尼姑庵,找了師太學的,學得不好,念得不熟,只是時不時在小老虎耳邊哼唱幾句,希望能幫著他靜靜心。
汪懷善一直捏得緊緊的拳頭慢慢鬆了下來,安靜地坐在她的懷裡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張小碗偶爾看他一眼,看著他那張一個冬天就已養得雪白的小臉,心下一片安定。
只要他在,她沒什麼好怕的。
她熬過了那麼多的苦,沒什麼是她熬不下去的。
間隙間,張小碗聽到了前面幾句吵鬧聲,那個叫聞叔的管家還特地來後院看過他們母子幾眼,只是看到張小碗和汪懷善母子倆都張著那兩雙眼,冷冷地看著他時,這個中年男人就沒再走過來了。
等到天快要黑了,那聞叔又過來了,低頭對張小碗道,「老爺夫人請您過去。」
張小碗拉著小老虎起來往前面走。
到了堂屋,一進門,那汪韓氏的眼睛就又像尖刀子一樣地朝張小碗she來。
張小碗緊緊抓著小老虎的手朝他們行了禮。
汪觀琪先開了口,他對著汪韓氏說,「你來跟兒媳說吧。」
汪韓氏撇過臉,過了好一會,她算是忍著氣地開口說道,「給你的屋子已經騰出來了,你等著孩子去住吧。」
說著,重重地喘了口氣,竟站起來對著汪觀琪一福身說,「老爺,妾身胸口不適,暫且先退下了。」
說著就帶著身邊的婆子一句話都不像在多說似的快步走了,留下汪觀琪對著劉二郎嘆了口氣,「你且放心,不會虧待了她的。」
「也是她脾性不好,教出的小兒也頑劣,」劉二郎也深深地嘆了口氣,「只望大哥看在我的薄面上,多多照顧他們母子一翻,小碗自幼沉默寡言,不擅言語,但到底她還是個孝順知禮的,你與嫂子多多管教一翻,也定會是個賢媳。」
說到這,他對著張小碗塊斥問,「是不是?告訴你家公公與相公,你以後定會好好相夫教子,侍候公婆的是不是?」
張小碗沒說話,朝他福了福身。
劉二郎當她答應,轉頭對著汪觀琪笑道,「你看……」
汪觀琪看了看張小碗,再看看一言不發的汪懷善,撫了撫鬍鬚之後點了點頭。
汪永昭一直未語,此時那冷冷的眼睛又放在了張小碗的身上,那眼睛裡的冷意竟跟其母汪韓氏那樣冷酷又帶有對張小碗深深的厭惡。
張小碗看著他的眼睛,就知道劉二郎替她撐的這腰,不過就是再把她推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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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也與張小碗所料不差,劉二郎再次私下與張小碗說話,說的就是那幾句讓張小碗以後好好伺候公婆,萬不得與他們頂嘴再有不恭的話。
張小碗心裡冷笑,面上還是輕輕地問了劉二郎一句,「公婆對我有所不喜,以後怕是不會再變,舅舅,如是可以的話,我與他可以和離嗎?」
她這話一問,劉二郎剎那瞪大了眼,他像是想都未想一般,那蒲扇大的手就往張小碗的臉上煽了過來,煽得就算是張小碗腳的定力好,也被煽離了原地好幾步。
而被他揮出這麼大巴掌的張小碗頓時咬住了牙,這時卻顧不上什麼疼不疼的了,她緊緊地拉住身邊小兒的手,甚至用自己短短的指甲把他的手心掐出了血。
「嗷嗚!」汪懷善發出了類似野獸受傷的低泣聲,他低著頭,眼淚就像水珠子一樣撲達撲達地掉在了地上。
張小碗聽得聲響,她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那掉在地上的淚,隨即她抬起了頭,伸出另一手抹去嘴邊那牙fèng中滲出來的血,她閉了閉眼,積攢了一點力氣,睜開眼看著有些驚愣地看著他們母子,像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真打了她的人說,「舅父是定要我們母子倆在這家受這份罪嗎?」
「你要是恭順守禮,豈會受罪?」劉二郎聞言立馬怒斥,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你以為你這正妻好當?你這目光短淺的,你不知永昭肯予你正妻身份,日後翻身你自會有你誥命加身,你那簡直就是一步登天,我為你們母子賠罪讓他們重新接納你,你以為我這為的是誰?誰家的媳婦好當?你這一點委屈都受不得?你還以為你是什麼金枝玉葉不成?」
說到這,他憤怒地走至門邊,又走了回來,恨恨地對著她道,「你給我聽好了,要是我聽得你還帶著小兒目無尊長,你看我……我……」
他揚起了手,竟似還要打過來。
這時小老虎猛地抬起頭,那目光就像毒蛇一樣地瞪向了劉二郎,這嚇了劉二郎好大的一跳,那揚在空中的手都忘了作勢揚下來。
「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只能幫你到這步,以後自己自行好自為之!」最後,劉二郎見那小兒只瞪著他,並沒有撲過來,他揮袖扔下這句話氣勢洶洶地走了。
留下張小碗死死拉住小老虎的手,母子倆握著的兩手間,血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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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娘子,汪娘子……」那劉二郎走後,此時靜寂得沒有聲音的後院裡,突然傳來了幾聲低低的叫聲。
張小碗僵硬地轉過頭,在那門內油燈照不到的黑暗中,依稀看到了一個偷偷摸摸躲在房子後面的人影。
那人影見她看了過來,朝她招了招手。
張小碗眯了眯眼,等她猜到是誰時,立馬帶著小老虎走了過去。
小老虎走過去,一看到是胡九刀,他的牙齒頓時上下磕得咔咔作響,他從他娘的手裡把手抽出,就像抓到救生浮木一般抓住了胡九刀,抖著聲音道,「刀叔,他打我娘,他們欺負我娘,你幫幫我,幫幫我……」
☆、73
「汪娘子……」這一聲,胡九刀都似要哭了。
果然是合得來的忘年之交,都同樣愛哭,張小碗苦笑了一下,抱起了小兒,看了看門那邊,確定這時沒什麼人,她小聲地說,「有一事想讓您幫一下……」
「您說您說……」胡九刀抬起袖子擦眼淚,他走後一步,眼睛不斷地看著抖著牙齒的小老虎,張小碗看到他那張憋著的臉,似乎下一刻他就要陪著小老虎哇哇哭了一樣。
張小碗看著他那張突然靠近放大的臉,小嚇了一跳,但這時容不得她浪費時間,她鎮定了下心神,小聲地在胡九刀耳邊說了一竄話。
說完,她抱著小老虎朝他福了福,「如有不妥,就當婦人妄言了,請您多擔待!」
「這兩點我必會辦到,請您放心!您靜待我的消息!」胡九刀說話時牙都是咬著的,「這世上竟有此等不講禮法與道理的人家。」
張小碗不能再跟他多說下去,朝他恭敬地再福了福身,抱著小老虎走了。
她往門邊走時,在小老虎耳邊也輕說了幾句,然後看著他的眼睛問,「可懂?」
汪懷善看著他娘冷酷的眼,重重地點了下頭。
張小碗一笑,隨即一咬牙,讓血滲透得更多,慢慢地含了一口,然後,她看了看周圍,這時後面還是沒有人過來,她放下小老虎,對小老虎說,「不要怕?嗯?」
汪懷善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頭。
他不怕。
張小碗抽出放在腳裸的小刀,在手上劃了一下小刀,任它流出流了一手,這才牽著驚得連話都忘了說的孩子往那明顯人多的堂屋走去。
她一進去,堂屋內用飯的眾人看著嘴裡冒血,手裡滴血的她都全都驚呆了!
那坐在女眷一桌的兩個小婦人驚得都掉了手中的碗,那個懷著身孕的小婦人甚至對著地上強烈嘔吐了起來。
張小碗微微一下,放下小老虎,走到她面前,用帶著血的手扶起了她,不管她花容失色,臉上一片慘白,笑笑說了句,「妹妹小心。」
說著也不顧嚇得那小婦人抖得跌在了地上,她隨即朝著汪韓氏一福禮,「給婆婆請安。」
請完婆婆的安,公公那邊也免不了,說時遲這時快,張小碗一轉身就走到這時桌上有五個男眷,一老四年輕的人的桌前,首先對著汪觀琪一福禮,「給公公請安。」
她冷冷地直視了汪觀琪一眼,然後直視向汪永昭,「給夫君請安……」
那幾位年輕的,她不知道是誰,也朝他們的方向福了一福,然後在眾人都還在震驚中時,她不急不緩地朝那深深皺著眉頭看著她的汪永昭開了口,「夫君,可有我們母子的飯食?」
她這話一出,驚神不定的汪韓氏氣得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抖著手對著外面此時過來的僕人說,「快,快把這兩妖孽拖出去,拖出去……」
這時,外面的文婆子和聞管家的全擁了進來,伸出四隻大手要拉張小碗。
張小碗隨他們拉了她出門,然後用眼神示意小老虎跟上。
小老虎沉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後,只是在走之前,他把那幾個女眷的樣子,還有那幾個沉默看著他的那幾個男人全都深深地記在腦海里。
他要記得,他娘曾為了他在這些人面前受過什麼樣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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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觀琪,汪永昭帶著那幾個年輕男子第二天似有事出門了,張小碗抱著小老虎在那間原本是她的好房間裡坐著,聽著這些人在走前時似有什麼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