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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有些東西,不是人想要,人就要得起的。

    這新的一年,張小碗的獵技突飛猛進,而張小寶張小弟跟著張小妹一起喝了一段時間的羊奶,張小碗又一直注意他們的營養,兩個男孩的身高也抽高了起來,臉上也有了肉,尤其張小寶,張小碗給他打了幅弓箭,讓他跟著她一起進山。

    一家慢慢變好,張阿福的身體也好了起來,田地里的事他能做大半,劉三娘得以騰出時間忙和家裡的事和帶孩子,這讓張小碗得以有時間帶著張小寶往外里跑,有時出去姐弟倆就能出去近半個月,有時回來能帶回半兩銀子,有時也只有幾個銅板。

    而在這一年裡,張小寶也變得越來越像他的大姐一樣沉默,但那種沉默里透著一股堅決的力度,因著他身條抽高得比張小碗要高,他看起來像是個小大人了。

    年底,張小妹也一歲半了,大姐,二哥,三哥叫得很清楚,這一年雖然張小碗經常好幾天不在家,可她還是跟張小碗相當的親,有時張小碗給她帶半塊糖回

    來,她能先讓張小碗吃了,然後才自己吃。

    在這個家裡,張阿福是事先讓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吃飽了他才吃,張小碗是讓弟弟妹妹吃好了她才吃和剩下的,而小的們也像是知道大人們的心意,張小寶也成了一個會照顧弟弟妹妹的好哥哥,而小弟小妹也懂事得很,一個家在這年年底竟也有了點其樂融融的味道。

    就當張小碗以為這個家會一年一年地好起來的時候,這年過後的開春,劉二郎竟然來了信,信里說到了當年他提起的婚約,說他義兄已經答應,而訂親的信物一方玉佩已在他手裡,等到戰事過後他就帶回來交予劉三娘。

    劉三娘是識得幾個字的,送信的官差幫她念完信,她顫抖著手拿著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把信仔細疊好,掩面嚎啕太哭,像是哭盡甘來般。

    而當天恰好在家,沒出外的張小碗卻全身都僵了。

    官差走後,她跪在了劉三娘面前,「這親事答應不得。」

    劉三娘沒理會她,只偏過身。

    張小碗長跪不起,也不說話,只是拿眼睛直直看著劉三娘。

    「為何答應不得?你這是在逼我,你是在硬生生地逼你娘……」最終,劉三娘側過身,語氣尖銳,帶著哭音,手不停顫抖地指著外面,「你有本事,走過的地方遠,你去瞧瞧,你去瞧瞧,這方圓幾百里,誰有得你這樣的運氣?你知不知道,你嫁出去了,一輩子不愁穿不愁吃啊,我的苦命閨女,這輩子你就不會像娘這樣的苦了啊,別說娘不心疼你,這麼好的婚事,你要是不答應,你要我怎麼疼你才是好!」

    說著,又掩面痛哭了起來,只是這時的哭聲里,沒有甘,全是苦。

    張小碗的嘴裡也苦澀了起來,她舔了舔乾澀的嘴,盡力平緩地說,「那樣的人家,不是我們攀得起的,大戶人家自有大戶人家的規矩,哪會瞧得起我這農家過去的女兒?他們主家又是在京城,到時與家相隔萬里,見你們一面何其困難?我受了苦,家裡也沒個知道的,到時難了,沒個幫手,怕是不像現在在家的坎一樣好過。」

    「難?再難又如何,」劉三娘抹著眼淚,連喘了好幾口氣,語氣堅決,「吃穿不愁就成,人自一生來活著就是個難事,只要你餓不著冷不著就成。」

    「在村里,我也吃穿不愁,」聽著劉三娘還尚末被「天大的好事」砸昏的口氣,張小碗冷靜了起來,「一家人彼此扶持,日子總會好起來

    。」

    如果張小碗是先前的那個張小碗,可能就把這當作人生中最大的大喜事了,可現在的張小碗有著現代成年人的思維,她知道門當戶對的重要,連在以愛情至上為主的現代,門當戶對都那麼重要,何況是在門第之見根深蒂固的古代?

    她得了這麼天大的好事,以後,如果沒那個運氣,那個天大的好事就會成為天大的壞事。

    她不想已經在這個村子裡已經尋出一條暫時能站穩腳跟的路了,沒幾年,又得去另一個地方再重新開始,並且,那裡全是陌生人,並不會再有親人。

    到時,她連一點可以支撐的東西都沒有。

    而在這個村子裡,到了適婚年齡,她可以在這個村子周圍找一個老實的莊稼人,種田生娃,或者再謀點別的生路,慢慢地和她的這些親人們度過一生。

    而那些只有年輕的姑娘才去憧憬的更好的未來,她上世已經經歷過一遭,美好的不美好的她都經歷過,無須再來一遍重溫。

    至於愛情,固然美好,但沒有它,人只要想活得好好的,照樣能活得好好的,而且,在這種朝代里,像她這樣的穿越女去跟古人講愛情就像講一個笑話,她這樣的女人上世都不容易愛得上在現代里外人眼裡還算不錯的男人,來到古代了,她會愛上一個古代人?

    張小碗覺得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以後身邊睡著的男人,如果還算不錯,她能跟他培養起像家人一樣相扶相持的感情就算是不錯了。

    要不,頂多就是個搭夥過日子的。

    張小碗本性還是以前那個冷酷,理智至上的張小碗,什麼能要,要得起,她心裡相當清楚,所以她不認為她能在這個朝代會突然鬼使神差的愛上一個古代男,因為她的愛情沒那麼容易可以發生,而她更清醒無比地知道,一個貧家女嫁到官宦人家不會過上別人以為的大好日子。

    她的手,怕是連人家的丫環都要比她細緻白嫩,誰瞧得起她?誰瞧得上她?

    **************

    張小碗的說詞在一定程度打動了劉三娘,張小碗的能幹這兩三年是近在眼間的,她如果嫁到跟前,以後他們一家人和她都不會過得太壞。

    劉三娘猶豫了。

    可事情卻並沒有張小碗想得那般天真,她以為等這幾日劉三娘想清楚了,會修書給劉二郎退了這婚事,可哪想,她跟官家

    子弟訂親的事在這兩天不僅傳遍了梧桐村,甘善鎮,甚至連縣老爺都知道了,專叫人送了禮來。

    正當張小碗都覺得有些騎虎難下之際,劉家村那邊,去年過來鬧過事,被張小碗暗地裡指使村民擋回去了的劉姜氏再次帶了人過來。

    這次她帶來了劉家祠堂的祠堂主。

    見她來勢洶洶,張小碗暗地冷笑,讓張小寶去叫了里長,也叫了村里腳程最快的人過來候著,不待坐定的劉姜氏開口,她冷冰冰地說,「您要是有事,跟我們里長說,要是再大的事,請縣老太爺來,他送的禮還在我家桌案前擺著,我想請他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祠堂的祠堂是收了劉姜氏的好來的,見張小碗一開口口氣就是這麼大,連縣太爺都搬了出來,本要開口說張小碗「沒大沒小」的話就沒說出來了,他瞄了瞄劉姜氏一眼,哪怕劉姜氏現在名聲再大,他不打算輕易出頭了。

    劉姜氏再有名聲,再有身份,還不是得有劉二郎撐腰,當官的是劉二郎,而不是這個在家守了兩年,連一封家信都未收到的劉姜氏,連她的兒子,也是劉二郎給先生寫的信拜託照顧,而不是交給她。

    祠堂主心裡一想,剎那明白得很,當下就決定不輕易趟渾水,要是這渾水沒攪渾,這張家小閨女要真成了官家夫人,到時候吃虧的是他。

    「喲,好大的本事,連縣太爺都請得到,你倒是請個給我看看啊……」劉姜氏一見好花了銀錢請過來,先間打了包票的祠堂主不說話了,心裡恨恨地罵了幾聲,嘴上卻還有條不紊地對付著張小碗。

    張小碗知道她不是那麼好嚇退的,她冷笑了一聲,叫道門邊的人,「勞煩您去請一趟,就說是我娘舅拜託他的。」

    說著,把劉二郎隨信準備好的給縣太爺的信拿了出來,就要交付那跑腿人。

    劉姜氏一看,猛地從坐位上站了起來,撲過來就要搶張小碗手裡的信。

    張小碗躲過她,這時劉三娘開了口,「嫂子,這是我哥的信,難不成你要撕了不成?」

    相公的信,尤其還是身上有官職之人的信,哪是一介婦人撕得起的?劉姜氏聽了收住了腳步,恨恨地跺了跺腳,咬牙切齒了一會,對著張家一家子氣勢磅礴地說了一句,「你們等著……」

    說著進著外面大步走去,那恨恨的背影就像要把張家人千刀萬剮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真是真心謝謝大夥的留言,這裡很深沉地跟大伙兒說:很榮幸,在你們的共同努力下,我很快即將成為一個留言多於收藏的新人作者!懇請各位再接再厲,添磚加瓦,幫我爭取在這幾天內讓「即將」成為事實!!

    再次謝謝大家,謝謝你們的鼓勵和肯定。

    ☆33、親事風波

    劉姜氏走了,看熱鬧的閒等雜人也散了。

    張小碗拉了條長凳坐下,坐在直愣愣地看著地上,不知道事情鬧這麼大,可否收場?

    現在怕是方圓百里都知道她跟官家子弟訂親的事了。

    見大閨女不說話,張阿福過來推了推她的手臂,小聲地叫了一聲,「閨女……」

    張小碗抬頭勉強地一笑,「爹,你去忙活吧,家裡沒事。」

    張阿福躊躇了一下,也知自己沒本事問得了這主意大的閨女什麼事,嘴巴張了張,還是說道,「那我去地里了啊。」

    「去吧,爹,今天我在家,家裡事有我。」張小碗朝張阿福又笑了笑,轉頭對一邊站在門口還呈防衛姿勢的張小寶說,「你跟爹去,早點忙完著家吃飯。」

    張小寶「哦」了一聲,卻探頭往外看去,怕是在看人是不是去而復返。

    張小碗這下是實打實地笑了一下,搖搖頭道,「去吧,還要活候著你不成?」

    張小寶這才動身,去拿扁擔挑擔子。

    見狀,張阿福連忙過去,「小寶你幫爹拿鋤頭就好,擔子爹來挑。」

    父子倆走了,小弟先前帶著小妹去朱嬸子家玩去了,劉三娘剛進了屋,這裡堂屋裡只有張小碗一人了,她不由自主要長嘆了一口氣,苦笑了一聲。

    這境地,不要這親還可行嗎?

    「就這麼不想要這門親事?」忽然,劉三娘的聲音響起。

    張小碗抬頭,看見劉三娘手掀著帘子,站在她的房門前。

    張小碗又垂下頭,看著地上一會,輕吁了口氣,這才點了點頭。

    她是著實不想要,她只要得起她能把握得住的,她知道那官宦人家的日子不是她現在這等身份的人好捱的。

    怕是會比現在更辛苦。

    再有,她也不願意,如果撐住這個家為的是把小孩子們撫養長大,而同時這個家也在支撐著她的話,那她嫁了門不當戶不對的那麼一戶人家,日子要是不容易起來,她一個人,真是孤苦伶仃了,到時候她找什麼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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