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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事先她以為正好家家都打了谷,多少有點糧,所以掙點糙米是不成問題的,但她錯估了村子裡人情的重量,像朱嬸子,她花了兩個白天給她家當家的做了一套衣裳,鑑於他們家以前借過她家糧的事,這一筒多的糙米好意思要不?

    不好意思要,那麼,這活是白幹了。

    至於補衣服,有一家也曾借過她家幾個銅板的人把全家的衣服都拿來了,可不止五件,補得挺挺體體的,補了好幾天,也不過半筒糙米,你也不能多要,因為人家補衣服的布,線都給你拿來了,基於那點人情,你好意思再開口多要不?

    而且人家覺得你費的只是點手工,人給了半筒糙米,她也覺得就值這個價了,頂多因為補得確實不錯,她心花怒放,誇你幾句補得真好,但這幾句真好也真是換不了錢,誇了也真是白誇了。

    活生生的生活就是這麼艱難,比想像要難得多去了。

    張小碗幫著劉三娘幹了一個來月的針線活,天天拿著針沒鬆手,就掙了六七筒糙

    米,不過還是有好的一點的,在幫別人做衣裳和補衣裳的省下了一些布料。

    因為本身這些布料有人拿來的時候是已經估算過了的,所以衣裳做好補好拿走,想著就算有剩,按以往經驗知道所剩的應該也不多,也就誰都沒開口問起有沒有剩,所以這些剩下的就全都歸了張小碗的手,她用這些布料給劉三娘肚裡未出生的小孩裡面做了幾件小衣裳,但也無需去另買布料了。

    另外張小碗發現劉三娘本身的針線活也不錯,下手利落,針腳細密,老實說,張小碗覺得劉三娘的手藝也是相當拿得出手的,難怪當時她說要補衣服的時候她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因為就算她自己干也能幹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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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天氣凍得能死人,整個村莊就根本無人能走動了,村里人全都冷縮在家中,等著過年,天氣轉暖。

    張小碗剛發展起來的針線活也就因沒有多少要補的,人也不願意走動而停了下來。

    她也發現,她想的這主意,補完這一通,村子裡也沒有多少衣物可以補了。

    張小碗再一次覺得要靠做衣服補衣服這事在甘善鎮方圓百里內發財,那真是痴心妄想。

    村子裡也在這一個來月間,有幾家凍死了幾個老人,前陣子村口的洪嬸子送衣服過來補,還嘆著氣跟劉三娘說不知道這冬天一過,村里不知道又得少多少人。

    當時張小碗看著這一個月臉色養得比較好一點,臉上也有了點血色,挺著大肚子的劉三娘,心裡也莫名沉重。

    他們家的吃的,包括新打的谷,省著省著吃,頂多也就能熬到過完年。

    過完年,等到開春,一切都又得操勞起來了。

    ☆16、失敗的嘗試

    一閒下來,張小碗就想事做了。

    家裡的芋頭,張小碗留了十幾個完整的,沒有缺口的。

    芋頭她僅知道是要在霜寒天氣後播種,這還是她聽老一輩的說過的,她奶奶家沒種過這種東西。

    張小碗以前雖然在農村幫她奶奶幹過農活,但頂多就是扯扯豬糙喂喂豬,地里的活根本就沒做過,那時候她年紀還小得很,她奶奶哪可能讓她做這種事,要說知道幹這種事,她知道種土豆的大概步驟,種芋頭的她就真不太知道了。

    看著手中的芋頭跟她前世見的土豆差不多大小,她想,這種法大概差不多吧?

    要不,先試試?張小碗沒絕對的把握,只好先試試。

    但一決定嘗試,問題就來了。

    她先憂慮的是,這大鳳朝的氣候跟她所在的現代是有區別的,這還沒到深冬的時候,太陽是有溫度的,一進入深冬,太陽掛在天上就跟白掛似的,一點溫度也沒有。

    這冬天冷得真是很邪門,白花花的太陽掛著,地上結霜結凍的越來越厚,一點融化的跡像也沒有。

    土豆是需要在播種之前保持溫度催一芽的,如果她要按土豆的方式來催芽的話,首先,這溫度就保持不上。

    現在的天氣絕對是在零度以下,她去哪裡提供保持催芽所需的15度左右的溫度?

    張小碗想用有餘溫的炭灰裹住催芽,不知道能不能達到芋頭催芽所需的溫度。

    事實上她也試了,結果失敗了。

    溫炭灰首先還有點溫度,但過了一會,在這麼冷的天氣下,溫度就全沒了,她也試過用一大堆炭火裹得嚴實些,結果就是裡面的灰也還是冷的,一點溫度也沒保留住。

    首先第一步,她就無法進行下去,她不灰心地試了大半個月,這試驗還是失敗了。

    張小碗失望極了,她甚至有點懷疑自己來年春天能不能搞定稻穀育秧的事,她前世所知道的有關干農活的事本就不太清楚,並且大鳳朝跟她以前所處的現代氣候有些不相同,在不太相同的氣候里,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把她想以為的事情做成功。

    她覺得她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這時,天氣又一天比一天更要冷一點了,也許是冬天的冰冷和冷酷還是影響了張小碗的情緒,她第一次不再覺得事情還可以忍耐下去,

    種芋頭的試驗失敗讓她覺得絕望極了,人也變得消沉了起來。

    她甚至連燒水做飯都沒有平時那樣積極,她變得懶洋洋的,幹什麼都沒有勁,有時候坐在那半天一動都不變,腦袋裡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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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小碗的不對勁,兩三天後,連張小寶和張小弟都有所察覺了,他們不像平時那樣老圍著張小碗吵鬧,也不像這幾天見張小碗不理他們,他們也就跑到一邊兩個人玩去了,而是兩個人都安靜地坐在張小碗身邊,他們不敢吵鬧她,就都乖巧地坐在她身邊,希望這樣能讓她好過點。

    張小碗好幾日都像失了魂,張阿福沒忍住,背地裡擔心地問劉三娘,「閨女怎麼了?」

    大半個月,張小碗折騰芋頭的事,劉三娘都看在眼裡,那天見她一臉失望地把芋頭塞到了一堆炭灰中再也不去動它們之後,她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劉三娘也很擔擾,她揉了揉發疼的額頭,苦笑著對張阿福說,「讓閨女自己呆一陣吧,她是個得了菩薩開化的,心裡是有主意的,許是在想事。」

    終究還是擔心,在這天張小碗只喝了半碗糙米粥後,劉三娘終還是開了口,「有哪不舒服?」

    「啊」張小碗愣。

    「要不,還請大夫來看一眼?」這句話,是劉三娘對張阿福說的。

    張阿福猶豫了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朝外面看了看,又回來說,「我看這天色還早,我就去他家請請。」

    張小碗愣住了,還沒從「大夫」這兩個字的字眼裡回過神,就看張阿福跺了跺腳,眼看就要往外走,她頓時靈魂全部歸竅,急急喊道,「大夫,找什麼大夫?我沒事,爹,不用請什麼大夫。」

    她站了起來,又急急地朝劉三娘喊了句,「娘……」

    這時,一眼望去的她正好看見了劉三娘眼裡的憂慮,頓時張小碗心裡發酸,等她撇過頭,想躲避劉三娘擔心的眼神,就又看到了兩個小的那眼巴巴都看著她的眼睛,剎那,張小碗連鼻頭都酸了。

    「我真沒事,」差一點,莫名的情緒讓張小碗差點就哭了出來,她咬牙忍了忍,鎮定了下情緒,這才不帶太異樣地笑了笑說,「我就是這幾天在想事情,想得出了神了……」

    見張阿福還有些猶豫地站在門口那邊,張小碗連忙說,「爹你趕緊回來,事情我想透了,

    沒事了,真不是病了。」

    張阿福沒吭氣,只是把眼睛看向了劉三娘。

    劉三娘看向了張小碗,張小碗見狀連忙肯定地點了點頭,肯定地說,「真沒事了。」

    「把粥喝完吧。」劉三娘沒說別的,只是把碗往張小碗面前推了推。

    張小碗還真是生怕張阿福在這麼冷的天出門,怕他一條命出去半頭命回來,於是連忙把碗拿起,一口氣喝了剩下的半碗粥。

    喝完,不知道怎麼地,眼淚就這麼掉下來了。

    她心口難受得很,但她知道,她又能繼續堅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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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暫的消沉過後回來,張小碗這才發現她把兩個弟弟嚇壞了。

    原本前面時間已經變得到點皮,不再那麼怯懦的兩個小孩接下來的幾天裡都乖得不像樣,她到哪他們就走到哪,安靜地當著跟屁股蟲,也不鬧她了。

    張小寶有次甚至問,「大姐,你不會不要我跟小弟吧?」

    張小碗真是聽得心酸,勉強笑道,「大姐怎麼會不要你們?」

    「老田嬸說的,上次你就不能要我們了,還有那一次……」張小寶的臉有些暗沉。

    張小碗一聽心裡一驚,上次?那一次?上次怕是她病了那一次,那一次就是他本身的姐張小碗餓死那次?

    張小寶不是真笨,他只是反應慢了一點,看來,那兩次,怕還是在他心裡烙下陰影了。

    想到此,張小碗這才擔憂起他來,於是連忙笑著安撫著說,「大姐命大,怎麼樣都活得下來,怎麼會不要你們?以後大姐還要讓你們吃飽,看著你們娶媳婦……」

    說到這,她才想起她把話說得遠了,她面前的兩個弟弟現在可還是兩個小孩,她頓了頓,最後總結道,「總之,大姐不可能不會要你們,只要你們聽大姐的話。」

    話說完,張小碗才知道自己這時候都忘不了要挾了兩個小孩一把,還是把前輩子的一個臭毛病給帶過來了。

    其實想想,前輩子她經歷過的事也不少,失敗的事更是有過好多次,最終不也是混出頭來了?這輩子怎麼就吃了一次失敗,就連魂都差點丟了。

    張小碗在心裡不由嘲諷自己真是吃了點苦頭,人都沒出息起來了。

    她蹲下,把面前的小寶小

    弟都摟到了懷裡,不管他們聽不聽得懂,真心誠意地對他們說,「大姐不會不要你們,相信大姐,以後大姐會好好照顧你們,盡力幫爹娘幫你們養好,等到你們都長大了,都好了,大姐才會離開你們。」

    張小弟被摟著乖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張小碗,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話聽到耳朵里,倒是張小寶像是聽懂了似的,拉著張小碗的衣服,苦著臉說,「長大了就要離開嗎?那就不長大了。」

    張小碗一聽頓時笑了,「哪可能不長大的。」

    「可是……」

    「如果長大了,小寶捨不得大姐,大姐就不離開,好不好?」張小碗忍不住安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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