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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8:07 作者: 荒川黛
    洛行輕輕打了個噴嚏,沒跟著她進屋,只是站在雨里輕聲說:「我先去換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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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小院子不算小,兩側種滿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花,長勢很好。

    這個小院子裡有三間房子,一間帶小閣樓的是趙久蘭住的,角門一側是洛行出生以來就住的地方,陰冷潮濕常年沒有太陽。

    他推開門進去,因為很久沒有進過人,一股發霉腐朽的氣息,他打開燈,照亮了狹小的房間。

    地上一個小木板,上面堆積了無數本厚厚薄薄的教輔書,艱深晦澀的很多人都看不懂,但他小學就開始學了。

    別的孩子在調皮撒嬌的時候,他就在這個小房間裡,埋在這些艱深的知識里。

    洛行收回視線,看向角落裡那張床,有點小了,還是他初中時候睡的。

    地上放著他在學校的行李,找出一件換上了,又用塑膠袋把濕衣服裝起來放進了行李袋裡拉上拉鏈。

    他取出傘,深吸了口氣撐起來,看也沒看對面那個單獨的小房子,徑直到了主屋的檐下,把傘收了擱在一邊才進了門,聽見她在打電話便沒出聲,只是靜靜站著。

    趙久蘭養了只貓,是她的寶貝,一隻雪白的不知道什麼品種的貓,兩隻眼睛是不同色的,一隻金色一直藍色,窩在她的膝上睡覺。

    窗邊有個手工貓爬架,趙久蘭親手做的貓睡籃,還有些進口貓糧放在櫥柜上。

    她動作輕柔的撫摸著貓的背,生怕弄痛了它。

    洛行平靜的看著它,他從有記憶起到現在從來沒有得到過趙久蘭一絲一毫的笑容,這樣的溫柔寧肯給一隻貓,也不肯施捨給他。

    這麼多年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小時候,他第一次考第一名,捧到她面前,她冷冷的哦了一聲。

    後來長大了,他得了各種競賽的第一名,在接觸的每一個領域到達巔峰,依舊沒能換來趙久蘭一絲關懷。

    小時候他不懂,後來長大了也逐漸明白趙久蘭對他,只有恨,深入骨血的恨。

    十月二十八日,就是明天,估計這也是她叫自己回來的原因。

    洛行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日子,只知道這一天,哪怕沒有惹她不高興,他也必須在那個漆黑的小房子裡度過。

    從心心念念做到最好祈求母親一點溫柔和誇獎到最後的心灰意冷,洛行現在已經不會在希冀別人給自己一絲溫情。

    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洛行側過了頭看向門外,趙久蘭打完電話,斜斜朝他冷笑了聲:「你現在大了,回個家都要我三催四請的求你回來。」

    洛行低頭不語。

    趙久蘭狠狠地瞪著他,仿佛看仇人。

    「我沒有騙過您。」洛行抬起頭,「二中的教學質量也很好,升學率雖然不如一中,但一本線卡的比一中多,媽媽我成績不會下降的。」

    趙久蘭臉色也沒有好到哪兒去,看著他這張越來越讓她熟悉的臉,恨不得將他撕碎了:「你成績不會下降,從小到大要不是我費心教育你,你現在早就不知道墮落成什麼樣了,現在你還有資格在我面前說這種話?」

    洛行垂了下眼睛。

    「我聽說你被調到九班去了,那是個什麼班?魚龍混雜的你拿什麼保證,跟著那群調皮搗蛋的壞學生,你能學到什麼,我找他們校長給你換到十一班去。」

    「我不換。」洛行抬頭。

    啪!

    洛行才一抬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趙久蘭狠狠的一耳光甩上來,半邊臉都麻了。

    「我早說過你和他一樣,骨子裡流著的都是下賤的血,我不好好教你,你早晚會變得跟他一樣下賤。」

    趙久蘭的指甲狠狠的攥著,眼睛裡溢滿的恨意幾乎能把他撕得粉碎。

    洛行沒動,臉頰火辣辣的不用看也知道應該是還被指甲劃傷了一道,他不想深究從小到大她嘴裡的那個「他」是誰,也不關心自己的傷。

    他好不容跟霍行舟一個班,才剛覺得老天有那麼一點點憐惜他。

    這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沒有聽她的話,也是唯一一次遵循自己的內心,叛逆了一回。

    他不要去十一班。

    「你去不去!」

    「不去。」

    第12章 不止不行

    洛行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沒有因為這一耳光退卻:「我們班長是年級組第一名,還有好幾位同學也是年級組前二十,我在九班不會被影響的。」

    「好,不去。」趙久蘭冷笑:「你給我滾!」

    洛行轉身拿過門口的雨傘,卻發現已經晴天了,頭一回主動的走到對面的小房間。

    他站在門口,看著那個鏽蝕嚴重的鎖,深吸了口氣拉開門踏了進去。

    趙久蘭看著他離開時的那個眼神,狠狠地攥住了手心。

    那個眼神將她瞬間拉回十七年前,同樣的決絕,絲毫不留戀的眼神,就像一個燒得通紅的錐子在她的心裡狠狠地扎了下去。

    燙的她皮焦肉爛痛徹骨髓,拿起一個茶杯狠狠地砸了稀爛。

    不可以,她不可以讓洛行也跟那個人一樣離開她。

    只要她好好教育,洛行一定不會和那個人一樣的,一定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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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行一夜沒睡,抱著膝蓋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幹了又濕,濕了又干,好不容易熬到了有一絲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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