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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9:20 作者: 沈滄眉
「如今朝廷插手這件事,我們騎虎難下。」他忽然冷笑起來,「想他一生精明,也會有失策的時候?」
我一怔。「他是誰?」
他沒好氣道:「除了你那個偉大的義父,還能有誰?」
這語氣似乎對他父親怨恨極深。
我在他對面坐下,小心翼翼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看著我,冷笑道:「他將你嫁給楚天遙,你若能盜得那份名單,他便可以藉此脅迫楚天遙。你若失敗被殺,他正好名正言順的繼續掌管山莊。哼哼!誰料他低估了對手,楚天遙比他想像的厲害,哈哈……」他近乎殘忍的笑起來。
我大驚,難道容疏狂是個傀儡莊主,幕後操縱者其實是林父?他竟然這樣狠毒?
「這是真的?」
他怒道:「疏狂,我最恨你愚忠。他對你有恩,可是他把你當工具。他是那樣冷血自私的人,一心只想著權勢。你卻甘心為他利用,連終生大事都要聽他的安排,我恨你。」
我驚道:「你恨他,連帶恨我?」
他烏黑雙瞳,死死盯住我。「是的,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麼不跟我走?」
我有些發寒。「我不跟你走?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忽然劇烈顫抖,不能自禁。
「少辭?」我驚道,「好了好了,先不要說了。我去找黎先生。」
他驀地拉住我,漆黑眸中竟是哀懇。「我不想看見他們,你陪我坐一會兒。」
我只得坐下,握著他一雙冰冷的手,一時無語。
他望著一池碧水,面露悲戚,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靜默半天。他方才恢復平靜,輕輕嘆道:「疏狂,我們回不去了。」
我呆住。
他忽然低頭,將臉埋在我的掌心,用一種弱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只恨,為什麼我的心還不死。」
我感覺指fèng間有滾燙熱液流過,不及停留,便傾灑而下。
剎那間,我的心中充滿悲憫。這是容疏狂生前深愛著的男人,他在我的掌心哭泣,宛如小獸哀鳴,而我卻什麼也不能做。
(2)
更新時間2008-2-2720:00:00字數:0
我一動也不敢動。
隔了半晌,他抬起頭,重新恢復他的冷傲神情。「疏狂,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楚天遙他對你做了什麼?」
我心中雖覺得萬分委屈,這時也不敢再刺激他,當即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沒有。我會儘快拿到那份名單,早日擺脫他。」
他靜靜看著我,不說話。
我起身道:「你的傷沒好,不宜吹風,我們回屋去吧。」
他不語,臉上有種孩子似的賭氣神情。我無奈,好在黎秀然適時出現救場。
如此,一夜無話。接連,三日無話。
我心裡憋著的一團怒火越燒越旺,這個混蛋居然連一句話也沒有,更令我生氣的是我自己,竟然還眼巴巴的期望他來跟我解釋。他何曾解釋過?那晚被我抓個正著,尚且抵賴到底。真是太可笑,他根本就是一個絕情絕義的男子,連謀反這樣大逆不道的事都敢做,還能指望他為我低首歸心?切莫高估了自己,切莫自取其辱,切莫將自己放低了,什麼在塵埃里開出花來,那都是騙人的,誰修成正果了?男人都是不能相信的,切記切記!
可是,我也不能再在這裡無休止的住下去了。我答應過風亭榭,要將那名單交給他。難道要我現在主動跑回去?太丟臉了,不行,絕對不行!而且,那混蛋神出鬼沒,鬼知道他還在不在濟南?
我覺得自己的頭快要裂了。
「想什麼這麼苦惱?」林少辭皺眉看著我。
「沒什麼。」我回過神,「你的傷怎麼樣了?」
他微笑。「再過幾日便能痊癒。」
我皺眉。「奇怪,為什麼你好得這麼快,而我卻要武功全失?你的武功比我高嗎?」
他也奇怪。「我也很納悶,沒道理,沈醉天一掌就能讓你武功全失,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倆擰著眉頭,相對瞪眼。
我笑道:「想不通就別想了,反正我現在沒事了。對了,有沒有晚詞他們的消息。」
他神色一暗,搖搖頭。
我提議道:「少辭,等你的傷好了,還是你來做這個莊主吧----」
「不!」他突然站起身,打斷我,「我絕不做這個莊主。」
「為什麼?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一路走來,我看得出,宋清歌他們對我雖也算尊敬,其實更傾向於林少辭。
「疏狂,你真狠。」他苦笑,「你把什麼都忘了,到頭來還----」
他沒說下去。
我握住他的手,抬眸看著他的眼睛,柔聲道:「我忘了,你就告訴我嘛。」
他忽然緊緊抱住我,像要把我嵌進他的身體裡。「跟我走,疏狂,跟我走,我們離開這個地方。」
我感覺無法喘息。「去哪裡?」
「隨便去哪裡,只要離開這個江湖。隨便去哪裡。」
我幾乎被他煽動,但是我不能。「你放得下這些人嗎?你的父親,妹妹,還有燕大哥他們----」
他身子一僵,慢慢鬆開我,頹然悽慘的笑。半晌,才輕輕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想了想,道:「好的,你也早點休息。」
(3)
更新時間2008-2-2812:20:00字數:0
林少辭要我跟他走,風亭榭要我拿到那份名單,楚天遙欺騙我,但他是我丈夫……天知道!我壓根沒辦法把艷少這個類似採花賊的外號,和漢王的謀士這種一聽就是心機深重,諱莫如深的人聯想到一起。可恨我竟然愚蠢至此,還傻傻的找他做保鏢企圖逃走?原來是送羊入虎口!
我越想越惱火,翻來覆去好不容易才睡著。半夢半醒之間,似有某種強烈的第六感,有一道幽深的目光正看著我。
我幾乎是直彈起來的,上半身筆直像一條線,還沒張口便被人掩住了嘴。
我睜大眼,他的白髮即便是在黑暗裡仍能辨別----那像一道咒語,提醒著我,他也曾溫柔如水,一點點滲透,摧毀我自認為冷漠的心牆。
「你----」我說不出話。
他順勢壓倒我,用力吻我的唇,滿頭銀絲流瀉直下,鋪天蓋地一般。可恨我竟無法抵擋他的熱情。
我屈膝踢他要害。他悶哼一聲,憤怒抬頭。我毫不畏懼的瞪著他。
他的一雙眼眸亮若燦星,終於慢慢轉為柔和,伸手輕撫我的發,悠悠道:「原來你生起氣來,也這般漂亮。」
我頓時崩潰。「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輕嘆一聲,柔聲道:「好吧。我道歉。」
我一把將他推落,翻身不再理他。這頭自大的豬,說聲道歉竟像給我天大的恩賜,難道還要我起身跪拜,謝主龍恩,去他的!
「疏狂----」他鑽進被子,伸手來摟我。
這一聲近乎撒嬌。我全身一震,轉頭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你了。」他纏過來。
老天!我立刻軟掉,他那樣孤傲狷狂的人,幾乎擁有一切,可情緒卻這樣多變難測。但是我並不打算放過他。「哼!你那天可不是這樣的。」
他的眼神重又變得深沉。「我這一生,從沒懇求過別人跟我說話。」
「哈!我真榮幸!」
「是嗎?我沒看出來。」他重又吻我,懲罰一般。
良久,他抬起頭,微微喘息。「我們明天回滄州。」
「嗯,為什麼?」我回不過神。
「我不能讓別人一直抱著我的女人!」他的語氣聽起來酸氣沖天。
我的上帝。我閉上眼,抬手覆住額頭,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帶些怒氣的動了動腿,我立刻一陣顫慄。
「這麼急著回去,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哼。「你就要跟人跑了,還不是事嗎?」
我瞪大眼。「啊?你監視我?」
他不答,用力抱緊我,溫熱鼻息直噴在我的臉上,我全身發燙,也顧不得追究了。
清晨睜開眼,那傢伙已經不見蹤影,唉!神出鬼沒,像個幽靈,天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
我呆了一會,幾乎懷疑是夢,忽然又覺得懊悔----我真是沒用,這樣便輕易原諒他。
我嘆息,拉著被子蒙起頭。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莊主。」藍子虛說,「你醒了嗎?」
「什麼事?」我探出腦袋。
「楚天遙的馬車在門外,等候莊主。」
啊,來的這麼快。我起床穿衣,洗漱完畢,出門。
藍子虛等人均在大廳等候,唯獨不見林少辭。鳳鳴挺身立在廳中,青衫如碧,看到我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
「楚天遙呢?」我直接道。
「主人在車裡等您。」他一貫的斯文有禮。
我看了看眾人。「那麼我走了,嗯,代我問候少辭。」
藍子虛點頭,意味深長道:「莊主保重。」
我會意,故作灑脫的揮揮手。他既來接我,我趕緊順著台階下吧。
我剛掀開車簾,就被一隻手拉了進去,跌入他的懷裡。
我脫口喝道:「青天白日,放尊重些!」
他尚未說話,我已聽到車外的鳳鳴倒抽一口冷氣。
他沉著臉,目光深沉的盯著我,隔了半晌才貼著我的耳朵道:「下次人前,不許這樣跟我講話。」
我忽然覺得好笑。「自大狂。」
他有些無奈瞪著我,順手梳理我的頭髮。「披頭散髮,成什麼樣子。」
「哈哈,反正有人喜歡。」我挪了一下位置。
「牙尖嘴利。」他嘆一聲。
我心頭一震,驀然想起風亭榭臨別時曾對我說過,見到楚天遙要小心一點。不僅是他,幾乎所有人都告誡我,他是一個大魔頭,喜怒無常,殺人如麻。而現在,他就坐在我身邊,笑容溫暖而親切,眼裡滿溢包容與寵溺,淡定從容,靜默如山,看不出有絲毫暴戾與冷酷。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他摟住我的腰,佯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