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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2:51 作者: 唐酒卿
電話就掛了。
第58章 旅途
新疆的雪已經下來了。
阮肆窩在車裡,端著燙手的紙碗,吃一份來之不易的炒米粉。
新疆的炒米粉和他過去吃過有所不同,湯汁濃郁,色澤醬紅。粗米粉Q彈有嚼勁,芹菜裹在黏稠的湯汁里,香辣中帶著爽口。種類繁多,阮肆喜歡加酸菜的雞肉炒米粉,肉選得是胸脯肉,吃起來帶著辣,無骨肉香。
他吃得快,車邊的沈修還在看攝像頭。
車停在了巨大高山湖泊邊,遠處的太陽正衝破陰雲,光芒萬丈地自靜如琥珀的湖面那一頭升起,光輝迸濺在遼闊的海西。這裡的風颳得異常大,阮肆裹著厚實的羽絨服,依然被凍得手腳冰涼。放目過去,天藍色的淨海像是微波搖曳的桔梗花浪,白雪和黑土蒼茫延伸,三種顏色相協完美。輕而薄的紗雲像霧又像山峰的雪披,四下冰山群繞,松林蔥蘢,雪原寂靜。
這裡是賽里木湖,大西洋的最後一滴眼淚,是高原中鑲嵌的蔚藍寶石,也是山脊上凝匯的塵世淨波。
「太美了。」阮肆下了車,被風颳得雙頰發紅。他面對壯麗景色長呼出一口氣,「難怪昨晚一定要留在這裡。」
「能看見湖心小島嗎?」阿克久力戴著厚實的帽子,指給他看,「在哈薩克語裡,賽里木湖是祝福。它是情侶投身的眼淚,有一段動人的愛情傳說。我們來得正好,十二月的時候這裡就會冰凍兩米,你看到了真正的冰封千里。來年五月左右才能解凍。七八月來這兒旅遊的人非常多,那個時候騎馬繞湖,可以看到蒼山老松,整個湖面寂靜得像沉睡的高原之神。」
「因為民族太多。」沈修手指被凍得發紅僵硬,他抄起袖,縮著脖子躲避寒風,「在蒙古語裡賽里木湖又叫做『賽里木淖爾』,意思是山脊上的湖泊。就是太冷了,七八月來也依然很冷,湖水常年冰涼,可以作為消暑聖地。」他說完看阮肆一眼,「如果以後可以,你應該跟你的小對象來。」
「會有機會的。」阮肆在凜風中抬頭。
他們這一行經過伊犁河谷,拍攝了果子溝,目前到達賽里木湖邊。沒有在伊犁過多停留的原因是目前已經是冬天,塞外江南的諸多風情只有夏天才更具魅力。
重新出發時車裡開了暖氣,阿克久力開車,換下了昨晚的別克。他們一行只有四個人,團體其餘人在後方各有工作,精簡人員是沈修的意思。團隊沒有那麼多錢,能夠支撐所有人一起出發。
阮肆覺得阿克久力很具備浪漫情懷,比如現在,他打開了音樂,放了首《Michign》。透過窗戶,高速公路的兩側平闊著雪地。戈壁一連數里,雪覆蓋了夏日觀望時的蒼涼,添綴了厚重的無暇。天空很藍,蒼鷹很少在這裡飛躍,偶爾會路過一群牛羊,騎馬的民族大叔摘帽對他們說聲抱歉,再趕著牲畜路過。阮肆打開車窗,在羊群經過時,伸手揉了把小羊羔的頭,在羊羔受驚的咩聲里笑出來。
「看見羊羔我就想吃烤羊。」睡得迷糊的別克也爬起來,他是個白胖的傢伙,擠在另一邊的窗戶,對騎馬的大叔打聲口哨。
「到了博樂也吃不了。」沈修窩著身,睏倦道,「我現在想喝完奶茶,配上新打出來的熱饢,蘸著酥油……」
「快閉嘴!」其餘三個人異口同聲。
車上只有壓縮乾糧,吃得人蛋疼,味如嚼蠟。保溫杯里的水已經涼了,只剩一點,他們晚上才能到達博樂吃一口熱飯。
阮肆壓著書,在筆記本上記錄。
從出發開始,他每經過一處地方都會記錄。不論是名字、傳說,還是感受,都是在不斷衝擊他狹窄道路的強風。他似乎能夠察覺到心境跟隨著眼睛逐漸開闊,筆下的瓶頸震動,就差個契機蓬勃洶湧。
他來到新疆的目的是尋找……尋找自己,尋找意義,尋找這隻筆。這個問題實在太過哲學,可是卻沒辦法真的忽略。握著一支筆,除了熱愛,還應該有某種意義,不管是對別人還是自己。內心嘶喊的是寫自己想要的故事,可自己到底想要寫怎樣的故事,這個故事賦予自己怎樣的意義與歡愉……他還在茫然。
路上信號很差,流量也發不出消息。阮肆用手機錄了很多片段,有他自己的,有隻有風景的,都等到了網絡流暢的地方發給秦縱。目前已經放寒假了,秦縱還在上課,過幾天就是過年。
晚上要跟他打電話……打通宵……
阮肆合上筆記本,靠著後邊,在車平穩的晃動中逐漸睡著。睡了很久,被突然的顛簸震醒,再看窗外已經天黑。
「這路我也是醉了。」別克操著從沈修那裡學來的川音,「幹啥子哦,能不能修一修!」
「前幾年來就這麼顛。」沈修顛簸得屁股上下跳,最慘的是阿克久力,一米九顛到一直撞車頂。
車裡的歌已經切到了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場雪》,四個人有節奏的「臥槽」幾乎成為了這首歌的背景RAP。
「呦呦。」別克唱起來,「是你的萬種柔情融化冰雪!誒臥槽!」
「切克鬧!」阿克久力接道,但是忘詞了,只能「嘚浪嘚浪」的跟著音樂唱。
雪地非常滑,前邊昏暗,顛簸異常。過彎的時候輪胎打滑,沒有前兆地陷進雪坑,阿克久力一腳剎車沒打穩方向,整個車身跟著坡沿猛地側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