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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5:07 作者: 翻雲袖
他站在鏡頭之下,氣定神閒,再是矜持傲慢沒有,忽然有人尋他說話,於是低下頭來與對方笑談,嘴角微微抿起,冷硬如雪消融,眼角眉梢皆是風情,頃刻間顛倒眾生。
若非記者還記得這是一場首映禮,險些誤會自己誤闖了時尚大片的拍攝現場。
岳辛傑今天只能算是半個主角,大眾對他的觀眾度不高,他帶著家人從一邊的嘉賓通道里偷跑,穿了件寶藍『色』的『毛』衣,裡頭是加厚襯衫,看起來像是出門喝茶而不是要上自己第一部 電影的首映式。
觀眾席陸陸續續進了場,主持人並不相熟,卻是口燦蓮花,一長串開場白也叫人不覺枯燥乏味,劇組走上舞台鞠躬致意,眾人從頭到尾自我介紹了一番,岳辛傑本該說些電影的好話,然而他憋了半天,最終只道:「我想該說的話大家都聽多了,這部電影究竟如何,我選擇讓大家自己感受。」
這部電影從誕生到上映,演員承受的壓力不少,可無疑最為煎熬的就是岳辛傑本人,徐繚深有體會,於是微笑著為他鼓了鼓掌。
底下眾人發出善意的笑聲,資深的影評人不置與否,劇組裡的所有人順著導演的意思回到台下找好自己的座位坐下。
絕大多數演員都沒辦法參與後期剪輯,更別提徐繚了,他也跟在場所有人一樣,第一次看到自己在電影裡的模樣,甚至於有些人已經在點映上看過一次了。
開場是董不語為人執筆,書生於燈下寫書,記載誌異怪談,燈光映照著那張白淨的側臉,模模糊糊看不清晰,直到旁白聲將那篇《擒夜行游女》的小故事簡單說完,鏡頭方才清晰起來,眉目清朗,白面朱唇,書生將大筆一丟,寬袖翩躚枕在腦後,一間草房,一張木床,唯有滿屋堆著的書籍與未裝訂的紙張。
接下來幾分鐘裡,大概介紹了下董不語寫書賺盤纏,準備進京趕考的事,鏡頭再轉,便是董不語半夜趕路,準備在野外的破廟將就一夜時,意外發現了《擒夜行游女》一圖。
淒風冷雨,董不語生起火簡單吃了些乾糧,緩緩展開畫卷。
畫卷上的人物忽然動了起來,緩緩化作真實的場景,徐繚看到此處,忍不住心裡一跳,暗暗奇怪這是找了哪家特效,居然做得這麼真實。
國內特效向來被詬病,直到之後也沒大進步,徐繚本沒抱太大希望,可《艷蝶》的後期特效卻遠超出他的想像,甚至比他所預料的要更好,約莫是崔遠山的車子跟房子連帶著宣傳的費用全部都砸在這上頭。
漫天大火,皇宮的琉璃瓦都透著焰火的光,熊熊燃燒,落進一雙瞳孔。
一聲尖銳的鳥鳴,無數飛羽散落,女子身披羽衣,雙手成翼,面容似鳥非鳥,似人非人,怪誕之處仍顯美艷,唇仍是飽滿紅潤的,如人一般,被火焰灼燒的紅眸滿是怒火。
嬰兒啼哭聲不知從何處響起,一聲賽過一聲,洪亮而惹人心驚。
皇帝俊美慘白的臉略見驚恐,他跌跌撞撞地往後退去,太監守衛急忙攙扶,他聲嘶力竭地怒吼,女妖卻全然聽不見,只痴痴用羽翼捧住幼兒,似捧上自己胸膛里炙熱的心臟,躍身入火焰之中,進這萬劫不復的伏魔擒妖之陣。
袁清佩站在火海之中,面容平淡,那張與董不語相似無比的面孔竟有這般威嚴冷酷,好似山中磐石,他那長刃在手,能斬得世間恩仇,能斬得罪惡滔天,能斬得妖魔鬼怪,偏是沾不得愛恨情仇,偏是沾不得忠義兩難,那神兵早已被紅塵兩物腐蝕消融,留於他手唯有一柄凡鐵,連同一個凡人。
「袁清佩。」
她痴痴喊道,百轉千回,柔腸多情,湊到跟前去,面孔化為凡人模樣,眼對眼,鼻對鼻,摟那娃娃似如自己親生骨血,她卻顧不上哄這孩子,只淒涼喊這名字,能把心掏出來般的深情,然而對方掃來森嚴莊重的目光,如廟中金身佛像,好一個泥塑的冷心腸。
「還來太子,我便饒你一命。」
袁清佩一板一眼地說道。
「凡人朝暮,不過四十五載,夫妻恩愛,我只求四十五載。」
那女妖望他,世間情愛怨仇,皆在一眼,既是懇求,也是威脅。
袁清佩不能應她,於情於理,於忠於義。
女妖於是明白了什麼,她氣得發抖,那幼兒被拋出火海,關磊不知首領即將死在自己所效忠的皇帝所策劃的一場陰謀之下,仍是忠心耿耿騰身而起,抱住哇哇大哭的皇太子。
「好,好,好!」
女妖舒展雙翼,旋起狂風無數,痴兒怨女,那眸中火光又濃,是她沸騰的怒火,心胸之中愛意消去,涌動恨意如大江翻湧,她嘶聲吼道:「你分明動了心,卻不願意承認,我不信只有我一人執『迷』不悟!」
袁清佩嘆息一聲,拔刀起身,身手利落乾脆,他道:「你我都不是紅塵中人,妄動凡心本就不該,何苦還要執『迷』不悟。」
打戲很有趣味,剛柔並濟,男女之間一來一回,柳茜的身段柔軟,她的打戲多要藉助威亞,夜行游女的身形飄逸輕靈,說是打鬥其實更像舞蹈,兩人在火光之中激戰,眾人在外圍觀全程,皇帝眼神陰鷙,冷笑已然掛在嘴角。
夜行游女怨氣未消,袁清佩傷重未愈,激戰下來兩敗俱傷,只不過是威嚇的陣法忽然發動,關磊阻止不及,急忙下跪懇求,順便給觀眾說明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