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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張小碗遂即牽了小弟的手,帶著張小寶回去從背簍里拿了兩條魚,看見在背簍的另一角用大樹葉隔開呆著縮著的兩隻兔子,她伸手探了探,看還有口氣,不由鬆了口氣,對劉三娘說,「兔子還是活的,娘你找點水讓它們喝喝,明天我去扯糙。」
說著,她也不打擾這兩夫妻了,帶著張小寶張小弟摸黑去了小灶房,升火做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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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灶房裡通風,晚上極冷,張小碗讓兩小孩坐在火邊,她則在有風的那邊蹲著洗魚,給他們擋擋風。
張小寶已經學會燒火了,有模有樣地給張小碗燒著柴火,看到他大姐手中正在用刀劃的魚,不由自主地吞口水,嘴裡卻說道,「這幾天,我們也吃了魚,娘都給我們吃了。」
「嗯,那有沒有聽大姐的話?」張小碗叮囑過他們讓他們把魚湯給劉三娘喝了。
「有聽,魚湯我們都沒喝,都讓娘喝了。」張小寶急急地搖頭,生怕他大姐不信,連帶張小弟也跟著他哥急搖頭,眼睛著急地看著張小碗,同時生怕著她不信。
「那就好,大姐找吃的回來了,」張小碗朝他們儘量溫柔地笑,「以後不餓肚子了,你們要聽話,知道嗎?」
「知道了!」兩小孩又同聲回答。
自她來到這裡,這兩個小孩其實就是她熬到現在的理由,看著他們對她毫無保留的依戀,張小碗心裡心酸又沉重,以後的路,怕是長得很,想把他們養得像模像樣,可能得遭受不少事。
可,到底還是值得的。
她不想再辜負給她當弟弟的人。
張小碗算是很奢侈地煮了兩條魚,她懷裡還有一塊冷掉的烙餅,是賣兔子的時候她幫著抬進廚房裡的時候,一個大娘塞給她的,她沒捨得吃,正兒八經用面灰烙出來的餅,就算冷了也是要銅板子才能買到手的,她原本打算明天早上用湯泡了給兩小孩吃,而現在小寶和小弟正好都起來了,她就拿出來一人一半放到湯里煮了煮,等加熱泡開,又一人挑了些挑了刺的魚肉,挑了滿滿的一碗給他們。
剩下的還有大半鍋,趁灶里還有火,張小碗讓張小寶叫他們爹過來烤著火吃。
這大半個時辰都過去了,夫妻倆有什麼話應該也能說得差不多了。
沒一會,叫人的張小寶和張阿福過來了,劉三娘來了。
劉三娘一進來,就拿碗把魚用碗盛了,拿著鍋就要出去洗。
「不急,等會我來……」張小碗連忙喊住她。
「我燒點熱水……」劉三娘抿著嘴,眼裡似乎有淚光。
這是怎麼了?張小碗著實有點傻。
掙錢回來了都不高興?
這時張阿福端著碗連連喝了幾口熱得燙嘴的魚湯,等咽下,朝張小碗小聲地說,「閨女,你肩膀子疼不?」
劉小碗恍然大悟,她搖了搖頭,「不疼,爹你呢?」
「先是不疼,現在有點了。」張阿福笑了笑,不再說話,埋頭吃了起來。
等到劉三娘燒好水,拿毛巾擦張阿福的上半身時,張小碗才發現他背背簍左右的位置,全是褐紫色的血印子,足足有四五道,怕是疼得厲害了又移了位置才弄成這樣的……
等劉三娘過來看自己的,發現她身上也有印跡,不過她背的東西要輕許多,她那個背簍帶子又是用布纏了的,她身上只有深紅色的痕跡,沒有血印子……
一路上,她這爹對此沒吭過一聲,只是偶爾歇一歇,張小碗對這個平時連走路也總是落在劉三娘後面的爹當真是刮目相看了。
等到吃完飯,張阿福去歇息去了,張小碗卻有些憂心,張阿福的身體不好,他撐這麼久怕是用精神氣在撐著,這麼一躺下來怕是會病倒。
這時候,她也不顧忌太多了,送了吃飽了的小寶小弟去睡覺之後,跟劉三娘輕聲說,「明早去買些薑片,熬了薑湯,再買點精米,用雞熬了稀飯吃,讓爹養幾天再下地。」
劉三娘聽了
一怔,但隨即點了頭,「明早我去弄。」
「我……」張小碗那句「我去吧」還沒落音,劉三娘的聲音陡然不耐煩了起來,「你跟你爹一樣,都養幾天,難道我買個東西還不會?」
張小碗看著她微紅但不看向她的眼睛,隱約知道這個婦人怕是也在為她傷心,所以當即說了聲「那娘,我去睡了」就走了。
回到姐弟三人睡的坑上,聽著兩個弟弟已經打起來了的鼾聲,看著黑呼呼的茅糙屋頂沒一會,張小碗就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這一路,實在太辛苦了,就算是她覺得還能忍受,但這具孱弱的身體也確實是撐不住了。
*********
當張小碗昏沉沉地醒來,發現自己全身都濕孺孺的……
她遲頓地眨了眨眼,看著茅糙房的屋頂,好一會才知道自己這是穿越了,在大鳳朝呢。
這時她才察覺到渾身都沒有力氣不能動,這是發高燒了?當下她心裡一涼,不由苦笑了起來。
先前她還擔心她那爹撐不住會倒下,沒想到,她先倒下了。
「大姐,大姐……」她還沒回過神,就聽到了坑旁邊有人在大聲叫她,她用盡了力氣勉強把頭轉過去,發現張小寶衝著門口喊,「爹,娘,娘,大姐醒來了……」
她這個大弟弟從來沒有這麼大的聲音說過話,裡面一點怯懦之意都沒有了,張小碗不由笑了笑,剛想叫張小寶過來,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啞得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大姐,大姐……」這時張小寶又沖了過來,他衝過來沒多久,張小碗就聽到急亂的腳步聲朝這邊跑來,很快,張阿福和劉三娘就跑進來了。
一見她,雙目發紅的張阿福還沒說話,劉三娘卻抱著肚子跌坐在了地上,無聲地掉著大滴大滴的眼淚。
☆13、紛擾來了
張小碗得知自己已經看過行腳大夫,抓了六副藥,花了近一百個銅板,當下反應就是一陣肉疼,疼過之後就是遞過來的藥碗一口都喝得不剩,喝完了還看看沾了藥漬的碗,如果不是上面沒沾多少,要不她都想去舔一舔。
花了老大的勁掙的錢,就這麼去了將將四分之一。
不過,捨得這麼給她花錢,張小碗也挺感動的,跟她所知的古代一樣,大鳳朝也是男尊女卑,梧桐村這麼窮,怕也就是張家敢這麼捨得把近一百個的大銅板花到個閨女身上。
張小碗的身體太虛弱,但擋不住內里換了個不一樣的魂,就算全身無力下不了地,也硬是強撐起了精神,喝完藥就咬著牙喝開水,也喝了一碗劉三娘用精米熬的粥,出了一身大汗之後,又好受了一點。
她全身衣服都濕透了,她知道不能再穿下去,這時問題就來了,他們家誰都沒有多餘的厚衣服,張小碗只好硬著頭皮讓劉三娘去買一件現成的。
劉三娘倒什麼也沒說,回過頭過了兩時辰,就拿回了一套厚棉衣棉褲,針腳也相當紮實,一看就知道要不少錢。
「花了多少?」張小碗一接到手裡,心口就絲絲抽疼。
「沒多少,你先換了。」劉三娘過來幫她解衣服,張小碗這時身上的溫度退了,她知道再不換衣服她可能會再感冒,於是也不再多言,抿著嘴在劉三娘的幫助下把衣服換了。
「咱家還有多少錢?」換了衣服,張小碗就算還是沒恢復多少力氣,但已經是躺不下了。
這時又到了她喝藥的時間,張小弟小心翼翼地端著藥碗進門,抬頭一看到張小碗就笑,「大姐,藥熬好了,你趕快喝。」
「你熬的?」張小碗驚了。
劉三娘接過他手裡的碗,轉遞給張小碗,沒什麼情緒地道,「這幾天的水也都是他燒的。」
張小碗接過碗一口喝了,喝完問另一個弟弟:「大寶呢?剛還在的。」
「去扯糙去了,帶回來的兔子活了,要吃不少,他趕有糙的山那邊去了。」
「遠得很……」好半天,張小碗憋出了這麼一句,那糙長得好的地方有個長了不少糙的小糙湖,而那個地方,可沒比去鎮裡的路程短。
劉三娘沒答話,張小碗剛撐起的氣也慢慢蔫了下來。
是啊,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窮得吃不飽飯的梧
桐村里,又有誰家的孩子七歲了不幫著干農活的?
先前也只是他們張家地少,所以活相對就少,地里有兩個大人就夠了,而孩子長得太瘦小,七歲的孩子跟別人家四五歲的竟差不多,哪還讓大寶幹什麼大人的活?
而現在家裡有事了,哪能讓他空著?
別說十來里的路,就是二十來里三十來里,不也得咬著牙走?
「大姐……」見張小碗在發呆,一旁的張小弟扯了扯大姐的新衣裳,眨著沾了柴火灰的臉問張小碗,「你可好點了?」
他手上黑黑的,還沾了不少灰,劉三娘過來扯他的手,張小碗這才回過神,看到衣袖上沾了的灰塵,不在意地笑了笑,伸出手去摸他臉上的灰,說,「快要好了,今晚歇一晚,明天就可以幹活了。」
「你得多歇幾天,爹說你累壞了……」張小弟有些怯怯地看了劉三娘一眼,但見大姐一臉笑,他怕劉三娘但不怕他大姐,於是和張小碗小聲地說了起來。
見張小弟小大人一樣的說著話,可比前陣子他剛來的時候除了哭的時候還會說幾句話,其它時間半天一句話都不說的情況要好多了,張小碗琢磨著其實他也並不是個笨的,只是餓著長大的孩子大部份膽兒小,怯懦罷了,她想著不由有些欣喜,把張小弟拉到坑上跟她坐在一塊,跟他說,「姐沒事,吃了藥就好。」
這兩個弟弟,她真不需要他們太聰明,但只要不是智力有問題就好,因為那樣就算她想全護著,他們在家裡吃不了虧,但在外頭還是會吃虧的。
張小碗一喜,精神又好了起來,這時看到劉三娘拿著針線在補她的濕衣服,她不由呆了呆,看著劉三娘那句粗糙滿是厚繭的手利落地補著衣服,她頓了頓,張口跟劉三娘說起放來,「娘你買線了啊?」
「嗯。」劉三娘點點頭,眼看著針線沒抬起。
「洗了再補吧。」張小碗笑笑說。
「補了好洗。」
「爹去哪了?」張小碗突然想起。
「出去了。」
「稅糧送了嗎?」
「昨天送了。」劉三娘有問必答,只是張小碗問到這,衣服也補好了,她拿了衣服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