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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張小碗聽了抬起頭,朝四嬸感激地笑了一笑,她這時也看了看外面,見沒人,才把話說出了口,「能多問您兩句話嗎?」

    「你問。」那汪四嬸先是一愣,隨後點了頭。

    「是不是那位表姑娘的兒子要是生了下來,他們就不要我的大郎?」張小碗看她一眼,低低地問。

    汪四嬸又是一愣,這才嘆道,「早知你是個聰明的,如今看來確實如此,那表姑娘啊就是你家婆的心頭肉,她那妹子生下這表姑娘之後就去了,她是把她當親生女兒撫養大的啊,在她心裡怕是沒幾個及得上她的人,你現在心裡要多少有個數,但我看,她那肚子也不是個爭氣的,現在你要知道你家大郎現在才是他們家真正的長孫,你要好好照顧他,可知?」

    「不是可以娶平妻的嗎?怎地……」張小碗把手中帕子在膝上折好,再次低低地問。

    看在汪四嬸眼裡,以為她是心煩意亂,不由同情地搖了搖頭,便又壓低了聲音跟她說,「你也別怕得緊了,你忘了,你還有個舅舅?這幾年我聽著你四叔告訴我的意思是你舅舅也想讓大郎接你上京呢,就是頭上那幾位壓得太緊,這才沒成行,現在大頭的老太太也去了,你這京也是上得了的了,你舅舅現在大小也是個五品了,又跟你家翁有著那樣的交情,只要他在著,沒什麼平妻的事,你且可放心,你這日子現在是熬出來了,好好教養大郎,日後過不壞。」

    張小碗點點頭,這時汪四嬸要走了,張小碗見她起身,瞄了眼外面,這時她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她也顧不上什麼了,對著汪四嬸就是跪下磕了個頭,隨即匆匆站起來,對汪四嬸說,「您的恩情我記著了。」

    那汪四嬸本是見她可憐,想跟她多說道幾句,沒料得了她這翻態度,心裡也倍感欣慰,不說什麼就揚高了聲調對張小碗說,「那成,好生照顧著孩子,我走了。」

    「送您。」張小碗朝她福了一禮。

    這時文婆子進了屋,對著汪四嬸笑著說,「四夫人,你可來了。」

    「我就過來瞧上一瞧,昨兒事兒多,都顧不上來看一眼,現在瞧過了,孩子燒退了,我也安心了,我那事還多著,先走了,你好生伺候著大少夫人和小公子。」那汪四嬸說了這麼幾句,就扯著步子走了。

    待她走後,那婆子對張小碗說,「大爺讓我來問一下小公子的身體,還問您有什麼是要需要的,這就叫小人給您送過來。」

    張小碗看看她便道,「把夕食送來吧。」

    ******

    汪家老太太頭七過後,汪懷善的身體也好上了一半,能下床走路,但還是不能跑動,他身上的淤血沒化乾淨,張小碗也不允許他到處亂跑。

    這幾天間,汪家陸續有人過來見張小碗,張小碗倒也不怯場,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就閉嘴,笑臉迎人也笑臉送人,要是有人對她連諷帶刺,她也笑而不語,撇過頭去不理人。

    幾日過後,眾人突地驚覺,這貧農家的女兒竟也不是個軟蜀子,看著話不多,但也不是個怕事的。

    幾家媳婦與張小碗交手過後,對她倒也忌諱了起來,因著她還有個兒子,這可是汪家的長孫,指不定以後有什麼大出息,他這娘怕也是不好得罪的。

    而小老虎卻對整個汪家人都很是仇視,更是對汪觀琪很是厭惡,汪觀琪兩次來探望他,他都繃著張小臉一句話都不說,中途有僕人想抱了他去,他就指使狗子去咬人,讓人怕他怕得緊,這小霸王的名號沒得幾天就傳遍了汪家上下。

    但汪觀琪對這孫子好像喜愛得緊,讓下人送了好幾趟玩具和衣衫過來,可惜汪懷善還是不領情,他有他的弓箭玩,衣衫他有他娘親手做的衣衫穿,他用不著別人家的東西。

    小孩兒顯得很是有骨氣,張小碗萬般無奈,又跟他說了什麼道理,才讓汪懷善開口叫了汪觀琪爺爺。

    但怎麼樣,也無法讓他對汪觀琪改觀,他對汪觀琪厭惡得緊,私下對張小碗沒少說這個他口中所謂的壞老頭子的壞話,張小碗怎麼教他都教不變,他很是固執地覺得汪觀琪不是什麼好人。

    對此,張小碗暫時沒有太多辦法,只好想著來日方長,有些事還是慢慢教變的好。

    等在汪家住了半月後,汪觀琪叫人叫來張小碗說話,說下月八月走水路回京,正好趕上九月汪懷善祖母汪韓氏的笀辰。

    張小碗應了是,回頭找了汪四嬸,問道他們娘倆可能留下來的可能性,汪四嬸被她問得驚了,「你為何不去京城?」

    張小碗搖搖頭,「這裡興許更好些。」

    「傻孩子,」汪四嬸嘆道,「可是怕日前我跟你說的事?怕是沒用的,這孩子啊,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要帶走的,你可知?」

    張小碗點點頭,她知道,只不過還是想找可靠的人問個主意,看有沒有別的出路。

    「會更好的,你以後好好地當著你汪家的大媳婦就是,虧待不了你多少,這女人的命啊,有些事睜一眼閉一眼,這日子能過得去就是好事,你可知?」汪四嬸又問她。

    張小碗又點了頭,隨即兩人又就小孩的身體說道了幾句,張小碗就告辭而去了。

    當晚床上,汪四嬸對著自家的枕邊人問,「你說大嫂會不會看在長孫的面上,多給自家媳婦點臉面?」

    「你說呢?」汪四爺聞言回頭看她一眼。

    汪四嬸搖搖頭,「她是個心高氣傲的,當年大伯私自提出了這門親事,她回頭就把他身邊的那丫頭給賣了,這手啊,太狠。」

    汪四爺閉著眼睛哼笑了一下,「你知就好。」

    這頭她把丫環賣了,那頭大伯子就把她的外甥女給壓著不當平妻,這仇啊怕是肯定被那人引到她那無辜的大媳婦身上去了。

    她可從來都不是個心寬的。

    但願她先前跟她家那大媳婦說的話管點用,她能說的都對那媳婦子都說了,剩下的端看她自己的個人造化了。

    ******

    關於上京,張小碗跟汪懷善私下說了很多話,這才讓他答應會老實地上去京的船。

    他們還是帶上狗子,為此汪觀琪還找過汪懷善談過一次話,隨後答應了汪懷善這事。

    汪懷善回來後對張小碗撇嘴說,「讓我每天跟他學著說官話。」

    張小碗把他抱到懷裡坐著,點點頭說,「那你就學。」

    「還問我要不要跟他習武,娘,我要不要習?」

    「要。」張小碗慢慢地跟他講明其中利害關係,「以後的家中就他最厲害,你要顯得有本事,就要跟著有本事的人學本事,你把他的本事學到手了,就能保護娘了。」

    「那那個人呢?」汪懷善問。

    知他問的是誰,張小碗想了想說,「我不知他有什麼本事,不過聽來他也是個武將,怕也是有些身手的,日後你要是看見了,見他要是有本事,也可跟著他學。」

    「爺爺說,我跟他長得一模一樣,」小老虎眼裡滿是不解,「他又不喜歡我們,他為什麼要長得跟我相像?」

    「這種事他也沒有辦法,想來如果可以,他也大概不願吧,不過,他以前是沒見過你,不知道有你在,這才談不上什麼喜歡,待日後見著你了,許還是喜歡你的,到時候,你要是見他不差,許也是會喜歡他的。」張小碗跟小老虎說著道理,她不想把兒子教得仇視他的親人,只要他能過得好,能好好長大成人,她想她會安份守己的。

    「到時再說吧。」說到這小老虎搖了搖頭,小小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瞧這汪家人都不是什麼好人。」

    說著,也不願意多跟張小碗說他那沒見過的爹的事了。

    看他對汪大郎那麼排斥,心事重重的張小碗的心就更重了。

    待到上了船,汪懷善卻是興奮了起來。

    這時盛夏,日子每天熱得厲害,那船內也悶熱得緊,狗子每天一醒來就要扎到水裡洗個澡,這小老虎第一次也是不怕死地跟著它往水裡沖,直把旁邊一干人等嚇了個半死,後來沒得幾日,他就跟著汪觀琪的一個僕人學會游泳了,天天帶著狗子喊著「一,二,三」地往水裡扎,一紮下去扑打出一長串的水花,自己把自己逗得咯咯笑得不停。

    有了他這個精力旺盛的搗蛋鬼,整條船都增了不少生氣,船老大都送過好幾次水果過來予他吃。

    而對對他友善的船老大,汪懷善這時就拿出他對待他小朋友的豪氣來了,接了船老大的水果拍著胸脯跟他保證道,「待下了船,尋了地方住,我讓我娘給你做糖吃,我娘做的麥芽糖可好吃了,到時我給你吃上些許。」

    船老大聽了大笑,當即應了好,隨即就把汪懷善放到肩膀上騎著,親自帶了他去鳧水玩。

    船上的別的人都極其喜歡汪懷善,這小小子經常能在外頭得不少好東西,要是他覺得好的,嘗了嘗味道覺得可以,他就小小的咬一小口,剩下的就留著回來給張小碗。

    於是沒得幾日,這往上京走的大客船里的人都知道他還是個小孝子,要是塞他東西吃逗號他玩了,都還會笑著說上一句,「小孝子嘗嘗,可還是要省著回去給娘親吃?」

    汪懷善卻是個大氣的,也不怕人笑話,接過東西嘗了嘗,覺得善可的理所當然地點頭,「這東西我嘗著好得很,是要讓我娘嘗上一嘗的。」

    要是他覺得也不好吃的,便學著張小碗教與他的說道,「這東西看著是最好的,但許是不適合我吃,你且拿回去自己吃吧,待小老虎回頭得了好吃的再拿上些許給你嘗嘗。」

    其實船上沒得多少東西吃,有時船停了,一些手中有點零散的錢的船客會就地買上些吃的,在吃食外還能吃上些別的東西,這算起來是好東西了,但汪懷善打小被張小碗養得精貴,她儘管沒錢,但吃的她可從沒怎麼省著他過,他吃的飯菜基本都是出自她手,連糖都是她親熬來與他吃,他這嘴巴在家裡倒不顯得怎麼著,倒在外頭顯出了幾許挑剔了,小老虎如此便也不是什麼都瞧得上,張小碗索性便趁此教與他說話,讓他說話顯得婉約點,能好好回絕別人的好意。

    這樣,多少能彌補一下他暴烈性子直來直去的弊處。

    張小碗是婦道人家,每日都是跟著那個跟她一塊上京的文婆子坐在艙房裡,終日不出一步門,每天也只是打開窗戶看看船風的風景,手裡做著一些活計想著一些事情,或者尖著耳朵聽著小老虎在外頭的動靜,聽聽他又跟誰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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