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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9:20 作者: 沈滄眉
我回頭一看,只見林少辭的持劍而立,黑色長衫飄拂,俊朗容顏如玉,漆黑眸中竟是關切之意。「疏狂,你沒事吧?」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伸手一摸頭髮,縷縷髮絲掉落,好在腦袋尚在。「沒事!」
他蹲下身子,撕了一塊衣角幫我包紮傷口,問道:「剛剛那個人是誰?」
我一愣。「不是天池三聖嗎?」
他也一愣。「不是!」
我皺眉,難道又是一個為萬兩黃金而來的江湖朋友。
「啊?風姑娘。」我驚呼一聲,「快去看看他們。」
他按住我,仔細系好布條。「我已見過風淨漓。她有事先走了。」
我會意,這丫頭還算聽話。「那沈醉天呢?他在哪裡?」
「沈醉天也來了嗎?」他微微皺眉,「我沒看見他。」
「去看看。」
我們奔回剛才的街上,街道仍是一片混亂,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沈醉天已不知去了哪裡?奇怪,他不是要隨我去濟南,等候楚天遙的答覆嘛,怎麼忽然一聲不響就走了?
我皺眉不解。林少辭忽然抱住我,埋首在我發間,低低叫了一聲:「疏狂。」
我嚇了一跳。「怎麼了?」
他不答,只是緊緊摟著我,我感覺胳膊隱隱作痛,隔了一會,他仍沒有鬆開的意思。我不得不掙脫開來,正欲問他解藥的事。突然,他身子一軟,俯身吐出一口血來。
我大吃一驚。「你受傷了?」
他用力握著我的手,強笑道:「小傷,不礙事。」
我放柔聲音,道:「怎麼回事?」
他面色蒼白,靜默一會才道:「解藥被天池三聖搶走了。」
我一呆,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們為什麼要搶解藥?」
「不知道。」他搖頭,眸中有瑩光微轉。「自從我拿了解藥,他們就一路追我入關,在朔州終於被他們得手,我只好又一路追著他們……」他停住,微微喘息,嘴角有血跡流出。
我連忙扶他在街邊的一間破屋裡坐下,他垂頭閉目,靜坐調息。
我縱然心急如焚,此刻也萬萬不敢打擾他。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他額頭沁出汗珠,清俊的面上漸漸有了一絲血色,周身似有一股真氣流竄。
終於,他睜開雙眼,溫柔的看著我,然後慢慢勾起嘴角,微笑起來。那神情帶著一種單純的孩子似的滿足。我心中生出憐惜之意,忍不住對他笑了笑。
月光下,他一雙烏黑眼眸清澈透亮,緊緊盯著我的臉,一寸不移。笑容似春冰解凍,越寒而來。
我輕聲問道:「我中毒的事,你是怎麼知道?」
他眸光一暗,道:「風亭榭告訴我的。我收到他的飛鴿傳書,本想在出關前去樂安看看你,可是你……」他苦笑一下,不說了。
我既感動又覺羞愧,一時無語。我很想告訴他,毒是被人調包的,可是林千易終究是他的父親……
他見我不說話,握住我的手,溫柔道:「你放心。無論生死,我都陪你。」
我全身一震。這個傻子,他還以為中毒的是我呢……但是,我不能告訴他實情。江湖上那些自命正義的人本就對楚天遙恨之入骨,若是知他中毒,只怕……
他痴痴的看著我,繼續道:「疏狂,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慶幸你的失憶,這樣,我們或許可以重新來過。」
他的聲音清晰而低啞,他的眼睛看著我,又好像沒有看我,眼神里充滿一種夢幻般的奇異的神采,似乎在他眼前的人不是我,而是一段甜蜜回憶,亦或美好時光。
我無奈,只得用力握他的手,柔聲道:「別說傻話了。我們趕緊去追天池三聖,把解藥搶回來。」
他不理我,兀自溫柔的微笑著。「倘若能和你一起死去,又何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我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忽然一陣感動。如果我真的是容疏狂,一定馬上嫁給他,和他遠走高飛。可惜我不是,我只有深愛一個人的能力。而我愛的那個人,他中了天下奇毒……我覺得心中刺痛,悲苦交集,禁不住落下淚來。
他抬手擦我的淚,忽然低頭吻我,溫柔而熱情。
我一驚,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然後,我就看到了艷少!
第十四章(1)
更新時間2008-3-512:08:00字數:0
他靜靜地站在夜風裡,一襲單薄春衫,月光照著他清俊的容顏,蒼白勝雪。
「楚天遙?」林少辭微微一愣,立刻反應過來。
他沒有理會林少辭,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定我,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過來!」
我立刻乖乖走過去。
林少辭忽然長身而起,一把拉住我,傲然道:「疏狂嫁給你並非本意。現在,我要帶她走。」
楚天遙的目光微變,深邃的眸中寒芒漸盛。我感覺心驚肉跳,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賠笑道:「剛剛是個誤會,你千萬不要生氣。」
林少辭的手掌驀然一緊,驚道:「誤會?」
我回頭看著他,認真道:「是的。我們之間有誤會。」
他震驚的看著我,失聲道:「那麼江湖傳聞都是真的,你愛他?」
我肯定的回答他:「是的!」
他全身一震,漆黑的眼瞳里有一種光芒陡盛,清亮到令人不敢逼視。我慢慢扳開他緊握的五指,將手腕從他的掌心裡一點點抽離出來。他的臉色一點點變白,仿佛我抽出的不是我的手腕,而是他的血液。
他蹌踉著連退兩步,幾乎站立不住。我心中雖覺不忍,卻也只得選擇轉身。
「疏狂?」他的聲音悽厲而悲悵。
我身子一僵,側頭看見他伸在半空里的手,五指修長蒼白,指節彎曲,微微顫抖著,像要在這片空濛之中攥緊些什麼。
楚天遙忽然嘆息一聲,深深看了我一眼,道:「我在馬車裡等你。」
我鼻子一酸,深深吸了口氣,轉身看定林少辭,將昔日對楚天遙說過的話,平靜的重述了一遍。從頭到尾,他都是面無血色,目光茫然,似穿透空間,正望著一個遙遠的未知的所在,也不知到底相信了沒有。
我握了握他的手,輕輕道:「我走了。」
他兀自不答。我無奈,轉身走向馬車,心底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很殘忍,但是我不得不說。與其讓他覺得容疏狂移情別戀,不如告訴他真相----終其一生,容疏狂只愛過他一個男人,此情不渝,真正將他們分開的不是猜忌或誤會,也不是歲月,而是死亡----這是所有人都無法避開的課題。然而,這對一雙有情人來說,未嘗不是最好的結局。
長痛不如短痛,這個夢,遲早是要醒的。容疏狂傷了他,自有別人替他治療,或許是風淨漓,或許是別的什麼人。
馬車駛出一段距離,我探出頭去看----只見林少辭仍自站在淒冷的長街上,月光拉長那一抹細瘦孤單的影子,好似一道破空而來的悽厲劍痕,拷問蒼茫寰宇。
我感覺眼窩再次發熱。
楚天遙查看我胳膊上的傷口,忽然抬頭道:「心疼了?」
我搖搖頭,眼淚便掉下來。「其實,林少辭才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嗯?」
「此後不論物轉星移,滄海桑田,容疏狂對他的這份情,都將天地不改,日月不換。他難道還不夠幸福嗎?」
他靜默一會,握住我的手道:「看著我。」
我依言抬頭。
他盯著我的眼,柔聲道:「你對我沒信心?」
我說:「不!我只是害怕。」
他問:「怕什麼?」
「未來,我怕未來。」我道,「倘若朝夕相對,天長地久的年月一定會毀滅愛情,我情願像容疏狂那樣死去。」
他呆了一下,然後將我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胸口,柔聲道:「傻瓜,我何嘗不怕呢?」
我一震。
他嘆息一聲。「疏狂,我已經老了,而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或許有一天……」
我立刻捂住他的口,叫起來:「不!我不允許!」
他看著我,微笑不語。
我重新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對了,你怎麼來了?」
他哼了一聲。「才放你出去幾天,就敢不聽話?我再不來,你不知道又要做出什麼事來?」
我委屈的說:「我還不是為了找解藥----」
「啊----」我跳起來,一頭撞在車頂,叫道:「解藥被天池三聖搶去了。」
他伸手揉我的頭,有些惱怒喝道:「胳膊受傷,不要亂動。」
「可是解藥----」
他嘆息。「傻瓜,既有解藥,我必能找到,快坐下。」
我見他胸有成竹,也稍安心,當即坐下捧著他的臉,細細看了一會,五指拂過他俊逸的眉眼,秀挺的鼻,和似笑非笑的唇。
他輕吻我的手指,忽然道:「我該重重罰你。」
我抬眸道:「我犯了哪一條?」
他的目光幽深莫測。「三從四德,你都犯了。」
我驚訝。
他冷哼一聲。「所謂出嫁從夫,你對我的話置之不理,這是其一,深更半夜,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你自己說,該怎麼罰?」
我笑起來。「嗯,就罰我生生世世為你做牛做馬,生兒育女,洗衣做飯……」
他低頭吻住我的滔滔不絕,我熱烈回應,正難捨難分之際,他忽然放開我,道:「不行!」
「嗯?」我意猶未盡的看著他。
他咬牙切齒道:「我還是很生氣,得回去教訓一下林少辭這小子。」
我忍不住大笑出聲,對著他胡亂親吻一番。
他任我侵犯,隔了一會終於側過頭,哭笑不得的說:「你這是在給我洗臉嗎?」
「非此不能表達我的心情。」我邊解他的衣服,邊順著他的喉結親吻下去,親到一半,又想起一件事,抬頭問道:「林千易說你調集高手往濟南,為什麼?」
他呻吟一聲。「老天,你真會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