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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而現在,她回不去了,她在這世里,就維護著這兩個弟弟吧,就當跟另一個世界的弟弟還有著某種聯繫一樣,她有時還可以想像一下安慰自己:他小時候要是這麼過得不好,她也會這麼照顧他,她不是天生不喜歡他的。

    一切都回不到過去了,如果張小碗在頭半個月裡還靜靜期待過再回到現代過,那麼,在梧桐村這個窮得讓她每天肚子都空蕩蕩的地方,然後又呆了半個月的現在,她知道她是完全不可能回去了。

    她直覺她沒有一絲回去的可能性了,她只能腳踏

    實地在這個地方以張小碗的身份落地生根,承擔著這個家庭那種無以名狀的,已經好像承擔在了她肩頭的責任生活下去。

    感受著鋤頭壓在肩上的重量,張小碗一手扶著鋤頭棍,一手牽著走累了的張小弟,再回過頭看著抱著柴禾走得有些跌跌撞撞的張小寶,她的眼神不禁暗了暗。

    弟弟,我回不去了,你……好好在那個世界活著吧,你對姐姐的照顧,姐姐沒法還了,如果早知道沒有什麼來日方長,我會多給你做幾頓飯,多給你做幾件衣服的,可現在,我只能……

    「大姐,大姐……」張小弟實在太累了,他拉著張小碗的手撒嬌地喊,打消了張小碗眼底的黯然,他也不喊累,只是不斷地搖著她的手,用他的方式向這個月對他更好的大姐撒嬌。

    對於好意惡意,小孩的心總是最能感覺出誰對他是真好的。

    「再走一會吧,」張小碗彎下腰,把鋤頭放下,用手擦了擦他鼻間走出來的汗,「你看你現在都不冷了。」

    「真的!」張小弟先是一頓,好一會才回應過來,驚喜地朝張小碗道,隨即轉過頭朝張小寶道,「哥哥,我不冷了,你冷嗎?」

    張小寶在專心地背著他的柴禾趕路,聞言呵呵一笑,感受了一下,隨即也驚喜地說,「還真的不冷了,小弟,你說得可真對。」

    走在前面的張氏夫妻見他們落得遠了,他們聽不清楚他們的孩子們的對話,只是遙遙望著他們,在劉三娘後頭一點的這時張阿福開了口,看著遠遠的他們喊,「快點走,快到家了。」

    「哦……」張小弟歡快地呼應,今天他所說的話比他這半個月裡所說的還要多,「快到家了,大姐,快點走……」

    說著,他鬆開張小碗的手,迫不及待地朝他的父母,他的家跑去……

    張小碗看著他歡快跑動的背影不禁笑了,這時張小寶走到了她的身邊,憨憨地叫了她一聲,「大姐……」

    「走快點,快到家了。」張小碗朝他笑,是,快到家了,上輩子沒有陪弟弟長大的遺憾,這輩子就別再缺了。

    人不能兩輩子都後悔。

    ☆6、去鎮裡

    到家,張小碗先燒了開水,倒進兩個木盆里,又把煮蘑菇湯的水燒上,先讓張氏夫婦洗了臉,再把兩弟弟洗了手和臉,把洗臉水倒到洗腳盆里,讓父子三人把腳伸進去燙。

    他們的腳上,都有凍瘡。

    有凍瘡的腳伸進燙水裡會刺骨地疼,張小寶張小弟受不住,腳拼命往外彈,張小碗虎著臉抓住他們的腳,厲聲喝斥:「不燙腳會全壞,以後不想走路了?」

    她那麼嚴厲,尖得像刀子一樣的下巴在空中一揚,帶著讓人害怕的鋒利,這讓本就對大姐有敬畏的兩兄弟疼得流著眼淚把腳放在腳盆底。

    見他們聽話了,張小碗臉色才好了點,對一直沉默不語的張父說,「爹,你看著他們,水涼了你們就出來。」

    說著她轉身去了小廚房,劉三娘已經坐在板凳上在燒水,她怔怔地看著灶火里的火苗,在張小碗進來後她才扭過頭看了她的大閨女一眼。

    張小碗沒去想她眼裡的意味,她現在困頓又疲憊,忙了一天,她現在這具營養不良的身體根本禁不住耗出這麼多精神和體力。

    她瞄了眼劉三娘坐的板凳,把那個高一點的椅子抬到了火邊,然後拉了把劉三娘。

    劉三娘就勢起來,坐在了這把高一點,會讓她肚子舒服一點的高椅子上。

    張小碗坐在了小板凳上,伸出手,在火邊烤了烤手,眼睛看著廚房裡堆著的柴禾,想著這柴還是多撿點的好,這要是到了深冬,山裡的柴被撿得差不多了,到時就沒得撿了。

    自張小碗一坐下,劉三娘就一直看著好像變得強勢了不少的張小碗,想得久了她也累了,不禁閉上了眼。

    就當老天爺開了眼,可憐起了他們一家子,送了個明白的閨女給他們了。

    劉三娘在燒著火,張小碗拿了把木耳洗了,然後勺出一碗熱水泡著,沒一會,被熱水燙著的木耳就發了脹,變成了好大的一塊。

    「這也能吃?」見張小碗在撕扯著木耳,劉三娘皺著眉,眼裡微有點驚。

    「嗯。」張小碗抿著嘴一點頭,伸出手拿過碗裡的熱水喝了一口,這讓沒讓這幅孱弱的身體就此昏過去。

    她有點撐不住,可不能就這麼倒下去。

    張小碗不是沒吃過苦的人,以前在工作室趕工,三天三夜都沒睡過的經歷都有,該熬得住的她都熬得住。

    她也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女人,不該喊苦的時候她知道一聲都不能吭,因為沒別人憐惜這是肯定的,而且惹來的只是自己泄自己的氣,完全不可取。

    蘑菇湯煮好,張小碗把碗盛滿,讓劉三娘端過去他們先吃,她先就著湯喝了好幾口,弄起了木耳。

    她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把木耳拿辣椒一起炒了吃,至於涼拌木耳什麼的完全不可行,一是沒材料,這家子連油都沒有一滴,二是這是大冬天,吃熱的才是正道。

    辣椒煮的木耳其實就張小碗前世的口味來說,完全不好吃,甚至難以下咽,但卻被張家的另外的四口全吃了個光。

    張小碗看著他們吃的時候,想著明天要辦的事:她要去摘蘑菇,摘多點,吃不完可以曬乾當儲備糧,但幹這事還是要瞞著,不能讓村里人知道。

    張小碗也不知道能瞞多久,但這種事就算被揭穿了也沒事,頂多惹來別人對他們家的可憐,還有很多的閒話,這種事不會要了她的命,更多的可能是他們見他們家吃那麼多都沒事,有些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也會采來吃。

    但在被發現之前,張小碗私心裡想要采更多的蘑菇在手,她會讓劉三娘告訴村裡有些花蘑菇是有毒的不能吃,能吃的是哪幾種,但她希望被發現的時機是在這個冬天過去之後。

    她沒有全私吞的想法,但也沒有福利全村人的想法。

    她只顧得了她願意顧的。

    還有,再過一個月,這初冬糧的就要收了,張小碗不太明白為什麼大鳳朝的水稻是怎麼種的,她就勢打聽過,這裡的水稻是四月種,十一月收,從栽種到成熟需要七個月,並且一年只有一季,這跟張小碗比較熟悉的三到四個月就可以成熟的雜交稻不一樣,不過張小碗在農村生活過,從她奶奶口裡知道以前沒雜交稻的時候,農家一年只種一季正常得很,雖然種田的時間不太跟大鳳朝的一致,但在大範圍內理解的話,也還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不是一樣的地方,再說,以前她們的古代也說不準就是這樣種過來的。

    但這裡的稻穀產量低,時間長,張家就兩畝田,他們一家幾口先前只餓死了張小碗一個,怕也是張氏夫妻盡了全力了的結果。

    要不然,依那點田那點產量,一家人活活的可能性絕對超高。

    張小碗打算等收完穀子,再問問劉三娘,春天水稻的育秧期他們是怎麼弄的,還有她準備先把關選好種子,在

    來年春天的時候就育秧,不捱到四月再種。

    四月要是再種也行,留一畝田,用選好的稻子種四月稻,兩樣種著相比一下,看哪季合算,弄的糧食更多,做個對比,再下一年就能知道怎麼種最好。

    張小碗也沒想她的變化全蒙得了張氏夫妻,她這幾天慢慢觀察了一下,發現劉三娘對這種變化是不排斥的,雖然她從不說什麼,也不問一句什麼,但張小碗從她的行為里知道她是接受她的變化的。

    她這個娘具體時是怎麼想的,張小碗不知道,也沒打算現在就問,她們的感情還沒熟到那份上,只能說慢慢來,只要劉三娘不討厭就行。

    至於指望這對父母不發現她的變化那是不可能的,張小碗不會這麼天真,想要變好,就會有變化,總得說出個說法讓他們相信她的變化,也讓他們相信她能讓這個家變得更好。

    要是這對父母不支持,她再多的力氣也使不出來。

    下個鎮裡的趕場日還有六天,梧桐村到甘善鎮,也就是他們口裡常說的鎮裡來回要四個時辰,這還是壯年人走得快的,走的慢的得五六個時辰。

    另外甘善鎮的趕場日一個月三次,逢七趕場,差不多每隔十天一次。

    張小碗這天帶著兩個弟弟采了一天的蘑菇木耳,挑了一部份出來,多的就著出的陽光,讓張氏夫妻在山邊曬了,曬乾了再包著回來。

    這回他們家在水田在偏僻的地方的好處顯出來了,就是他們家干點什麼,不怕人發現知道。

    而且張小碗發現在他們家,張阿福不太解的事只要一對上劉三娘的幾句吩咐,他就什麼不解都沒有了,他娘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切都聽劉三娘的。

    這麼長一段時間下來,張小碗隱約覺得她這娘不是什麼簡單無知的農婦,但看著她滄桑粗糙的臉,張小碗也就沒怎麼再猜下去了。

    不簡單無知又如何?還不是一家幾口能活不活得下去都是問題。

    於是張小碗對劉三娘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一點也不感興趣了,因為擺在他們面前的現在是艱難的生存問題,來年還有新的孩子要出生,能不能生下來,生下來怎麼養活,都是具體得讓人呼吸窒息的問題,哪還有精力想別的多餘的。

    從張小碗跟著村里人去鎮裡撿布到去山裡采茅房子,再到她所說的能吃能保存的木耳,再把茅房子曬乾,和木耳攢到一起的這些事,劉三

    娘都沒有具體問張小碗個一二。

    她不說,張小碗也不打算詳細告知,她知道她遲早要對劉三娘有個說法,但她不會告訴她這個娘她是從另一個世界穿過來的,而她原本的女兒死了。

    她頂多就是讓劉三娘知道,在她昏睡的那段時間,她從未知的神那裡知道了很多的事情。

    至於這個說法劉三娘信不信,張小碗猜她會是信的。

    張小碗篤定只要她不是一夕之間完全變了樣,小變一點,變得不同了點,還給這個家帶了生機,劉三娘就是會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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