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我的年華里003

    「轟隆——」

    漆黑的夜裡，一道巨響突如其來，緊接著，白亮刺眼的光芒點亮窗外，驚醒了沉睡中的人。

    「啪！」一聲，床頭燈被人打開。

    吳倩寧穿著睡衣坐起身，聽到了風吹雨打的聲音。

    五月底而已，竟然有雷電暴雨。

    她睡覺的時候沒有關窗，眼下不過分秒，風雨從窗紗里侵襲而入，捲起窗簾，形如鬼魅。

    國外留學好幾年，她並不算膽小，此刻獨自一人待在房裡，心裡卻有些發毛，很快，她下床關窗，阻隔呼嘯聲。

    拉上窗簾以後，整個人便安心許多。

    她回到床上，才想起剛才那些紛亂的夢境。

    夢裡是從前一些事。

    學校畫室，她讓蔣靖安當模特；大禮堂外，她聽完了歐陽琛的畢業演講；盛夏暑期，她畫了一幅圖給歐陽琛當禮物；電影院裡，蔣靖安溫柔的牽手；以及，小區外，那個被打斷的擁抱……

    這幾年，她其實很少做夢。

    煩吶。

    吳倩寧隨手撈起枕頭抱在懷裡，保持坐著的姿勢，發呆。

    下意識地，又想到了白天工作室里那件事。和歐陽琛迎面撞上的時候，她以為他是工作室的誰，才會氣急敗壞地說出「躲什麼」那樣的話，早知道是他，直接撲倒在地也認了。

    想著想著，她更覺得煩了。

    吳倩寧嘆口氣，拿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看時間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手機上有一個未接來電和幾條未讀簡訊。來電和簡訊都是同一個人，她高中時候的一個同學。

    長寧國際學校，有她很多不愉快的回憶。

    大學之後，她漸漸地和那些同學斷了聯繫。眼下手機上這個號碼的主人叫岑歡，是不久前兩個人在飛機上巧遇時，留的號碼。

    吳倩寧點開了信息。

    「倩寧，睡了嗎？」

    「學校五十年校慶的事情你知道嗎？」

    「一起去唄。」

    岑歡發了三條消息，許是因為她沒有回覆，便沒有後續了。

    吳倩寧看了一眼時間，23：56。

    她今天忙了一天，這個點已經睡下了。

    握著手機將幾條簡訊看了三次，她閒來無事，回覆說：「那會已經睡了。沒聽說校慶的事情。」回復完，她準備睡下，卻意外地聽見了手機又傳來簡訊提示音。

    半夜了，岑歡還沒睡，秒回了一條：「怎麼睡這麼早？你都不怎麼和大家聯繫，當然沒聽說啦。孫老師和李老師可都在群里問起你呢。對了，我們班有個微信群，我拉一下你？」孫老師是她曾經的班主任，李老師是帶了她好幾年的數學老師。雖說學校里有許多不愉快，這兩位老師卻一直對她很照顧。

    吳倩寧想了想，回覆：「好，麻煩了。」

    岑歡拉她進了微信群。

    半夜三點，群里還有人聊天。

    她一進去，正聊天的幾個人更活躍了，主動同她攀談。

    中學幾年，她一直在所在年級的火箭班，相比於學校里那些侮辱中傷，班上同學對她都還算友善。眼下幾年過去，當年那一班優秀學生自然都成了各行業的翹楚，聊天說話也都顯得客氣風趣。

    一會工夫下來，吳倩寧應下了一起去參加校慶的事情。

    *

    長寧國際學校是私立貴族學校。

    五十年校慶，排場不小。

    下午一點，吳倩寧將車子駛入學校停車場，轉了兩圈後，悲催地發現，偌大的地方，愣是連一個停車位都找不到了。

    她嘆口氣，將車子開出學校，去外面找地方停車。

    學校周圍的停車位里豪車鱗次櫛比。她一直往邊上開，好半晌，找到了一個空位。

    剛舒一口氣，右側後視鏡發出了一聲響。

    她速度有點快，擦車而過的時候，右側後視鏡磕上了邊上另一輛車子的左側後視鏡。

    她頓時：「……」

    最近這麼衰？

    吳倩寧將右側車窗落下，定定地看了兩眼邊上車子的後視鏡，在心裡無奈地嘆了一聲。

    她先將自己車子停好，下車鎖門。

    邊上那車是一輛黑色賓利。

    看到車標的時候她心裡便咯噔了一聲，下意識去看車牌。看完後，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不是歐陽琛的車。

    要是她沒記錯，歐陽琛那輛黑色賓利價值在三百多萬。而眼下被她蹭了後視鏡的這一輛卻是限量款，市值六百多萬。

    六百多萬？

    這個數字又讓她暗自抑鬱了一番，之後，查看車鏡。

    兩分鐘，吳倩寧從包里找出簽字筆和便利貼，留言：「停車的時候不小心蹭了你的車（左側後視鏡）。很抱歉，修車的時候請聯繫我。手機號：187**56324。吳。」

    將便利貼貼在駕駛座車窗上，吳倩寧轉身往學校走。

    六月初，天氣已經熱起來。

    陽光很明媚。

    微風陣陣。

    吳倩寧先去教室參加同屆班級座談會。

    校慶活動實際上從早上八點半便開始了。上午有校友參觀校園新面貌等主題活動。可她早上有點挺重要的公事，只能參加下午這半天的活動。

    一點至兩點，同屆班級座談會。

    兩點至三點，學校大禮堂，校友募捐。

    四點至六點，操場，校慶表演。

    七點至九點，校外某酒店宴會廳，校友聚會。

    後半天的安排滿滿當當。

    吳倩寧心裡惦記著蹭車的事情，想著流程進教室，頗有點心不在焉。直到前方傳來一道雀躍的女聲：「倩寧。」

    她抬眸，笑著喚：「岑歡。」

    岑歡是她中學時候的同桌，家裡有公司，不過在這所遍地權貴之後的學校里並不打眼，是當年他們那一屆的保送生之一，同時，她是那幾個保送生里唯一的女生。

    吳倩寧走神間，岑歡已經親熱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她大學讀了新聞系，畢業後順利進了香江電視台當主持人，眼下算得上小有名氣。不過，和出國鍍金回來的吳倩寧相比，並沒有過多的優越感。況且，她還有事相求。

    吳倩寧有點不適應她的過分熱情，不過，放眼教室，所有人都帶著笑容攀談聊天，岑歡念書的時候便是偏外向的性格，這舉動也並不突兀。

    一會之後，吳倩寧也相對自在了一些。

    因為前些天網上的事情，她眼下在國內服裝設計行業的名聲算樹了起來，工作室步入正軌，個人品牌也進入了大眾視野，從成績上看，已經算得上同齡人里比較成功的。

    更何況，她身後還有歐陽家。

    年齡小的時候，眾人會將她看做傭人的女兒。可眼下都是成年人了，眼界自然非昨日能比。宰相門房七品官，更何況，人家的父親是歐陽老先生最信賴的左膀右臂之一，那身家絕對不比一般的企業家差。

    眾人看她的眼光變了，吳倩寧她自己的心境也變了。

    這一場班級座談會，其樂融融。

    *

    四點一過。

    學校操場上人潮湧動。

    人群里，既有風華正茂的年輕面孔，也有頭髮花白坐著輪椅過來的老人，五十屆校友齊聚，這場面是有些壯觀的。

    吳倩寧和岑歡一起，坐到了屬於他們班的位置。

    她們畢業不久，資歷尚淺，排位在最後一排正中間，不過，遠處的校園舞台雖遠卻高，不影響觀看演出。

    吳倩寧一邊和岑歡講話，一邊看演出，一邊在微信群里和工作室幾個人說工作，頗有些忙。直到，她聽見校慶演出主持人用喜悅的語調說：「……接下來，讓我們有請校友代表歐陽琛上台講話。」

    「果然有他。」邊上，岑歡笑著感慨說，「他應該是受邀的校友代表里最年輕的一個了吧。」

    二十四歲，當然年輕了。

    吳倩寧抬起頭，聽到身側掌聲雷動。

    隱隱地，許多議論聲到了耳邊。

    「歐陽琛。」

    「聽說他現在還單身呢。」

    「我倒是聽說他已經正式入職華安集團了。」

    「據說他在幾個孫子裡最受器重。」

    「這不眾所周知嗎？」

    「比學校里那會風采更勝了。」

    「哈，他畢業的時候也就十四歲吧，都沒成年呢。」

    「我們倆一個大學啊。說起來，他這種生下來就給別人當楷模的人，我們凡人還真是沒法比，說多了都是淚。」

    「哈哈。」

    吳倩寧抿唇坐著，耳邊聲音漸消，視線里，只餘一人。

    夕陽正好，灑滿高台，那人站在眾人目光的中心，被追隨被仰視，身披煙霞，好像在發光。

    陽光將他眉眼籠罩得有點不真切。

    她坐在台下，某一瞬突然驚覺，他們長大了。

    －－－－－－題外話－－－－－－

    親們晚安呀。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