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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9:01 作者: 酸茄
說起來也是造化弄人,兩年前他還在在鹿鳴郡學政處為官,如今卻是被調來了京都,儘管有家族在背後為他謀劃,但能夠這麼早的回到京都也是他運氣好。
不過,說起趙平安,也不知那孩子如今怎樣了?是不是還在籌備著舉人考試?
兩年未曾聯繫,主要還是當初沒留下地址,若是要找,還得托那炭筆店代為傳話,不過,若是那孩子爭氣,早晚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有緣自會相見。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會試閱卷。此次參加會試者愈千人,閱卷是個大工程,而前期的準備工作就更是繁瑣,足足花費了三天,才將參加會試的考生們的試卷謄抄、對卷完畢。
事實上,會試不僅是考試嚴格,試卷的批改也是層層把關,收上來的試卷統一要進行糊名易書。
糊名易書是兩件事。
糊名,顧名思義,就是對考卷上考生的名字,包括所有的個人信息都要進行隱藏,免得有考生在上頭留下記號,又或是有熟悉的考官認出自己門生的名字加以包庇,所以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
糊名之後便是易書,易書,也就是將每張考卷上的文字原原本本的謄抄到另一張卷子上,但與考生們使用的墨水不同,謄抄所用的皆是硃砂,以此來做區分,
因為顏色的不同,考生們原本用墨水書寫的試卷叫墨卷,用硃筆謄抄後的叫硃卷。
等兩份卷子謄抄後,再由對讀人員進行對卷,確保每一個字都不會出錯,如此,這一份答卷才算是整理好。
整理用了三日,一直到三月初四,考卷才開始進行批閱。
每一份經過批閱的試卷最低要經過三名考官的閱卷,批卷,且末尾處還要留下批卷人,對卷人、謄抄人的印信,如果日後有什麼問題也好查證。
能走到這一步,學子們的學識如何自是不必多說,有不少出挑的文章常會拿出來討論,立意有差的也會進行駁斥。
而當改到趙平安那份經義時,場面驟然達到頂峰。
此次經義試題:「治大國若烹小鮮」。
千份答卷,都在描述具體該如何治國,以及治理之後會變成怎樣的一個雛形,其中不伐良策,亦不伐如何改革,在數千名考生的筆下,也繁花似錦的描述了數千個對於大魏的理想雛形,但具體情況仍需百官集中探討。
千名舉子,黑馬層出不窮,至於趙平安,可以說,他就是黑馬中的程咬金。
先是迎合當世觀點寫了一種見解,說實話,內容與旁的經義相比也只能算是中上,但遠不及到黑馬的程度。
只不過,他後面所表達的這種見解更加觸動人心。
治大國若烹小鮮,不加佐料,不去鱗不去腮,更不去攪動,原來還可以這麼解釋。
不是精心料理,而是無為而治,若是問及根由,結合老子的觀點便可究其原因。
對於這一句話的理解,他們原本就發生了偏差,別說是考生,就是他們考官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更加叫人難受的是,看了趙平安的解釋,再加上對《道德經》的理解,他寫的似乎還真就是對的……
此時,在座的所有考官,上至主考,下至批閱的考官,一片死寂,偶爾也只能聽到幾聲翻閱考卷的「沙沙」聲。
推翻一個見解意味著什麼呢?
舉個例子,如果有個人突然告訴你,你兄弟不是你兄弟,是你姐妹,你是不是也要花時間去接受,他們此時大概就是這樣的感受。
若是放在平常,趙平安貿貿然的對這句話的見解提出質疑,保不齊要跳出多少衛道士來攻訐他,甚至還要面臨一次次的解釋。
可如今,整個閱卷的房間內,可以說是匯集了整個大魏的頂尖人才,這些人,肚子裡有多少墨水,自是不必多說。
答卷就擺在眼前,能讓在場的諸位都認同,足以說明了許多。
沿用了前面的說法千年,今日方知錯了,是他們將這句話理解錯了。
不僅是他們,連帶著整個大魏的朝臣、以及學習過道德經的讀書人都對這一句話理解錯了。
撥亂反正,這是應該的,錯了就要改,這才是正解。
可若是改了,眼下又遇到一個問題,如果他們一開始就理解錯了,那也就是說這一千多名的考生只有趙平安那一份答卷的觀點是正確的。
眾人一想到這……只覺得頭疼!
所有人都在想,寫出這份答卷的到底是誰?
先不說他們能不能接受,並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也就是這種註解的錯誤,可不管他們接不接受,兩個思路人家都給了,偏偏他們也說不上不好。
不管怎樣,他都會是最後的那個大贏家。
「本官覺得,寫出這份答卷的舉人最起碼是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一考官小聲說道。
「說少了吧!怎麼也是耳順之年。」另一人瞄了他一眼,覺得他還是說的太保守了。
「你們大膽點,有時候人至古稀,隨心所欲不逾矩也是常有的……」
「……」
這波絕殺。
到底還是主考官商討出了決定,答卷先按原來的說法批改,但趙平安的那一份經義科目的考卷,無疑是第一。
當之無愧的第一。
且在這之後,就連《道德經》的注釋也要進行修改,還要將此學說進行統一性的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