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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小老虎抬起淚眼看著她,他的眼裡滿是淚水,張小碗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她只是再問了他一次,「是不是得我死了,你才不做錯的事?」
小老虎哭得渾身都抖了,他哆嗦著身體看著張小碗,眼睛裡是傷心,還有些渴望……
張小碗沒去抱他,也沒有安撫他,她起了身回了屋子。
這是屬於他的懲罰,她再心如刀絞,她也得讓他明白,做錯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要是學不會有些事不去做,她就算是拼了命,也無法讓他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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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張小碗背著在昏迷中的小老虎去了大夫那,看了病吃了藥,等到晚上他能下地了,拿了鋤頭給他,讓他去挖了坑,把狗子葬在了後屋。
狗子有了它的墳。
當天晚上,半夜張小碗去了它的墳前,把守在它面前的小老虎背了回去。
如此三天過後,在當天晚上小老虎又要去狗子墳前時,她出來拉住了他,在點亮的油燈里,張小碗看著兒子淡淡地說,「你該學會適可而止了,要不,下次只有娘能陪你死了。」
小老虎看著他娘那樣沒有表情的臉,好一會,他問,「娘,你是不是在傷心?」
張小碗沒說話,放下手中的油燈,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蓋上被子。
「娘,狗子沒了,你為什麼不哭?」小老虎躺在床上流著淚問她。
張小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扯了扯嘴角,說,「娘哭不出來了,下次你再出錯,娘不僅哭不出來,可能這輩子連笑都不會笑了,你可明白?」
小老虎閉了眼,這次他沒有再哭出聲,只是無聲地流著眼淚。
張小碗怔怔地看著他在昏黃的油燈中那張與汪大郎一模一樣的臉,剎那間,她又茫然地起來。
她兒子將來的路,會在何方?
汪永昭會不會像他的父母一樣,擋她兒子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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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已深冬,離過年沒得多時了,儘管今年的氣候要比去年要好上一些,但這時天氣已經全然冷了下來,這時學堂已經散學,先生沒上課了,張小碗也託了胡娘子跟胡師父告了假,讓汪懷善留在了家裡。
這幾天,張小碗都沒再跟過去那樣和他說話,也沒那麼愛抱他了,小老虎也明白他娘還在生他的氣,她已經不想安慰他了。
過得了幾天,張小碗才慢慢和他講話,這時,小老虎已然明白,如果他沒有本事站在那個男人的肩上的話,他是動不了他的。
不止他,還有整個汪家的人,都如此。
如果他做錯了,對方不會有事,而有事的會是他,他的娘。
就像死去的狗子一樣,他做錯的事,就會有錯的代價。
很多以前懂得卻不以為然的道理小老虎一下子全明白了,他像他娘所說的那樣去做事,他變得謹慎了起來,他甚至學著跟村里那些像他惡言相向的孩子們去接觸,接觸下來發現那些用拳頭欺負他的大孩子也不過如此,幾塊他娘做的肉乾,一小塊糖就可以讓他們對他俯首聽命,還用不上他的拳頭。
小老虎一下子就長大了這麼多,張小碗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心疼他了,在赤裸裸的現實面前,哭泣和怨恨都不堪一擊,只有生存,以及活得更好才是需要面對的。
她的小老虎,如果想要活下去,活到出人頭地的那天,他就得承擔這麼多。
因為這就是他的路,她無力替他承擔,只能由他自己去承擔,哪怕他的肩膀尚還如此弱小。
小老虎變了許多,把他娘的話當真正的先生說的話一樣記在了心裡。
他把他娘做的那個有狗子毛髮的荷包掛在了胸口,他娘讓每當他想跟人吵架先動拳頭時就先摸摸狗子,如果摸完覺得這架可以打,那再打,如果不能,就得忍下,再難也得忍。
小老虎試過這辦法,很是管用。
如此半月,在周圍兩個村子遊蕩的小老虎成了兩個村子裡最受人喜歡的人,那些比他大上五六歲的人都跟在他屁股後一口一聲懷善叫得熟悉。
小老虎突然之間多了很多朋友,而他也發現,過去那些跟他打架的人其實也沒有什麼討厭,他們要是在田野中多挖了一個番薯,要是烤熟了,還是記得給他留一點,感謝他給過他們肉塊吃。
小老虎覺得他的天地變大了,但話卻不像過去那樣說得滿了,他不再說他定會讓汪家的那些人生不如死,而是私下悄悄跟張小碗說,「我可以跟他道歉,但是,我可以不原諒他們嗎?」
「可以。」張小碗摸摸他的頭,又教起了他另一些能見機行事的道理。
他總有一天要離開她的身邊的,他不是個簡單的孩子,他聰明又好學,他前程遠大……
她帶他上縣,進城,為的不就是如此?
他總有一天會飛離她,而在這之前,她要給他安上一雙堅硬的翅膀,讓他飛得高又不怕摔落下來。
她把他生下來,無論他是什麼樣,她都要對他負責。
他是她的小老虎,不管用什麼方法,她都要他變得很強,強到不怕任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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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碗對小老虎進行另一翻教學,效果也顯著,就當母子倆以為跟京城裡的汪家不會再有什麼關係時,變故還是發生了。
就在這天傍晚,太陽還沒落山,小老虎在蹲馬步,張小碗在灶房做晚飯時,忽然聽得一陣跑馬的聲音,然後沒得多時他們的門突然被急促地拍響了。
張小碗出來時,小老虎已經開了門,他站在門口對著張小碗喊,「娘,娘,汪家的那個人來了……」
說著時,張小碗見江小山扶著汪大郎進了門來。
「快快關門,小公子,快快關門……」身上中箭流血的江小山急急喊道。
「關門。」張小碗瞄了一眼,大步跑向門邊,和小老虎一起把關上了。
「怎麼回事?」關上門,張小碗看向了那身上插著三隻箭的汪大郎。
那汪大郎似還清醒,瞥了她一眼,但沒說話。
看他那隻剩半口氣的樣子,張小碗眼睛移到江小山身上,這時她聽得外面又有急馬聲,她皺了眉,再問:「怎麼回事?」
那江小山這時已快步把汪大郎扶到位置上,聽到這話說,「遇上敵人了……」
「後面的是敵是友?」張小碗已經用眼神示意小老虎去拿弓箭。
「是敵,他們的人很多,我們的人已經被他們殺了不少,公子殺了他們好幾個也還是……」江小山哭喪著臉,他身上的傷已深,把人扶下後他這時已癱在了地上急喘著氣,下面的話像是無力再說出來了。
那汪家大郎也在重重地喘著氣,張小碗顧不得他會不會歇菜,此時她接過奔跑如豹子一樣敏捷的小老虎手中拿過來的弓箭,沉著地問他,「是跟娘一道還是在屋子裡?」
前天才跟她去深山狩過獵的汪懷善想都不想地答,「跟娘一道。」
張小碗點頭,這時她已顧不上說話,她一個錯步就已經跑到了放在牆頭的扶梯上,就著手就已經拉弓she箭。
汪懷善不比她的差,這時已經跑上了另一道扶遞,已經從背後的箭筒里抽出了箭頭……
張小碗瞄了瞄人數,正好五位……
她眯了眼,兩箭齊she,三次拉弓she出六隻後,她躲過對方she過來的兩箭,隨即斜瞄了身邊的兒子一眼,見他沒事,把最後兩箭對上了馬上的最後一人。
「咻」地一道箭聲,那馬上的人叫了一聲就倒在了他的馬下,被馬帶了很長的一段路。
馬上的人失足,馬兒見前方的屋子沒路可通了,也知要轉道,它向另一道路瘋跑了過去……
隨即,路上只留了三具沒被馬兒拖帶著走的屍體。
母子聯手,在不過幾次眨眼的瞬間,就把五人從馬上she了下來。
張小碗沒有下扶梯,在確定後方沒有人再追來後,轉頭對小老虎說,「可看清了?」
汪懷善轉頭看著他娘,靜待她說話。
「娘不是讓你不還手,」張小碗微動著嘴皮,用只有他們聽得見的聲音說,「像這種不認識,跟你沒有切身利害的敵人,你就可以在有威脅你的生命之前一箭就要了他們的命,就像遇到獵物一樣,什麼都無須多想,這時手要准,箭要快,要他們的命即可,可懂?」
「懂!」小老虎說了一個字,眼睛裡全是堅銳的神采。
張小碗微微一笑,閉了閉眼,把眼裡所有的銳氣全部掩下,這才下了扶梯。
等到了地上,進了屋,汪大郎朝她直直看來時,她恰好地低下了頭,對他福了一福,看著地上淡淡問道,「大公子可要拔箭?」
「你會she箭?」汪大郎冷冰冰地看著她,只是cháo紅的臉色說明著他現在受傷不輕。
「曾打過獵。」張小碗淡淡地答。
她不急,如果可行,汪大郎這時死了都不關她的事。
☆、70
冬天衣服穿得多,箭頭she得不深,拔拔就出來了。
因小老虎習武后身上總是會有一些比較嚴重的傷痕,這比他在外面打架打的那些傷要重上一些,因此張小碗多備了些藥在家,這時被這兩人全用完了。
汪家大郎確也像個男人,張小碗拔箭潑酒消毒時哼哼都沒哼一聲,倒是那位下人拔箭慘叫,潑酒消毒時順叫,叫得小老虎皺著眉,嫌惡地看著他,覺得他簡直就是無用極了,不像個男人。
把這兩個人的傷包好,小老虎跟在了去灶房的張小碗的後面,到了灶房便問,「他們什麼時候走?」
張小碗摸摸他的頭,笑了一笑,「該走的時候。」
說著時她看向他,小老虎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隨後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狗子,這才低下頭輕聲地說,「我知道了,我不會亂發脾氣的。」
他要有耐性,要在長大到足以有力量時,他才能去反抗那些讓他憤怒的。
現在,如他娘所告訴他的那樣,還不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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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碗先把已經煮好的粥弄上了桌,把他們娘倆的讓給了人。
她帶著小老虎出了門,帶他收屍。
屍體不能拖回來,就先拖到後院,怎麼處理,只能待那汪家的大公子來決定了,這就不關他們母子的事了。
她殺人的箭頭很準,都躺中了喉嚨與腦袋,小老虎在看到後看得驚驚叫奇,忙問她他什麼時候才能跟她一樣。
「再練五年。」張小碗嘴角有淡淡笑意,拖起了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