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船上的時間長,她在上船前花了手上的五兩銀托汪四嬸幫她買了布和針線帶了上船,打算做些鞋子和衣裳出來。

    那婆婆的衣裳要做兩套,鞋子一雙,那家翁的是兩雙鞋,那位夫君的照比其母,也是衣裳兩套,鞋子一雙。

    當然為了不引起小老虎的嫉妒,他的是三身衣裳,兩雙鞋,他的一件都少不得,要不他回頭准得跟張小碗翻臉。

    他對張小碗好是有條件的,那就是在她這裡,誰也比不得他。

    張小碗倒不怕手上活計多,她手是練出來的,她幹什麼都能維持快,准,狠,所以其速度和出來的活的質量都是上乘,只是買這些材料花了她太多的銀,她手頭的銀子現在不到二十兩,這還是她賣了家中那兩條牛,又賣了不少存糧,還去打了好幾次獵才得來的,等到京中後,要是在錢財方面沒有來源,這日子要怎麼過才是好?

    想得多了,她也只好但願,對於這長孫,汪家人怎麼樣都是不會苛刻的。

    ******

    處得久了,汪觀琪對這個像是憑白得的孫子真正喜愛了起來,汪懷善天生的膽子大,不怕人,人也很是聰慧,跟著他識字說話都無需費心,他學得不僅快,並且還擅長自己琢磨,往往能舉一反三。

    就他看來,這孫子簡直就是天降他們汪家的奇才,比其父當年更是不與遜色,好好栽培日後定有一翻出息。

    於是,汪觀琪對汪懷善更用心起來了,但對汪懷善的過於好動與頑皮也是頭疼得很,訓過他好幾回,但汪懷善真真不是個能訓得服的。

    這天他帶著狗又溜出去玩耍到了夕食時才回來,汪觀琪罰他不許他吃飯。

    汪懷善一聽,一臉不屑吃你的飯的樣子,扭過頭站在那一聲都不吭。

    汪觀琪罰他練字,他翻翻白眼,拿起筆還說,「我又沒做錯事,只玩了些許時間,又沒耽誤事,你盡罰些沒用的給我幹什麼。」

    回頭字寫好,汪觀琪怕他餓得緊了,叫下人給他端飯來吃。

    汪懷善見了盤子,朝著汪觀琪一笑,汪觀琪正要下意識回他一個笑之時,他伸出手把碗摔到地上給砸了,還拍著胸脯字字擲地有聲地說,「我小老虎才不吃你的飯,你快快去叫我娘來,我只吃她做的飯。」

    把汪觀琪氣得頓時要拿板子打他,汪懷善才不怕,站在那捏著拳頭,一派防衛姿態地戒備著,另還時鼓著眼睛兇狠地說,「我才不怕你,你最好把我打死,要不待我回我娘處取回了我的弓箭,你看我饒不饒你……」

    「你這混小子!」汪觀琪被他的話氣壞,但卻也真不能再打他,上船之後他又打過他這孫子兩回,但每回這小子還真的都不怕,他又不能真把這小霸王給打死,每每鬧到這時了,他也真真奈何他不得。

    ☆、56

    汪觀琪親自教養汪懷善後,才知他天性確是如此,他就是個他自己說了才算的霸蠻性格,倒也不覺得是張小碗教管不力了。

    等到時日一長,他發覺其實這個兒媳也有盡職在教養兒子,要不,汪觀琪都覺得這小子以後去殺人放火都覺得全都是他自己的理,他不會覺出自己有什麼錯出來。

    現在能有這樣子,也還是張小碗循循善誘的結果。

    為此,他對張小碗倒要和善了幾許,再念及她的親舅,倒覺得她也堪稱得上是賢妻良母的人了。

    回頭大郎著家,就算他不喜,他也會告誡他幾句,多敬他這個給他生了長子,給汪家添了長孫的原配幾分。

    這廂水路走了一個來月他們才下了地,但還需趕五天的馬車才到得了京,小老虎此時已經從一個有點白的金童變成了一個皮膚曬得有些發黑的金童,從而少了幾許可愛,多了幾許頑頭頑腦的野性,一看就知道是個野得不能再野的野小子。

    就算是坐在馬車上,他都能站在外頭那狹窄的檐木上,硬是要翻個已經學會了的筋斗給張小碗看,讓他娘誇誇他好厲害。

    汪觀琪見親手把汪懷善領在自己那教養了一月之後,這孩子還是跟他娘格外親熱,他只能感慨一聲母子天性,倒也不怎麼攔著汪懷善找娘了。

    如此,他也倒是無須太擔擾這孩子被人哄得了去。

    ******

    這頭張小碗確也不知道她那從末見過的婆婆想要了她這兒子,養在她們的膝下,但她各種事情都想過了一遭,各種應對也私下跟汪懷善有商有量地商討了一下。

    她這次跟汪懷善說了很多事會發生的可能性,直把小老虎聽得直瞪著大眼,聽完之後竟還噓唏般感嘆了一聲,「這世上竟可能會有這麼壞的人。」

    聽得張小碗心裡直發酸,他才不到五歲,卻已經要為了她裝下那麼多他聽著不太懂,想來怕是也費解的事了。

    見張小碗眼睛發紅,小老虎還拍著她的手臂,像她安慰他時般安慰她,「你且放心,他們搶不走我,我們會在一起的。」

    「嗯,你要聽話。」張小碗眨眨眼,把眼淚眨掉,愛憐地親了他的小臉一口,微笑著道。

    「你且看著。」小老虎睜著眼認真地跟他娘保證道。

    這邊小老虎硬是留在張小碗的馬車上不走,跟他娘用水牛村的話嘀嘀咕咕了好多話,那文婆子坐在外面就算是尖著耳朵聽來一句半句也還是弄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有時訕笑著過來打個岔,也會引來小老虎指揮著狗子咬她。

    張小碗平時不許他隨意傷人,對他對這婆子這麼兇惡,她從沒阻止過。

    有些人,必須給臉,例如可以決定她兒子以後的將來的汪觀琪;有些人,可以不用給臉,例如這個不知是誰的,又籠絡小老虎同時又粗暴對待他的奴才。

    等到五日後,他們終於進了進京城的大門,小老虎聽勸地與張小碗坐在馬車內,掀開帘子鼓著大眼看著外面繁華的街景。

    張小碗坐在另一頭紋絲不動,自想著她的事。

    小老虎偶爾回過頭,看他娘一點也不好奇,倒也不奇怪,只在心裡道,「倒也是,娘是什麼事都知曉一二的,怎會沒見過此翻景象?」

    想了想,倒也不對外面那從沒見過的許多東西那麼好奇了,看到格外新奇的,才會多看上一眼,別的也只一眼帶過。

    小老虎一路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的人了,待到馬車一停,他們在下馬車要進府,見到那看起來算是精緻的宅院時,他也只抬眼看了一眼,眼中一點驚訝也無。

    這時汪觀琪的隨從汪大栓過來問他可要過去,他小大人地搖了搖頭說道,「我與我娘一道走即可,你替我謝過祖父好意。」

    如此,汪觀琪走在了前面,張小碗領著汪懷善走在了他的後面,一道走進了汪家的在京處宅子的大門。

    ******

    「老爺。」

    「老爺。」

    一路上,除了門邊迎接他的管家和一個僕人,張小碗只見到了另兩個丫環對著汪觀琪行禮。

    她心裡多少有點數,汪觀琪只是個四品的武官,在滿是大員的京都里,說白了,他這地位比平時百姓要強上太多,在地方上算起來也很是風光,但在這個還住著皇帝的京城裡也算不得什麼,一個中郎將的俸銀想必也養不起什麼太大的一家子。

    一路上見著的人都只對了汪觀琪行了禮,對小老虎也會福上一福,但卻對她像是視而不見似的,張小碗先前做了心理準備,大概也知道自己這日子以後也討不了什麼好,如今親眼一見,心裡還是沉上了一沉。

    等在大堂屋見到汪觀琪的髮妻,也是她的婆婆之時,一進門,張小碗就朝她跪拜了下去,小聲地用隆平縣的口音請安,「兒媳給婆婆請安……」

    說著時,拉了拉小老虎的手。

    小老虎卻並不跪,只是睜著虎目看著那腦袋上插滿了金簪銀簪的中年婦人,再看看這時已經坐到主位上了的汪觀琪,瞧汪觀琪瞧皺眉朝他看了他一眼,他才撇撇嘴,對那中年婦人道,「你可是我祖母?」

    「妾身給老爺請安。」這時那站著一旁,一直微笑著看他們進來的汪韓氏朝汪觀琪福了福,又轉過身來和藹可親地朝汪懷善說,「你可是我孫?快過來,讓祖母瞧瞧。」

    汪懷善搖著頭連連擺手,「您還是叫我娘起來吧。」

    汪韓氏看了跪著的張小碗一眼,笑容不變,朝張小碗笑著說,「這還是打頭一次見,快快起來讓我瞧上一瞧。」

    「謝婆婆。」張小碗站了起來,微抬了點頭。

    「沒想到,可真是清秀。」汪韓氏這次換了官話與汪觀琪笑著說道,「雖也比不得芸丫頭,但看著好似還算是個知禮的。」

    「她是你大媳婦,是大郎明媒正娶的媳婦,不是誰都能比得了的,你還是別亂比的好。」汪觀琪朝她用官話冷冷地說了這麼一句,轉頭對站著的管家聞叔用家鄉話說道,「端了茶過來讓大少夫人敬茶吧。」

    那汪韓氏沒想到汪觀琪一進門就給了她個沒臉,臉也沉了下去,那笑意也不見了。

    這時站在汪韓氏的身邊,那先前汪觀琪進來只朝他福了一禮,還末正式給他行禮的嬌美人兒一聽他的話,嬌弱的身體先是一抖,再一瞥他的臉色,又朝汪韓氏看了一眼,那蒼白的臉似更白了,讓人不禁我見猶憐的小婦人似是傷心地垂下了腦袋。

    張小碗只淡掃了這幾個人一眼,其它時候就眼觀鼻,鼻觀嘴地站立著,等那茶端來,她先給汪觀琪跪下奉了茶,得了一聲:「日後定要好好相夫教子,遵禮守德。」

    再給汪韓氏奉茶時,汪韓氏接過,不笑也不語,只拿著茶蓋在茶杯上輕輕一掀,權當喝過,就把茶杯放在了桌上。

    如此明顯地給了張小碗一個下馬威,一點面子也沒給。

    張小碗視而不見地行禮跪退到一邊,而這情景看在汪懷善的眼裡,他很直接地給這老婆娘打出了一個「這婆娘也不是個好惹的」的標籤。

    他不喝他娘的茶,就是不給他娘臉,也就是不給他小老虎臉。

    小老虎捏了捏自己的拳頭,虎著臉在那沒說話,但誰都看得出他不高興得很。

    但被汪韓氏瞄到,她又重新端起了笑臉,她長得還算端正,保養得也看不出什麼老態,笑起來自比一般的市井婦人要好看很多,她又生過四個孩子,個個都是男孩,也自認為對付小孩自有她的一套,如此便親自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彎腰拉起他的手,用隆平縣的口聲笑著說道,「跟祖母說說,這一路可有瞅見什麼好玩的了?」

    小老虎看了他娘一眼,隨後,硬把手從汪韓氏的手裡抽出,舉起雙手呈作躬狀,一板一眼地用官話回復道,「見過祖母,一路看著可多好玩的了,你且問問祖父,他都知曉。」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