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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她這次出來,只帶了小老虎的弓箭,沒帶自己的,看來等小老虎醒來,得與他一道去另打一副才是。

    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還是必須要防範著點的好。

    第二天小老虎一醒來,這時完全清醒了的他總算看清了他娘的臉,小孩子的眼睛不停游移著,完全不敢看張小碗。

    待到要出門了,張小碗蹲下身要背他,說,「去看看哪裡有買吃的,我們以後又要相依為命了,不過沒有老吳公老吳婆他們了,什麼事都得我們做。」

    小老虎見他娘不嫌棄他,乖乖爬上了她的背,待張小碗走了好半會的路都沒有說話,等到張小碗尋了人問了最近的能買糧的地方後,等人走後他才開口說,「娘我餓了。」

    「這就去。」

    天氣很熱,張小碗走了大半天,才走到一個看起來有幾家店鋪,算是小集市的地方,母子娘先尋了買包子的地方買了八個大饅頭,一人都吃了四個,直把小老虎吃得捧著肚子打飽嗝,他那摸著小肚子情不自禁打著嗝的小模樣看得張小碗直發笑。

    見她笑了,小老虎也跟著笑了,母子倆臉對著臉傻笑了一陣,雙方之間都不知道對方笑的是什麼,只知此時內心突然快樂得很。

    等到張小碗這時從路邊的石塊上站起來時,小老虎就主動去握張小碗的手了,並說,「我好了,娘,等會我幫你背東西回去。」

    張小碗笑著點頭。

    這次她買的東西較多,鍋碗瓢盆都買了,這地方也有鐵匠鋪,鐵匠鋪里正好有副現成的弓箭,只是這弦調得一般,弓本身也較張小碗以前在南方用的時要重上些許,張小碗試了試手,覺得得練練才能趁手,不過也容不得她挑剔,她現在就能找到能用的弓箭就是件極好的事了,這算她運氣不錯了。

    回程時,小老虎硬是背了一個比他身體小不了多少的包袱,母子倆到黃昏時才汗流浹背趕到了那個家。

    張小碗先去那農舍尋了幾塊能用的木頭劈了柴給小老虎熬了藥,又煮了稀飯,待他吃完,才收拾起家裡的事來。

    門鎖要換,地要掃,眼看這周邊的人不熟,她還得自行打個灶的好……

    張小碗是能幹的,這些事她多少心裡有個譜,現眼下沒什麼別的眼睛看著她,她自然就快手快腳極有效率地歸置起這個家來。

    小老虎回來後就脫了力,一直被她放在旁邊命令他坐著看她辦事,被汪家的人打得半死的狗子身上還敷著張小碗帶回來的藥,這時已經能勉強半睜開眼了,不像剛被張小碗從馬車上抱下來那幅奄奄一息,只差斷氣的模樣了。

    不過,它還是不能動。

    小老虎坐在它的身邊,時不時地親親它的頭,它的鼻子,狗子像是明白他的心一樣,有那麼一兩次,它像是盡了全力般地伸出了舌頭,舔了舔小老虎的臉,安慰他它沒事。

    幹著活的張小碗也是時不時回頭看他們一眼,如此,身體竟不像會疲憊一樣,有的是幹活的力氣。

    等到晚上天完全黑了,張小碗點亮了買來的油燈,抱著小老虎跟他躺在床上。

    躺在她自己親手做的被蓋上,張小碗還是覺得儘管一路帶著這些東西雖然繁瑣費事,但也不是沒用處的。

    小老虎先是躺在她的懷裡很安靜,也不睡,似在想什麼事情。

    張小碗也不打擾他,等他先想明白。

    過了好一會,小老虎轉過頭疑惑地問張小碗,「咱們為什麼不回去呢?回水牛鄉,咱們的田地都在那,回家就好了,打架的話,就算他們人多,也打不贏顧伯周伯他們的,他們要是來了,我還喊小二子他們來幫忙。」

    張小碗先是沉默,過了一會才和他緩緩道,「第一,要回去,要坐車,要坐船,這些需要一些銀子,我們可能要攢一段時間才能有回得去的銀子;第二,路上可能會碰上什麼事,等你長大點了,力氣更大了,我們可以打得過一些大人了,才可能回去,要不會死在路中間;第三,最重要的一點,水牛村的地方是汪家的,汪家的人把我們趕出了他們的家,自然會再把我們從趕出水牛村的家,小老虎,那並不是我們的家,那裡也是汪家的。」

    小老虎聽得星星一樣明亮的眼睛全暗了,「是這樣的嗎?」

    「是這樣的。」

    又是好一會,小老虎嘆了口氣,再說,「那我們回舅舅家吧,你說大舅舅和二舅舅他們會喜歡我的,我們跟喜歡我們的過活吧。」

    張小碗聽了撫弄著他的頭髮,親了親他的臉,有些傷感地說,「怕是要等到以後才成。」

    「為啥?就算不行,」小老虎轉過臉看著她,眼裡全是認真,「那家的人一家子全是壞人,就算我們打不過那麼多的人,但為啥不逃走?」

    「因為走了,我們娘倆沒有戶籍,有銀子也買不了田地,那時我們就是孤兒寡母,會被人看不起,也會被人欺負,那時候就不是打架就能解決的事了,我們就算是在一起,也不能跟很多人作對,那樣贏不了,你可懂得?」

    「我不懂,」小老虎傷心了,還是掉了眼淚,「這逃走總歸要不得,總歸回得了舅舅處,沒有銀子,我明天就去掙銀子給你。」

    「舅舅處,回不得,」張小碗眼裡一片悲傷,但嘴裡還是慢慢溫和地和小老虎說道,「日前你可見了你那舅公?」

    「啊?」

    「見了,你可覺得他跟你祖父可是一夥?」

    「啊?」

    「你要是認為他們許是一夥,你就要知道,回了你舅舅處,他就會帶人把我們抓回去送回汪家。」

    「他憑什麼?」頓時,小老虎又火了。

    「憑他是你的舅公,是我的舅舅,是可以隨意拿捏我們的人,他更是個當官的,他不許有敗壞他名聲的事,因為我是因為他保的媒才嫁的汪家,我要是被汪家趕走了,就是相等於他被汪家趕走了一樣的道理,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張小碗低下頭,愛憐地看著她的孩子,「只有等娘想到更好的辦法了,等你比他們更有本事了,比他們厲害了,我們才可以有法子跟他們沒有關係。」

    小老虎聽了,一下子就懂得了他娘還是最懂他的心的,可他還是不依,眼淚還是從他的眼睛裡流了出來,「我現在就要跟這家沒有關係,我現在就要,我不要姓汪,我現在就不要姓汪!我不要當他們那一家子裡的人,我要跟娘姓,我討厭那老騙子,老婆娘,他們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我不要他們家的東西,統統都不要……」

    張小碗抬眼看了看這簡陋的房子,儘管簡陋,但這青磚的房,後面的田土,卻全都是汪家的。

    「為什麼不要?」張小碗笑了笑,教授起了小老虎,「你們欺負了你,欺負了我,為什麼不討回來呢?」

    「等你長大,學好了本事,這汪家該你的,你就全要回來,就當是報仇,如此,你也不想姓汪嗎?」以後,小老虎要有身份,他得身有戶籍,因為這天地再廣闊,人都是要有個身份的。

    小老虎如此表現,汪家都沒開口休離她,還給她打發到了京郊處這個位置偏僻,只有一個聽說是住村子裡的一個農戶搭著手幫著管著的小農莊,可見,他們儘管厭惡他們母子,但她卻是他們休不得的。

    最不滿意她的人都沒開這個口,代表這婚姻不是誰說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目前看來她不能再去找戶人家帶小老虎再嫁,再許他一個另外的未來。

    張小碗說的話很慢,小老虎字字都全都聽得認真,他也想得很認真,但夜深了,他想了一會也困了,他對他娘說道,「你讓我想想,待我明日想好再答你。」

    張小碗笑了,把他抱到懷裡輕輕地搖晃著他哄他入睡,「你慢慢想,沒有事,想多久都成。」

    小老虎終於在她的懷裡睡著了,張小碗看著那張僅兩天就似瘦了一大圈的小臉,她眼底泛淚,笑著輕輕地對睡夢中的人道,「就算想一輩子都可,娘也一直都在。」

    ☆、60

    狗子的傷養了半月,之後它才能站起來,小老虎這段時間可疼它了,稀飯都是親手送到它嘴邊餵它喝的。

    那佃了汪家田的人家來了個婦人,跟張小碗說這田他們家佃了三年,這田要到明年收了糧,才能把田還回來。

    張小碗看了她拿過來的租契,倒確實是這個樣子。

    那婦人走時,還猶豫著跟張小碗說,說他們三年的佃糧已經交給管家的了,明年他們這糧是無須交的。

    不知怎地,張小碗聽了想發笑,但表面還是維持著淡然的表情點了頭,沒說道什麼。

    那婦人走了,一直蹲在地上的小老虎抬起頭,他像是看懂了什麼,看著張小碗極為認真地說,「娘,你放心,我以後會有大本事的。」

    張小碗這下是真笑出了聲來,也蹲下地,跟兒子頭碰著頭蹭了幾下,才對他說,「我信,所以你現在要好好學本事,待你真有本事,才沒有人能欺負我們,可懂?」

    這次,小老虎重重地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地應了一聲,「懂!」

    *******

    那十五畝田今年明年都與張小碗無干,還好那五畝土就是農舍那裡那片地,這地里其實也被種了番薯,張小碗問那婦人時,那婦人說這土也是歸他們家種的,只是問到契約,卻含糊其詞了起來,等張小碗再細細地問,問到怎麼租的,什麼時間租的,是怎麼個租法這些後,這婦人鬆了口,說這土就是他們種著的,只是只口頭跟城裡來的聞管家的說了一下。

    於是張小碗就把土給收回來了,讓他們這幾天就把土裡的東西弄走,她要種上些菜。

    她走時,汪家給了她五十兩,加上她自己的二十餘兩,減去前幾些日子置辦什物花去的,她手頭還有六十五兩,這銀兩看著其實也算是很大的一筆了,但張小碗知道,只坐著吃的話山會有空的一天,她這樣根本養不活小老虎,更別談及養好了,她得想法子讓他們的生活過得好一點,所以這土她是必須要收回頭的,種上菜,能省不少銅錢。

    那婦人失了口讓張小碗把土要回去了,第二天,她家來了一個婆子跟張小碗談話,口氣極其彪悍,似是那土竟是她家的那樣。

    張小碗先是讓她口沫橫飛地說了一陣,等那婆子說累了,她把婆子請到了後院那片土裡,對她淡淡地說,「你看著。」

    說著,拿過鋤頭,就翻起了土,把那些沒成熟的番薯全翻了出來扔得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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