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雖然日子因為劉二郎的一次到來,張家境況改變很多,但實則也沒好到哪裡去,這時稻穀要催芽發秧了,劉三娘的病情卻沒有好多少,那張家的小妹每日都要精米熬著糊糊餵著,吃藥買糧這些都是需要花著銀子的,眼見劉二郎留下的五兩銀也過不了多久了。
田裡的事,是張小碗跟著張阿福一起乾的,這時三個月過去,月份到了六月了,劉二郎來了信,說邊關事急,他可能要過一些時日才能再回來,而與汪家的事暫且擱下,待戰事平歇後再議。
這封信一來,張小碗有種「事情果然如此」的感覺,而劉三娘的反應卻跟天再崩了一次一樣,哭得乾咳出了血,又是請了大夫來。
張小碗這幾個月為田裡地里的事忙得手腳沒一塊是能看的,見劉三娘還吐血,要花錢抓藥,家裡銀錢已經不多了,銅錢也不到一兩了,待大夫走後,她忍著氣跟劉三娘說,「我們家是姓張,你嫁的是張家人,你還希望誰能救我們脫海苦海?是舅舅,還是我們自家人?」
說後,她也顧不得劉三娘是怎麼想她這翻聽起來大逆不道的話,她掀了帘子出去,挑起了擔子,準備去土裡準備種上六月可以種的甘藍菜。
這是她花了大價錢,讓客棧老闆請人從縣裡帶回來的甘藍苗子,聽說這是從大鳳朝京城那邊剛傳過來的一種結了果,土裡結出來的東西能吃的小菜,現在傳到縣裡頭了,價格貴得很。
這是張小碗去給老闆娘送給她做的衣裳時聽老闆說的,她一聽這熟悉的名字覺得應該跟她上世知道的甘藍差不多,所以托老闆幫她帶回來,看到苗子時,果然跟上世見過的一模一樣,這讓她大鬆了一口氣。
甘藍菜怎麼種,她還是知道的。
那客棧老闆卻擔心她種不好,因為這東西周邊根本沒人種過,從前都是聽都沒聽過的東西。
張小碗也只得說她先試試,待試出結果了再跟他說。
老闆見她心靈手巧,倒也有點信她,還說要是這東西她真種成了,還可以找他。
**************
張小碗得了甘藍苗子本來趕回來就要種的,因為苗子有點蔫了,她怕再拖一下成活率不高。
哪想劉三娘得了信,又是痛哭又是吐血,她請了大夫來,又收拾了一下家裡,張阿福跟著大夫去鎮裡抓藥後,她忍無可忍地跟劉三娘說了那翻話,讓張小寶帶著張小弟照顧著張小妹,她挑了擔子,就著夕陽去了他們山溝溝那邊的地里。
還好種甘藍的土是前幾日就松好了的,張小碗把苗子種到地里,這時儘管是夏天,白日很長,但那二十株寶貝苗子一種下,天已經全黑,她把先挑好的水澆了苗子,又點著柴火棍施了點糙木灰當肥料,總算是鬆了口氣,這才挑著擔子就著星光回家。
等回到屋,發現張小妹在哭鬧著,張阿福正抱著她在哄,額頭上一片汗,而旁邊的張小寶一手端著米糊糊,一手拉著吸著手指頭看著米糊糊的張小弟,焦急地看著哭鬧不休的張小妹。
張小碗沉默地放好擔子,洗了手,在身上擦了兩把,走進屋內,對著張阿福平靜地說,「爹,我來吧。」
張小妹被她哄習慣,一到她懷裡,就不再哭鬧了,張小碗默然地一口一口把糊糊餵了她吃下去,這才把吃飽睡著了的人送到張阿福手裡,拉起張小寶張小弟去灶房,準備給他們做點吃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又犯了一個BUG,改了下。
☆27、關於未來
夏季太陽已經毒了起來,地里種了好幾樣菜,上午要澆一次水,太陽落山時要澆一次水。
還好那道流到田裡的自山上流下的水夠水田用,要不水田都要挑水,在劉三娘病著,張阿福也只能當半個人用的現在,張小碗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而這天她下午去澆水,發現說帶著小弟去後山撿柴的張小寶帶著張小弟在給菜地澆水,菜地旁邊兩小捆柴禾放在那。
張小碗當即就抬起頭看天,眨了眨眼,把眼裡的酸澀眨掉。
好幾里地,小孩怕是走得很是辛苦。
「大姐,大姐……」張小弟見著張小碗了就撲了過來,張小寶見著張小碗也叫了聲「大姐」,瘦小的人穿著張小碗給他做的青布小衫,抿著薄薄的嘴有點羞澀地笑了一下,又低下頭,認真地一個坑一個坑地小心地澆著水。
水不多不少,跟張小碗前幾次澆的量一樣。
這時張小碗才徹底明白過來,為什麼前幾次張小寶非要跟著她過來了,說是跟著她過來到這山邊玩,她幹活的時候他卻牽著張小寶一路看著,並不去玩,也不去撿柴,原來為的是這麼一遭。
水桶很重,張小寶每次提的水只有一點點,很快水就澆完了,他拿了木桶往小溪邊走,張小碗沉默地站在當地看著他雙手拿著木桶走了過去,又雙手提著木桶踉踉蹌蹌地回過來了。
她心疼得厲害,就像心被刀子一刀一刀狠狠地割著一樣,但她沒過去幫。
她知道她可以幫得了他省了這一時的辛苦,但這樣卻幫不了他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而她能做的是養壯他的身體,讓他不會擁有張阿福一樣的身體,不讓他成為一個像張阿福一樣的人。
或許這樣,她的弟弟以後就不會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成為一個養不起妻兒子女的人。
所以她只能看著,哪怕心如刀割般疼痛。
**************
晚上回去的時候,張小寶背了滿背的柴禾,張小碗把張小弟背在背上,領著她的這兩個弟弟回家。
到了家,張阿福和劉三娘正在餵張小妹米糊糊,目光柔和,手勁輕柔。
這兩夫妻,似乎格外疼愛之來之不易的小孩。
張小碗進來看了他們一眼,劉三娘眼皮都沒有抬,頭
還更低了一點,只有張阿福跟她打了一聲招呼,說了句:「回來了啊,閨女。」
張小碗「嗯」了一聲,道,「回來了。」
張阿福朝她笑了一下。
張小碗頓了頓,見他們沒什麼話要說,她看了兩人幾眼,也就沒再說什麼就轉身走了。
她知道自那天那翻話後起,劉三娘就開始生她的氣了。
她不知道的是劉三娘生的是哪門子氣,忙忙碌碌的張小碗沒那力氣揣度,她每天一睜開眼就有不停的活要干,她哪來的心力去猜?
帶著兩個小孩進了廚房,張小碗首先燒了開水,給張小寶張小弟一人一個雞蛋沖了一碗雞蛋水,讓他們喝下。
她煮了糙米粥,放了點臘肉,煮好後,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大碗,肉也儘量往他們碗裡挑,她自己也喝了兩大碗,剩下的裝了碗給家裡那兩大人送去。
劉三娘對張小碗端來的吃食是不挑的,有多少就吃多少,沒一句話要說,張阿福也如是。
從他們的態度里,張小碗也看得出他們並不是不要她,所以也就隨得劉三娘怎麼想去了,她沒想過要過這便宜父母有多深厚的感情,對她來說,養活這兩個聽話懂事的弟弟要比很多事要重要得多去了。
她顧不了太多,也就只顧得了能顧得了的。
大山裡的事,這段時間梧桐村的人也沒人去了,因為有兩個村民進了深山就沒回來過,這陣子裡長找了人去尋了好幾趟,又丟了一個人,於是,那大山又成了忌諱,沒人再去了。
張小碗因家裡的事一直沒再去過,又加之不是她家出的頭,這時她當初的慎重算是有點先見之明,誰也沒覺得這事與他們家有關。
想來當初要是張家出面在村子裡的人面前邀了功,現在出了好幾條人命,哪怕劉三娘已有了劉二郎撐腰,怕是也會跟村民的關係惡化,而朱家是大戶,加之朱大田把話說清楚了,深山進不得這事他也是說明白了的,所以死了人的那幾家就算想找他的麻煩,也真沒誰敢去踢他家的門。
門戶大,氏族人多的好處就顯出來了,想找這樣的人家的麻煩不是容易的事。
而現在相當於跟本家完全沒有了關係的他們家,能說得上的親戚,也讓別人高看一眼的親戚,也就是遠在天邊的劉二郎了。
但對於劉二郎,張小碗心底深處的想法是根本
沒想過依託過他啥,她知道自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最能靠得住的,也就是一個自己了,所以想要過得好,自己替自己謀劃才是最好的出路。
而他們家跟村子裡的村民的關係不至於需要多好,要好的有那麼一兩家就好,現在朱家跟他們家的關係就很不錯了。
其它的,則表面上過得去就成。
她那爹在村子裡原先本就沒誰看得起,現在有了個劉二郎,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現在這來往的關係,張小碗覺得得把握個度,要讓村里人覺得他們家跟以前不一樣了,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又覺得他們家好打交道得很,這樣的話,以後有個什麼事,也能行個方便,而不是會替他們添麻煩。
張小碗的打算是從長遠來看的,她也根本沒想過能去城裡生活,去城裡能幹嘛?真像穿越小說那樣開商鋪賣針線養活一家然後成為富商嗎?
現在此她呆的這個鄉下,就是因為窮,女娃子要幹活,女人也得去田地幹活,所以才能拋頭露臉,因為貧民本就不是什麼體面的人,講究跟她們沒關係,因為活不活得下都成問題。
說白了,就是沒身份的人,自然什麼都講究不了,也沒人跟他們講究。
可城裡應該是不一樣的吧?就算是鎮裡,客棧老闆娘也只得在廚幹活,前堂都是掌柜的一個人在跑腿,老闆娘根本不進前堂,除了早間晚間沒人的時候打掃的時候才會去掃地收拾。
上次去拿苗子,老闆娘跟廚娘聊天時,給老闆娘正在擇菜洗菜的張小碗還聽到了一事,老闆娘說鎮上有個嫁去縣裡當布店老闆娘的婦人,當初還是鎮子裡最出名的美人,就因為去了前面的布店走了一下,被一個男人碰了下手就被休回了家,前幾日正投了河。
老闆娘說完,還長嘆了口氣,苦笑著跟廚娘說,「掌柜的跟我說,這事還是要注意些的,以後前頭的事也不許我忙了,得擠出錢來請個小二哥。」
張小碗當時聽了,就對城裡根本沒什麼想法了。
她是個擅長往遠處想,深處想的人,別說現在的張家根本沒錢進得了城,就算進了,張阿福根本不頂事,一個家連個出頭的男人都沒有,背後的她就算有點能耐,能繡出朵花出來,但這花要怎麼賣得出去?
至於說繡活好,不要愁賣不出去,得不了錢----這種事,對張小碗這個商人來說,那是信都根本不想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