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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5:07 作者: 翻雲袖
□□過後,徐繚覺得喉嚨乾渴得厲害,無奈床頭柜上的熱水早就冷了,他伸手去觸了觸,立刻收回來縮在被窩裡,不願意多浪費體力折騰。應肅跟他汗津津地抱在一起,大概是『摸』透了徐繚的習『性』,半是無奈地直起身來去給懶得要命的徐繚倒水,溫水滋潤喉嚨,更顯得愜意舒適,他窩在愛侶懷裡,像是只偷懶的老貓。
「哪來的熱水。」徐繚問他,一口氣喝掉了整杯。
「保溫杯里。」應肅自己把冷水喝掉了,又很快縮回去,跟徐繚抱在了一起,兩人都覺得滿足,一時竟不願意起身打破這點暖意。
徐繚打了個哈欠,縮在應肅懷裡,突然想起正事來:「對了,你不是說了,我們見面就跟我說你爸的事嗎?」
結果見面一點都不莊嚴鄭重,小別勝新婚,兩個人飯才剛吃完就迫不及待來了好幾發,真是見鬼。
這也不能怪他。
應肅在床上的樣子超辣的,讓徐繚從幾十歲的穩重男『性』變成十幾歲的青春少年有什麼好奇怪的。
其實對應肅父親的事,徐繚只能說是一知半解,他大概知道對方錯過了妻子的最後一刻,給應肅留下了挺深的童年陰影,然而具體是個怎麼樣的人,卻不太了解。不過想來應肅也不可能十來歲就開始打工養活自己,僱傭童工犯法,單親家庭能教育出應肅這樣的『性』格,估『摸』著那位神秘的老丈人應該不是個失敗的丈夫這麼簡單片面的人設。
「我父親是個很成功的人。」出乎意料,應肅並未抨擊對方,原生家庭情況不佳的孩子往往會有些怨氣,他像是沒有,可也不能這麼說,按照應肅的『性』格,向來好是好,壞是壞,分得清清楚楚,叫人疑慮他怎能那般冷靜。
「他這一生永遠在做對的事,對的決定,旁人要是想羞辱他,只能自取其辱。」應肅摟著徐繚,懶洋洋而慢騰騰地說道,並無半點急躁,甚至連冷笑都不曾發出半聲,「我十幾歲的時候,就做過這樣的蠢事。我那時候跟你說,我白天忙著打架,晚上還要熬夜看書做作業,其實原不是那樣的,逃課結仇不交作業,老師都拿我沒辦法,只能請他來。」
徐繚奇道:「你還怕請家長?瞧不出來啊。」
「我並不怕,倒不如說,我巴不得他氣急敗壞,維持不住好父親的樣子。」應肅輕笑了一聲,「可他沒有生氣,而且極給面子,撥冗來替我挨了老師的訓,卻也沒有懦弱退讓,說那些沒什麼意義的陳詞濫調,勸我變好。他只是坐下來,讓我想想未來。」
這段過往對應肅大概影響極深,他說話的語速不是很快,帶著點慎重,好像一字一句都要烙到徐繚心裡去似的。
徐繚為了活躍氣氛,就嬉皮笑臉道:「該不會是灌你一口雞湯吧。」
「豈止,那還是一碗毒雞湯。」應肅微笑著抱住他,笑容很快就收斂了起來,淡淡道,「他與我說,我要是繼續這麼下去,早晚什麼都做不到,得靠著他活下去。逞兇鬥狠也要能走到最後,如果我想,他也不會阻礙我繼續走這條下去,只是自己心裡應該有些數,別無頭蒼蠅一樣,沒個目的。」
徐繚愣了下,即便是他這樣沒有家庭的孤兒,也聽得出來這不是正常家庭應該有的教育。
「他將我的弱點抓得死死的,我這一生最恨他,本來這時還要仰仗他就已令人煩躁,若我以後成了無用廢物,事事只能靠他解決,那簡直是難以忍受。」應肅十分平靜地說道,「那天他沒跟我說許多話,只讓我想清楚,倘使自己足夠優秀,那便能有許多退路,可要是這麼下去,我最終只能依靠他了。」
徐繚沉『吟』片刻道:「說得的確很對,只是……只是……」他也說不出來哪兒不對勁,只是覺得這不該是個父親對叛逆期的孩子說的話。
「我父親總是對的,我那時候經常為這件事生氣,我知道自己再這麼下去會如他所說,一事無成,而他並不在乎多養我一個人吃飯,甚至願意積累大筆家產任我揮霍,如同養著一個廢物,這恰是令我厭惡的。然而當年的我還太年輕氣盛,承認他是對的,又心有不甘,於是便耗盡精力,白日打架晚上補習,試圖給他添些麻煩,直到大學才覺得自己的行為過於幼稚,逐漸收斂了。」
徐繚歪了歪頭,心想要是我有這麼個親爹,大概對方是攢不下多少錢的,這方面應肅還是臉皮薄了些。只不過這種戲謔的話,他向來不敢對應肅說出口的,便只是胡『亂』點了點頭,『摸』著應肅濕膩的手捏了捏,活像是捏貓咪的肉墊,催促對方繼續說下去。
「縱然我如何不情願,可慢慢我發覺到,他為人處世的妙處,又或者是基因作祟,我的想法與行事與他越發相似了起來。孩子崇敬父親,於是長大後模仿甚至於超越父輩,我卻不同,因此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接受,直到後來再老練些才好了起來,卻連同當年的往事,也都能理解了起來,我都明白,然而……然而……」
徐繚稍稍側過身,捧著應肅的臉,低聲道:「然而你還是難過,是嗎?」
「我已不再怪他,不再恨他,只是始終無法諒解他。」應肅輕輕嘆了口氣,又往後頭的枕頭上倒了倒,似是若有所思,「那天我去探望他,他向我問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