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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9:24 作者: 荒川黛
    沈雋意見過母親當年驕傲的幾乎睥睨全世界的樣子,在錄像帶里,她偷偷藏著的,沈開雲不允許。

    有一次她放給自己看,被沈開雲發現了,她足足被沈開雲鎖在房間裡一周,悽厲的求饒和哭聲響徹整棟別墅。

    沈家的大宅人人冷漠,沒有人在意,甚至覺得Omega做錯了事就要被懲罰。

    他們不知道,母親只是給自己的兒子看看自己當年的模樣,她其實不是現在這樣放縱又下賤的樣子,她也曾驕傲,燃盡人間絢爛色。

    沈開雲不喜歡她那樣,覺得那樣的她不被自己掌控,他要她臣服,完完全全地從身到心的臣服,即便不能,屈服也可以。

    那天。

    小小的沈雋意擰開門把,跌跌撞撞地跑進房間裡看見她的樣子,原本藍色的瞳仁幾乎血紅,眼白布滿血絲,嘴唇咬的血肉模糊,黑亮的長髮裹成一團,已經崩潰。

    不知道是被情慾,還是被折磨。

    她說:「雋意,媽媽愛你,但是媽媽堅持不了了,你原諒我,幫幫我。」

    沈雋意親手殺了她,用他們一家四口的合照打碎了,他用一片玻璃結束了她的生命。

    沈遙沒有見過母親這種樣子,她不知道沈開雲做過什麼,她可以輕易說原諒,但他不可以。

    如果連他都原諒,母親的尊嚴就徹底被踩在了塵埃里,任人踐踏。

    沈雋意看著自己的手,他小的時候見母親痛苦,發誓要學醫要救她,然而學醫根本救不了她,他看過太多人因為這種藥失去生命,像母親一樣。

    他束手無策。

    救不了母親,也救不了那些人。

    沈開雲是個廢物,他也是。

    傅清疏這種人,清高冷傲,為什麼也要碰這種藥,他再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另一個人在他的生命里,因為這種藥而失去生命。

    沈雋意睜開眼,看著桌上的手機被震動畫了一個圈,輕輕顫抖。

    他拿起手機,指尖在紅色和綠色兩個鍵位上挪動了幾遍,回過頭看了眼樓梯,這輩子頭一回接了那個人的電話。

    那邊是凌晨三點,和這邊有四個小時的時差。

    他竟然沒睡。

    「雋意。」

    對方的聲音很溫和,像是一個儒雅斯文的前輩,聲音不算低沉但很好聽,仿佛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讓人非常舒適。

    但聽在沈雋意的耳里卻仿佛是一道冰錐,猛地刺破了耳膜還要往裡鑽再擰上一圈。

    沈雋意手指發顫,必須死死地咬著牙才能忍住不把手機摔成粉碎。

    「遙遙到你那裡沒有?她現在懷著孕,我說讓她別擔心你,不用過去她就是不肯……」

    「有事說事,沒空跟你扯淡。」

    沈開雲猛地頓住,呼吸也停了下,直到憋得他胸口發疼,才說:「過幾天是你媽媽的忌日,我想去看看她,她一個人在那邊也很孤獨,一定很想見你,你回不回來?」

    沈雋意說:「不去。」

    「你離開家那麼久了,就不回來看一眼嗎?她去世的早,我知道你跟她可能沒有太深厚的感情,又恨我,可她到底是你媽媽,你就不能回來讓她見見嗎?」

    沈雋意心裡的怒氣幾乎滅頂,拼命克制才能忍住不冷笑出來,淡淡地說:「人死了就是一把灰,沒什麼好看的。」

    「你!你怎麼說這種話!」

    「我說什麼話了?」沈雋意身子繃得筆直,坐在椅子上像是一把被安在武器架上的長槍,利落又鋒利。

    「你媽媽身子不好,她也不是故意不要你的,她很愛你,你說這種話就不怕她傷心嗎?」

    「您沒事兒吧。」沈雋意說:「她死的時候我九歲了,該長的腦子都長全了,她愛不愛我我心裡有數,你少在我面前演慈父,我不是沈遙,不吃這套。」

    沈開雲握著座椅扶手,被沈雋意氣的牙根打顫。

    沈雋意似乎能想像到他現在這樣,有種報復的快感,接著又說:「你知道她怎麼死的嗎?我告訴沈開霽了,他沒跟你說?你這弟弟也不怎麼樣啊。」

    沈開雲聲音一凜:「什麼意思!」

    沈雋意淡淡道:「我跟他說,我媽媽是我親手殺的,就用我們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的相框打碎了,玻璃片割上了她的動脈,血噴出來,落在你留下的那些髒東西上。」

    他說完,電話兩端陷入了極致的寧靜,要不是沈開雲的呼吸聲很重,沈雋意甚至以為他已經掛了電話。

    「你以為自己瞞得很好?」沈雋意冷嗤了聲,擱在桌上的那隻手又開始滲血,他卻恍若不覺地繼續說話:「你知不知道,每次我看見你以為她是自殺而對我百般隱瞞的時候,我有多噁心。」

    沈開雲不能接受地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說:「不是,不可能!」

    「你是不是忘了,你懲罰她、折磨她的時候,從來沒有避過我。」沈雋意胸中憋著一團氣,冷冷地說:「你大概忘了吧,所以能心安理得地在我面前演這種慈父戲碼,來誣衊她拋棄我?」

    -

    傅清疏恍惚醒來,艱難地睜開千斤重的眼皮,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先本能的低吟了聲,這才發現嗓子裡像是被人塞了把滾燙的鐵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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