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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9:20 作者: 沈滄眉
我說,那就等生完孩子再去尋寶。
但是,實際上,讓不讓她去尋寶,不是由艷少說了算的,真正的決定權掌握在我沈滄眉的手裡。哇哈哈哈哈!
25 (4)
艷少站在月光下,白衣勝雪,片塵不沾,一雙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看著杜杜鳥語氣冰冷的道:「你鬼叫什麼?還不回房去。」
杜杜鳥頓時不叫喚了,爬起來連泥巴也不撣一下,就乖乖的回房去了。
呵呵,真難得,這小子也有害怕的時候。
我轉身看住艷少,試探道:「今晚似乎心情不太好?」
他沉臉瞪我。
我一愣,難道漢王那邊有變化?
他忽然嗤笑了一聲,道:「這小子越來越不象話,也該好好管教管教了,我看泓玉根本治不了他。」
我連連點頭附和,誰知他話鋒一轉,道:「還有你,也該好好管教一番。」
我抗議,「恩,我做錯了什麼?」
他不說話,偏頭目光如電的看了我一會,道:「滿身泥巴,頭髮散亂,後襟的泥多色重,左手腕內側有擦傷,恩,又是不小心摔了跤?」
我只是笑。今晚的事本不打算告訴他,萬一再和御馳山莊起衝突就麻煩了。
他繼續道:「前襟居然有淚痕,這倒稀奇了。我知你表面溫馴,骨子裡卻是流血不流淚的女中丈夫……」
我乾笑兩聲,心虛道:「過獎過獎。」
他雙手抱胸,似笑非笑道:「你倒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暗笑道:「這件事其實已經解決了,我說出來,你不許生氣?」
他不動聲色道:「那要看是什麼事?」
我輕咳一聲,道:「是這樣的,我在房間裡睡覺,迷迷糊糊就被人點了穴道……」
我將事情大概說了,有關沈醉天的部分輕描淡寫一語帶過。
他聽後蹙眉不語。
我故作輕鬆道:「林晚詞已經處罰了柳暗。估計是她和容疏狂之間有什麼恩怨。反正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回鏌鋣山……」
「我們不回鏌鋣山了。」他忽然道。
「啊!」我一愣,「為什麼?漢王為難你嗎?」
他笑了笑,道:「那倒沒有。但是,他懇請我為他尋找建文帝的寶藏。」
「這算是繼續幫他謀反嗎?」
「不。」他搖頭道:「謀反的是,我已將詳細計劃和部署與他說清楚了。寶藏的事,是他私下拜託我。」
我有些生氣,道:「寶藏到了他手裡,最後還不是要用作謀反的。而且寶藏根本不應該給他。」
「呵呵!」他笑起來,「他是皇室貴胄,朱家的人,寶藏為什麼不應該給他呢?」
我有些生氣,大道理脫口而出:「這是皇帝從民間搜括來的不義之財,應該散發給人民大眾。」
他大笑,「宮中之物,誰敢要?」
我無語。
他又笑道:「疏狂,這畢竟不是你的時代,凡事可想可說不可為。好了,我們不爭這個了,走,洗澡去。」
他說著,伸過手來。
我不理他,道:「你這是說話不算數。」
他嘆息一聲,道:「疏狂,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你因為一早知道了謀反的結局,所以,你始終懷著一種強大的不安。儘管你沒有說,但是我一直都知道。」
他過來握我的手,柔聲道:「隨著皇帝死期的來臨,許多事情的激化,你越來越擔心,你夜裡睡不安穩,你知道嗎?」
他摸我的臉,微笑道:「我不願意使你這樣擔心。這才是我放棄謀反的真正原因。因為你,我變得膽小,我也害怕失敗,我以前是不在乎,現在不同了,我有了你,我不能輕率行事。」
我看著他,感覺鼻子發酸,有淚欲落。
他繼續,哀懇道:「相信我,我真的和謀反沒有關係了。幫他找到寶藏,權且算是一個補償吧。」
我就著他的袖子擦擦眼淚,無奈道:「好吧。」
26 (1)
第二天早晨,我還沒起床,就聽見杜杜鳥的聲音,嚷著什麼晚詞小姐,一連串話說的又急又快,沒聽清楚說些什麼,忽然沒了聲息。
難道是林晚詞來了?
我三兩下穿好衣服出門往前面去,還沒到跟前,便見到林晚詞站在院中,身穿一件普通的粉色衣裳,一舉一動都有種說不出來的動人風韻,渾然天成。
我不禁深深感嘆:真正是造物主的恩寵。
「楚先生,我今日是特意登門來謝罪的。」
艷少站在門庭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說道:「林小姐何罪之有?」
林晚詞道:「我管教手下不力,驚擾了尊夫人……」
「驚擾?昨晚的事是驚擾這麼簡單嗎?」
艷少淺淺一笑,道:「林小姐,我很好奇,你的這個手下為何要驚擾疏狂?」
我也很好奇,便倚在廊柱上靜待下文。
林晚詞微微苦笑,卻毫不驚慌,一雙秋水般澄澈的明眸看定艷少,道:「這件事說起來跟楚先生也有關係。我今日也不怕開罪楚先生,就直言不諱了。當日家父與楚先生在太原一站,慘敗而歸,可以說是御馳山莊百年不遇的重創。為此,莊中不免有一些弟子情緒激憤暗懷怨恨……」
她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意思卻不言而喻。
艷少沉默不語。
她忽然話鋒一轉,繼續道:「當然了,他們若膽敢對楚先生有什麼想法,那就好比螳臂當車,是自尋死路,再也怪不得別人。這等不自量力的弟子,御馳山莊就是死上一百個也不足惜……」
艷少不動聲色道:「我傷害了林小姐的父親,林小姐不但沒有絲毫怨恨,還阻止門下弟子報仇,這真叫人費解啊。」
林晚詞面不改色,收斂笑容,嚴肅道:「先生錯了!我也恨,但是,恨不能解決問題,恨不能使御馳山莊變得強大。我恨先生,卻不具備和先生對抗的能力。所以,我只能把恨收起來,更何況目前的局勢風雨欲來,正是本庄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這個時候尤其需要冷靜。我不允許任何人輕舉妄動,不管她是誰----不聽話,只有死!」
她的聲音動聽柔和,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決絕果狠,莫名叫人發寒。
她說完,側頭向著身後微一示意。身後兩名弟子立刻抬出一付擔架,擔架用白布蒙著,看那樣子似乎是一個人。
「昨晚,本庄下人柳暗得罪了尊夫人。本庄已按規矩對她施過懲戒,現在我將她交給先生,是生是死,全憑先生處置。」
我靜默不語。
艷少沒有去看那付擔架,沉默一下,微笑道:「林小姐這一番話,確實是直言不諱。御馳山莊有林小姐坐鎮,相信一定能夠避過這次的風雨。至於這個人----,既然小姐懲戒過了,就請小姐帶回去吧。」
林晚詞躬身謝過,道:「我來時看到先生門前的馬車,冒昧問一下,先生可是要遠行?」
艷少點了點頭。
她笑起來,宛如午夜蘭花綻放。「這真是巧了,我這兩日也要出趟遠門。」
艷少淡淡的哦了一聲,興趣不大的說道:「預祝小姐旅途順利。」
林晚詞便不再多話,微笑告辭而出。
26 (2)
「管教不力?」我目送林晚詞出門,慢悠悠走到艷少身邊問道:「你相信她的話嗎?」
「戲份做得這麼足,不信也得信啊。」他故作無奈的嘆一聲,轉而打趣我道:「真難得你這麼早起床。」
「生命在於睡覺嘛。」我隨口胡扯。
他笑而不語,牽我的手徑直去吃飯,然後一行人乘車出城。計劃的路線是這樣的:乘馬車到濟寧,再由濟寧走水路抵揚州轉南京。我甚少有機會坐船,不由得大大的興奮。
我們到濟寧雇好了船,已經是晚上,便在當地住了一晚,晚飯也不急吃,杜杜鳥便吵著去逛夜市,鳳鳴平日極老成的樣子,這會子也漸漸露出年輕人的活潑來,一整天居然熱鬧非凡。
我對於水上行舟的熱情在上船後的第二天下午便消失了一大半。兩岸風景固然不差,卻也並不如電視劇里看到那麼美好。日子進入五月,天氣就迫不及待的熱起來,迎面而來的風裡帶有一股鹹濕的腥味,使我一陣陣噁心。
第三天早晨,船剛行出一會兒,艷少忽然收到一封飛鴿傳書,他看後便蹙眉不語。
我笑道:「什麼事令你不快了?」
他瞥我一眼,將信遞過來。
我接過來一看,頓時沉下臉來。
他笑起來。「這是什麼表情?」
我冷著臉道:「這個消息為什麼要告訴你?」
他含笑道:「習慣使然。」
我頓時氣結。
他握住我的手輕吻一下,笑嘻嘻望著我。我頓時潰不成軍,只得作罷。彼此沉默了一會。我忽然也好奇起來,湊近問道:「奇怪,這件事你究竟是如何進行?」
他笑嘻嘻道:「也沒什麼特別的,都是些前人用過的方法,在京師遍插眼線,然後分析篩選出有價值的消息,做出最後的判斷。」
我繼續追問:「那麼按照你原來的計劃,屆時你將怎麼做呢?」
他輕輕啟唇吐出一句話:「立刻起兵攻打北京。」
我低呼一聲道:「歷史記載漢王畏懼三大營,不敢出兵,從而錯失良機。」
他揚眉一笑,道:「三千營多為元朝降兵,驍勇善戰,他們為明朝所用絕大部分是貪圖錢財,其中幾個首領都收了漢王的大禮;神機營看似兇猛,實則笨重,唯有五軍營最為精銳,漢王的那群烏合之眾絕不可與之正面交鋒,不妨派出江湖高手,暗中襲取將領首級……」
我撇撇嘴,哼道:「這太卑鄙,不夠光明正大----」
他嗤笑一聲,輕敲我的頭道:「又說傻話了!謀反本來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更何況是兩軍對壘生死一線。」
我胡攪蠻纏道:「反正我相信歷史是不會被改變的,他註定是一個失敗者,即便生命重來,他仍將會通過別的門路成為一個失敗者。」
他大笑起來。「天,這是什麼理論?你上次說過的,對了,叫宿命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