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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5:07 作者: 翻雲袖
已經十多年了,許多堅持成為恨意的理由早已消散,留下的單純只是恨這種感情而已。
應肅最後深深地看了應睿一眼,分明與自己血濃於水的親人,卻同樣叫他恨之入骨,最終轉身離開了。
「我不需要家庭。」
「我不像你這樣傲慢,最起碼多多少少還留有一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所以不會給人無望的期待,不會讓人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與眾不同。」
世事有時候就是這麼荒誕離奇,無論應肅多麼抗拒、排斥那個男人,甚至為了顯現出自己與對方的截然不同而去惹是生非,做個叛逆少年;然而在青春期躁動的荷爾蒙一過之後,他就意識到那行為太愚蠢了,冥冥之中像是仍有什麼將他們兩人聯繫在一起,無論應肅如何不甘願,他終究越長越像應睿,不光外形,還有『性』格。
哪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
甚至於時至今日,應肅都開始理解對方的行為,比起遠在病床上有醫生照顧的*屏蔽的關鍵字*,自然是一條岌岌可危的『性』命更有拯救的價值。應睿總是做最合適的選擇,醫生沒能救下他的*屏蔽的關鍵字*,他卻救下了一個家庭。
也許應睿說得沒錯。
一直以來,應肅都在責怪自己,責怪自己為何沒能大膽點跟隨母親離去,即便如今已不會再有這樣愚蠢的輕生念頭,可是他仍無法停止責備自己。
責備那個,輕易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自己;責備那個,把血脈跟感情太當做一回事的自己;責備那個,太過自以為是的自我。
應肅並不愚蠢,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內在如何扭曲崩潰,知道自己的想法如何迥然有別於世道所鼓吹的感情,知道自己保持這樣的想法對願意與他建立感情的人是多麼不公平,然而他再無法給予更多的東西,多疑跟猜忌隨著母親的離去深深根種在他身體裡,無法全心全意地投入信任,徹徹底底把自己交託出去。
他最終完完全全變成了跟應睿一樣的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大概是他不像應睿那樣造孽,決定再去毀掉另一個無辜生命的人生。
應睿是個好人,這一點應肅無法否認,教育、脾『性』甚至於認知,他儒雅和氣,從不打罵他人,多年來給予應肅冷靜的空間,維持恰到好處的聯絡,不會藉以親情要挾,如果沒發生那場令人不快的生死抉擇,本該是個無可挑剔的父親。
然而發生了,應睿沒有做好選擇。
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喜怒無常。
…………
拍攝進行得很順利,這次工作對於徐繚而言幾乎是享受,放鬆、自在,熟悉之後他們甚至能隨時隨地即興發揮一下,用不著擔心對方接不住。
今天曲嶺月有些事,行程安排得是徐繚跟趙松溪的拍攝環節,劇本一向是打『亂』來拍攝的,昨天還在拍攝吳語剛決定好聘用喬詩杏,今天就開始拍攝第七天喬詩杏即將離開的對話場景了。
趙松溪給書店出的主意就是他把櫃檯搭成了個半書窩的模樣,導致整個書店看起來全是書堆砌起來的,而他窩在唯一一張躺椅里悠哉悠哉地像個小老頭。無論是否處於拍攝狀態,趙松溪看起來都跟這間書店契合完美,仿佛他天生就該塞在那張椅子裡一樣,可同理,任何人都不會因為這些雜『亂』繁多的書籍而忽略他,如果這是張圖畫,那趙松溪無疑是主題,大量的書籍不過是點綴。
徐繚帶了兩杯咖啡來,正燙,他跟這間書屋格格不入,這導致劇組在擺放書籍跟設置他的衣物上格外別出心裁了些,使得整體構圖看起來完美無缺,不至於叫徐繚顯得太突兀,又讓他看起來具有自己的特『色』。
這段劇□□實上有點搞笑,它是個轉折點,喬詩杏即將要離開咖啡館,而吳語最終決定不將這份感情說出口,然而他痛苦地像好朋友米開朗傾訴,卻得到了對方的抨擊。這一段吳語跟米開朗需要掐起來,他們都屬於偏「文職」的工作者,加上有一個還是怪咖,所以不會真正打起來,但是會以更別樣的方式掐起來。
場記按下板子,正式開拍。
「胡扯。」
米開朗喝了口熱咖啡,他歪著頭縮在椅子上,懶洋洋又漫不經心地翻過一頁紙,長腿作為支架任由書本依靠,哼了兩聲:「你在找藉口。」
「我沒有。」吳語攤開手道,他大半個身體倚靠在書堆上,嘆著氣喝了口咖啡,「我不怪你,你壓根不懂,沒明白這件事多重要。她是個萬眾矚目的大明星,而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說不準她對我的好感也只是演的,你知道,演員嘛,她們不會讓你意識到你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胡扯。」
米開朗又重複道。
吳語深呼吸了一口氣,他試圖跟米開朗說清楚這件事:「你不明白,如果我說了,那一切都回不去了,這七天的美夢都會消失,她再也不是那個傻乎乎又可愛的小咖啡師。我不能愛她,你明白嗎?她有更好的人生,更合適的對象,而我什麼都給不了。」
「膽小鬼。」米開朗從喉嚨里咕噥出不屑的聲音來,他鄙夷道,「全是藉口。」
吳語有點惱火了:「蠢貨!你才是在胡扯的那個!你壓根不懂我們之間差距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