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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5:07 作者: 翻雲袖
應睿聞言一愣,失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想這些做什麼。」他沉默了片刻,又把頭低下去,輕輕嘆道,「這麼多年了,我心裡只記掛她一個人,從來就沒變過。」
其實應肅有很多句能刺穿人心的話,叫人聽了痛不欲生,他將這些話醞釀了數年,仿佛釀成杯絕佳的鴆酒,此刻卻不知怎麼,竟不忍心出口。不想說便不說,應肅向來不是難為自己的人,他將蘋果一分為二,自己捏著一半吃了,乾脆換了個話題:「我還以為你會跟徐繚說些別的話。」
「說什麼,問你對我印象如何?問我們父子是否能和好?問他是否能夠幫我一把?」應睿笑了笑道,「這不是他的責任,更不該他來煩惱,我只是好奇你會喜歡一個怎樣的人物,我看過他許多訪談,卻不知道人是怎樣的----」
「看過許多訪談,醫生不攔你嗎?」應肅挑眉道。
應睿頓了頓,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當是你那通電話叫我知道的嗎?」他手術剛過沒多幾天,笑起來扯到傷口,一下子有點疼,臉就皺了皺,好不容易才喘過氣來,緩緩道,「他帶著那塊手錶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那是你母親最喜歡的牌子,你即便生我的氣也不會『亂』丟,給了他,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那時候我們還沒有在一起。」應肅沉默了會兒道,又像是有些彆扭地解釋,「他那時候情況不太好,我並沒有想那麼遠,只是覺得他適合。」
「是嗎?」應睿深吸了口氣,靠在床頭,略顯疲倦道,「那你們很有緣分了,兩個人能走到一塊兒去,到底是不容易的。有時候適合已經足夠了,世界上哪來那麼多天生一對,地造一雙,方方面面都能匹配的人。」
氣氛一時安靜下來,只聽見應肅吃蘋果的聲音,垃圾桶已經被花被塞滿了,他想了想,找了張紙巾鋪好,把果核放上去,又準備去洗個手,然後就聽見應睿跟他說道:「有時候倒也不一定都要做對的事,多做做自己喜歡的事,不會讓世界毀滅的。」
「我沒想到這句話居然有一天會從你嘴裡聽見。」應肅下意識諷刺了一句,又轉過身去看他,對方已經躺在枕頭上閉著眼睛休息了,臉上微微帶了些笑意,於是他便閉上了嘴,去洗乾淨了手。
應睿跟崔麒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父親,到底為人師表,對孩子的教育有極獨特的心得,他並不在乎孩子的「忤逆」,也不介意應肅的「沒大沒小」,他甚至會對孩子低頭認錯,會接受那些堪稱稚氣的想法,只要那是對的。
這樣一個人,竟叫他多做做自己喜歡的事。
真是荒唐。
應肅沒有打擾對方休息,很快就離開了醫院。
…………
別院裡的戲拍得並不順利,姿態看起來瀟灑,實則衣物跟假髮累贅導致拍攝相當艱難,鼓風機差點把兩個主演都給吹到天上去。
而且環境拘束,機位也遭到阻礙,最後還是拆了一面牆,崔遠山督促眾人拆房時,頗有種揚眉吐氣之感,然而眾人觀來只覺惡霸味十足。拍攝的便利並不影響兩位主演瑟瑟發抖,雲氣極濃,在這山野之間住久了能不能得道成仙暫且兩說,半夜風濕是肯定躲不掉了。
這場對談被切割成好幾個部分來拍攝,劇情並不複雜,全程幾乎靠台詞跟表演來支持,是比較艱澀的文戲,對演員的功底要求相當高。要讓整場辯論看上去仙氣飄飄又不失激烈的氣氛,頭號麻煩就是徐繚的頭髮,鼓風機不吹就沒有氣勢,一吹頭髮就立刻飛了起來。
化妝師不知道為調整髮型做了多少更改,可因為造型關係,徐繚還是經常被糊臉,而蒙陽更不必提,頭髮還能用飾物別住,他一不小心就吃進滿嘴拂塵。
徐繚跟蒙陽不知道自己在ng後跟劇組人員道了多少歉,山上的風又到底有多大,只知道拍攝完畢之後兩個人都快筋疲力盡了,好在崔遠山終於鬆了口,任他們兩個半仙下凡去了。
劇組總算能離開這座別院,剛來時以為是天宮,離開時仿佛逃避煉獄,徐繚戲服還沒脫,靠在后座上休息,車窗搖下來大半,他眯著眼看見山路上有老農挑著擔子走得正起勁,昨日剛下過雨,歇了幾個小時,又一口氣下到了今天早上才停,石板被沖得又清又亮,水流沒入土裡,混成灘灘軟泥。
車隊慢慢停了,前頭有人跳下車,好像是崔遠山下去跟那老農說了些什麼,對方很快就放下擔子,邊上居然還別了個小板凳,老人家解下來,就有了個坐的位置,再掀開兩個籮筐的蓋,抽出塑膠袋跟秤來給崔遠山稱斤。
崔遠山蹲在那裡跟他閒聊,兩個人大概是在殺價,距離太遠,聽不大清楚,過了好一會兒,那老農把才稱完,一袋一袋分個清楚,籮筐是要自己帶回家去的,因此拖慢了點速度。
徐繚沒能看完,崔遠山讓劇組先自己下山去了。
快中午的時候,他們才吃到崔遠山買的東西,原來是一袋子荸薺,徐繚拿到手的時候已經處理乾淨了,只剩下白白的肉,咬在嘴裡又脆又甜,他在化妝間裡等著造型師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吃了一大半,直到看見應肅進來。
「吃嗎?」徐繚不太好意思地舉了舉碗,裡頭只剩下幾顆荸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