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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去地里了。」劉三娘又挑了擔子,臨走前對張小碗說了一句。
張小碗「嗯」了一聲,說,「我等會帶小寶小弟去扯豬糙,給大牛叔家送去,午時我帶他們到田裡找爹和你。」
「來幹嘛?」劉三娘有些詫異,他們家分的水田比較偏,他們走去都要近一個時辰,換小孩,走得慢,可能就要近兩個時辰了,路遠得很。
「給你們送吃的。」張小碗抬抬眼皮。
「吃什麼?」挑著擔子的劉三娘在原地停下了。
「茅房子……」張小碗知道梧桐村的人一天兩頓,沒誰家吃三頓的,可既然有吃的了,而她這個娘現如今是這個身子,怎麼再能繼續餓下去?再說,她那便宜爹,再這麼餓著勞作下去,那身子怕也是熬不了幾年。
張小碗這個月裡,每每想到這個家的境況連呼吸都不暢,如今既然找到了點辦法,哪怕在這個家當只出頭鳥,她也得拉著這家人走下去。
要不然,後果就是她過不了幾年,沒爹沒娘,還得拉扯著這兩個孩子,沒有大
人,日子只會比現在更艱難。
「不用了,你帶小寶小弟吃。」劉三娘當即轉過了背。
「你肚子裡有娃娃,娃娃要吃。」張小碗在她背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了這麼一句。
這時,走在張小碗身邊,肩上扛著鋤頭的張阿福頓了頓,朝劉三娘的方向看了看,見劉三娘轉過半身瞥眼過來,嘴巴張了張,說了句:「讓閨女送吧。」
劉三娘抿了抿嘴,沒再說話,挑起擔子走了。
「好好看家。」張阿福摸了摸張小碗的頭,忙不迭地跟在了劉三娘後面,可能吃飽了讓他跟著快走了幾步,可過後,他還是落下了劉三娘好遠。
張小碗看著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苦笑了一下。
老的弱,少的也弱,唯一看著健康點的老娘肚子裡還有個沒出來的……這日子啊,真不知道要怎麼過下去才好。
張小寶,張小弟相當的聽張小碗的話,這是張小碗穿越到這個朝代里比讓她餓肚子還更讓她心酸無奈的事。
而她選擇正視她穿越到了這個朝代,穿越成了張小碗這個事實也為的是這兩個孩子對她的依賴。
張小碗可以選擇再死一次,可這兩個孩子怎麼辦?張小碗真不是窮好心的人,可看著那兩雙總是眼巴巴看著她的眼睛,她就真沒法子撇下他們,放任他們走向死亡或者僥倖活下來,繼續在人間繼續受苦。
她想著,以前她是她奶奶拉拔著她長大的,那麼,現在換她在這個年代拉拔這兩個孩子長大吧,在一個陌生的朝代,她可能用盡全力也幫不了他們過上太好的日子,至少,能讓他們吃飽穿暖。
至於以往看過的小說里的穿越女那種總能發達起來的未來,張小碗現在是一萬個不敢展望,在活生生的現實面前,她僅知道,她住在一個土地貧瘠的地方,水田裡栽的確實還是稻穀,但不是現代的雜交水稻能畝產三四百公斤,這裡的這種她沒見過的稻穀,看著比她看過的稻穀體積要一小半,她看著能畝產一百斤就算不錯了,一百斤是個什麼數目?如果是一個人過日子,能省著吃,天天吃稀飯,一天只吃三兩米,也許能吃上一年餓不死,這還是糙米,要是一家子,像她家這種孩子多的情況,再省著吃,每天只吃一頓,吃上半年也沒了。
而梧桐村周圍的山都不大,靠山吃山這套是完全行不通的,山里最多是兔子,整個村的人都在捉;第二多的是蘑菇,
但無一人敢摘來吃。
而蘑菇之所謂多,怕也是因沒人敢吃才長期保存下來才這麼多的,要是都知道能吃----張小碗苦笑著想,那可能是怎麼輪都輪不到她這具小孩的身體能半簍半簍地摘回來了。
山里也還有一點野果子,但能吃下肚沒事的很少,吃下來拉肚子的居多,本就吃不飽了,還可能因為拉肚子拉去半條小命,所以梧桐村的大人是制止小孩摘野果子吃的,誰要是敢吃,小命要是救不回來就算了,要是救了回來,又免不了一頓打。
離梧桐村有百里遠的劉家村,也是她娘劉三娘的娘家的山聽說要比他們這邊的大得多,山裡的野貨也多,日子要比他們這裡的好過多了----可這也僅是張小碗從村口的洪嬸嘴裡聽到的,事實是怎麼樣的連洪嬸自己也不太清楚,因為去過劉家村的人也不多,上百里,路隔得有些遠,一天不能一個來回,還得歇一夜,這對村里人來說這種耗功夫的路程是有點遠的,如果不是走極好的親戚,誰也不願意花這麼長的時間出外。
張小碗猜劉家村其實也不比梧桐村好多少,因為要好,她娘也不會這麼遠嫁到梧桐村里來。
當然,這只是她的一時之想,其實劉三娘嫁到梧桐村還真是別有原因,但這也是張小碗以後才知道的事情了。
張小碗上午沒去采蘑菇,她帶著二弟三弟扯豬糙去了,她家沒豬,豬是他們這種人家養不起的,一條小豬崽要他們家兩個月的糧食才換得來一條,張小碗估計張家糧食最豐足的時候也不過只有二三個月的糧食,哪敢拿來去換一條要養就要養一兩年才能出欄的豬。
有豬的是張阿福的堂弟張大牛家,張小碗上次借了他們家間的補衣服的線,她借過多次了,每借一次,她都扯了五背簍的豬糙去還,為此,雖然大牛嬸對此有話說,但張小碗張口借了,還是陰著臉會扯幾根線給張小碗。
張小碗前幾天借了幾根線給張小寶張小弟用破布做了兩件衣服,這豬糙還沒還過去,借著這天上午有空,她帶著兩個弟弟扯了一背簍豬糙送了過去。
一簍豬糙沒幾時就扯好了,張小碗都是挑的嫩的扯,差的都沒要,送過去的時候,大牛嬸臉色也還是不好,針線的東西在梧桐村人的家裡也不是家家都有的,張小碗來借了好幾次細線,如果她不是小孩,如果不是張阿福家確實是太窮,還跟他們家的點親戚,大牛嬸都根本不想開門。
「嬸,給大福吃。」張小碗伸進衣
兜里,把前天趕場,一個賣焦糖的大叔給她的有一個半小拇指大的焦糖拿了出來,放到了大牛嬸的手裡。
「喲,這是哪來的?」就算是半小拇指大,大牛嬸還是驚訝了,這焦糖可是大麥子熬出來的,窮人家裡,兩年三年的,也未必能吃上一回,這張阿福家的大閨女是從哪來的?
「前個兒去鎮裡趕場子,賣糖的鬍子大叔給了這一塊。」張小碗緊緊一手一個拉扯著她二弟三弟,不去看他們的臉,因為光聽著他們咽口水的聲音就夠她難受的了。
「可還真是,那栓鬍子可真是個好人,聽說上次他碰上個凍死的小孩,他還好心地餵了他碗粥吃,許是他看你可憐,這才給的你……」大牛嬸頓時眉開眼笑,走到門口叫她出去玩的兒子去了,「大福大福,快著家來……」
從大牛叔家裡出來,張小弟細微地抽泣著,就算哭他也哭得很小聲,他太瘦弱了,哭出來的聲音都只是哼哼聲,聽在張小碗耳朵里卻格外讓張小碗難受。
張小寶只是不停地咽著口水,拉著張小碗的手,一聲比一聲迫切地叫著大姐,眼巴巴地看著張小碗,希望她能再變出一塊糖來。
可張小碗哪有?得來那麼一塊糖,給了大牛嬸子,也是想著下次借線頭的時候容易點。
她家一個銅板子都沒有,哪來的錢買線?
沒有線,她怎麼給他們做衣服?
家裡光突突的一根針,都是劉三娘嫁過來帶來的。
張小碗想跟他們說下次再給他們,可下次她還那麼好運再得一塊?就算得了,也許還得用作他途……
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下,唯留下嘴邊的苦笑,又狠了狠心,就當看不到他們臉上的渴望。
她做不到的事情,不想給他們希望,免得吃不飽穿不暖,還得不停不停地失望,太苦了。
☆4、木耳出現了
張家的水田離村里人家的田遠了近五里地,那邊僅張阿福家一塊兩畝的水田立在那,田裡的水有時是山上流下來的,水要是不多的時候,只能從旁邊的一條小溪道里挑來,但凡夏天乾旱,夫妻兩人大半的時間都耗大了這兩畝水田裡,每天每天地挑水往田裡澆灌。
張家原本是三兄妹,兩兄弟一姑娘,張大金是老大,張阿福是老二,張小花是家裡的姑娘。
張家爺爺奶奶都是極偏心的人,許是張大金顯得聰明,張小花長得像朵花,所以兩老的疼愛都落到這兩人身上去了,張小花嫁人的時候讓她帶去了好嫁妝,張大金要分家的時候把家產的大部分分給了張大金,張大金分了張家的水田和地,賣了錢去鎮裡開了家賣雜貨的小店,家裡的光景好得很,張家爺奶為此更是驕傲得很,越發看不起沒用的二兒子張阿福一家了。
上次的五筒糙米,都是劉三娘挺著肚子在張大爺張大娘家坐了大半天才借來的,這不還沒過去一個月,前幾天的時候,張大娘就過來討要了。
張阿福窮,也是因為家時的水田他分了最差的兩畝,最好的五畝都給張大金分去了,因為張大金要給父母養老,這五畝分得多很多,分得太好,里長也沒什麼話要說,老實本份的張阿福更沒什麼話要說。
至於家裡的地,張阿福一分也沒分到,後來還是里長看他可憐,劃了水田邊上的一畝荒地給他,上契的那幾個子也沒跟他要。
可就算有了一畝荒地能種菜,可開墾挑水澆地每天都要花費無數功夫和時辰,於是夫妻倆的時間全耗在這兩畝水田一畝地上面了,哪還顧得上家裡的娃?
這具身體原身的張小碗站都站不穩的時候就要學會帶弟弟了,如今換了一個靈魂的張小碗,她做了蘑菇湯,先餵了兩個弟弟吃了,再把其它的裝到洗好的陶罐里。
她沒指望這罐子裡的蘑菇湯到時候還有溫度,太遠了點,她走得再快也沒用,到時也涼了。
再加上她要帶著兩個孩子去,路上要更慢一點。
張小碗把罐子放進背簍,拿樹葉遮了遮,背上背簍,一手拉著一個往她家田地的方向走,走路上見著村里人,張小碗見到一個就喊一個,嘴巴明顯比以前的張小碗要勤快了一些。
村里人最近也習慣了她比過去要顯得靈光了很多的表現,不再像過去一樣嘴裡半天打不出一個杆子的張小碗在大人眼裡的存在感強多了,這時
見到張小碗叫他們伯伯大娘叔叔嬸娘的,有的人也會答上一句,「小碗啊,又去扯豬糙啊……」
張小碗往往答一聲「是」,拉著兩個弟弟也要他們叫人,兩個弟弟認生,但大姐讓他們叫,往往也是聽話的,就算羞澀也會叫上那麼一聲,引來村里人友善的幾聲呵呵聲,背地裡也說張家的這三姐弟眼看著長大了,懂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