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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31:39 作者: 匪魚
    江煦之蹙眉,這火沖的厲害,莫不是他?只因他牽了手?

    一時間好笑,莫不是她覺得辱了她?

    江煦之忍著疼痛,自床上爬起,窸窸窣窣穿好衣衫,走到郁清梨身邊坐下,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你去睡吧,我不困了。」

    郁清梨心想,不困?我看你那眼皮子就差來倆火柴棍支楞起來了,心裡惦念著古川的話,更覺得江煦之瞧不起人。

    背過身子,喝了口茶:「世子爺金尊玉貴,可不好夜裡熬著,又沒個值夜當差的小丫頭,您去睡吧。」

    這話倒是帶著幾分生疏的味道,江煦之捏緊了茶杯,乾淨齊整的指尖來回摩挲著杯口,一時間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破天荒的服了軟:「對不起,方才我不該那樣。」

    人生頭一遭,他向來傲氣,這一底到底肯在郁清梨面前服了輸。

    郁清梨一頓,心內的氣卻並未消散,倒是承認的乾脆利落,若是想要錢,她只管在扛他去找住處時便趁火打劫就好,何須費這麼大勁吃力不討好?

    心下的委屈不是旁的,她也知道,若不是江煦之,自己哪裡能活出生天?

    可是江煦之叫古川轉達的那番話實在傷人,心下嘆氣,遂軟了幾分口吻道:「今日我守著你,你去睡吧,免得夜裡再節外生枝。」

    郁清梨此話,叫江煦之心裡很不是滋味兒,看來果真是因為牽了她的手,便也就不高興了。

    被她竟當成了浪蕩子麼?

    那原先那般心疼做什麼?原先那臉紅又是做什麼?

    她是不是也忘了?是她先扯他墜落,她說她喜歡他,要嫁給他,這些都是她一字一句說出口的。

    而今他墜落至底,偏她回了自己的歸途,笑著要同他劃清界限?

    他附在膝蓋上的手捏緊了些,面上無甚表情,心裡卻風起雲湧,竟是生出了一股子苦澀的意味兒,忽然覺得好笑。

    見江煦之不肯去睡,郁清梨催促道:「明早還要趕路,我可不想再扛著你走回京都,快些睡吧,我等會去衣櫃裡瞧瞧有沒有被褥,打個地鋪就過去了。」

    江煦之緩緩放下杯盞,狐目微挑,自燭火中對上郁清梨的眼睛可是明明如幼獸一般清澈的眸子,他卻看不明白了。

    往年,那雙杏圓的眼眸里,含的是春水,是霧氣,是烈焰,是嬌羞之態,而今含的是什麼?是無波無瀾,是面對陌路人的死寂。

    江煦之只覺得心裡苦的化不開,傷口與那苦澀比較起來,根本無可較量。

    他不信,只是心底的隱隱不安逐漸變濃。

    他走到這一步,將滿身的刺一根一根拔了下來,終於為了不傷害到她,張開柔軟的腹,郁清梨卻在這一夜,為他二人,化開了一道無法逾越的溝壑。

    江煦之不言語,走到柜子前拉開櫃門,裡面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他轉身就開門,朝著樓下走去。

    郁清梨不解,追在後面問:「做什麼?」

    江煦之也不言語,只是下了樓。

    直到上來後抱著一床褥子在地上鋪開了地鋪,郁清梨才明白,怎麼好好就生氣了?

    她蹲在地上看江煦之一言不發的鋪著被子,偏頭瞧了瞧他,道:「你睡床上吧,這傷口還沒好,別到時候再凍著。」

    江煦之忍下那股子憋悶,道:「你去床上睡吧,行軍打仗,早過慣了苦日子,我沒事。」

    這話說的客套。

    見爭不過江煦之,郁清梨等他進了被子,吹了燭火,也就躺下了。

    這一夜,兩人心懷鬼胎,誰也沒睡好。

    清晨用早食的時候,兩人眼圈下皆是一片青黑,卻誰也不看誰。

    店裡夥計替他們找了馬車,一路相顧無言,郁清梨頭一回明白,什麼叫空氣尷尬到凝結,若是有個什麼手邊玩物不說話也罷,只是一直低著頭摳指甲,郁清梨覺得自己腦袋再被震一下,隨時都能斷。

    江煦之倒是懶洋洋的環著胸,倚著馬車,好整以暇。

    這大半天功夫,可就算是過去了。

    郁清梨一下車,頓覺空氣順暢許多,袖桃一見郁清梨下馬車,忙迎上問道:「姑娘,您到底去哪兒了?」

    頗有幾分興師問罪的味道,郁清梨一怔,仍嘴硬道:「江蕊表姐家啊。」

    江煦之此時恰好從馬車內出來,袖桃看著江煦之緩步下了馬車,再不說話,而是扯了扯郁清梨的袖子。

    郁清梨面色一紅,知道袖桃想錯了,便扯開話題道:「怎麼了?」

    「侯夫人早間請您去侯府替她化妝,您若是再不出現,我們都要通知三夫人和報官了,侯夫人說先別通知三夫人,免得她擔心,現在襄陽侯府里的下人恐怕也在找您。」

    郁清梨頭疼,真是事兒趕事。

    袖桃忽然瞧見郁清梨和江煦之的衣裳有些怪,江煦之穿著一身粗棉麻布衫,郁清梨一身黑衣,兩個人倒像是山頭剛截完錢財的山匪頭子模樣。

    江煦之沒看郁清梨,門邊站著的軍士付了馬車錢,江煦之從郁清梨身邊徑直走過。

    郁清梨也沒看她,牽著袖桃的手道:「走吧走吧,我們回屋,我去找蕊表姐,不然再過一會兒,恐怕整個江家都要知道了。」

    袖桃不肯就此放過郁清梨,仍在追問:「姑娘,你們可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一說這個,郁清梨就煩躁,這一趟出去,屁也沒撈著,那觸手可得的帳本就那麼被江煦之還了回去,心裡不憋屈是假的,這一趟可不就是為了帳本才去的,但是又不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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