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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2:51 作者: 唐酒卿
「別克就叫別克嗎?」阮肆說,「這名字超酷。」
「全名叫努爾蘭·別克。」別克從車鏡里對他露出白牙,「扛攝像機的,副業彈冬不拉。」
入校報名,找宿舍。阮肆是最晚到的,四人間,還剩個靠邊的鋪。舍友有一個蒙古族,一個滿族,一個漢族。大家都很熱情,尤其是知道他是從內陸來的之後。
阮肆去沖了澡,給爸媽打了電話,又蹲樓梯上跟秦縱打電話。
「終於到了。」阮肆說,「晚上要和沈修他們吃飯。你那邊呢?天已經黑了嗎?」
「早就黑了。」秦縱說,「以後就是兩個小時的時差,剛好能通電話。」
「那每天都打。」阮肆放低聲音,初到新地的興奮被沖淡,他說:「怪想你的。」
「是吧。」秦縱轉了轉筆,「我是很想你。」
電話里的聲音貼得越近,想要觸摸到的欲望就越強烈,然而這僅僅是開端。
兩個人聊了半個小時,看時間秦縱也該睡了,阮肆就讓掛了。阿克久力來找他,他和沈修的班底正式見面,六個人清一色是男生,兩個哈薩克族四個漢族。
「原本我們是有妹子的。」別克說,「結果去貴州那趟被老修欺負走了。」
「他這人對工作特別龜毛。」阿克久力說,「到時候還請你擔待。」
大家熟悉之後就很融洽,就是老有人喊阮肆擇席,聽著聽著也習慣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阮肆點開屏幕,無聲地吻了秦縱。
課程不緊,每天平安地過。在沈修的帶領下,阮肆很快就轉遍了烏魯木齊各個景點,嘗了各種名吃。
到新疆,首先要提的應該是拌麵。與其他省份不同,新疆拌麵在本地被叫做「拉條子」,分量極大。麵條講究一個勁道,過水入盤後彈力有嚼頭。配菜各樣,憑靠喜好選擇。熱菜湯汁濃郁,倒拌在勁道的面里。吃起來口感爽快,湯汁飽和在麵條上,一盤面不夠還可以繼續要加面。
緊隨其後的是抓飯。羊肉抓飯受眾面最廣,也最具盛名。實際今天在新疆吃抓飯,除了草原待客、風情農家樂,都是會用筷子和勺子。胡蘿蔔碎塊被燜至軟甘,羊肉燜透了米香,油香醇厚,熱氣騰騰的挖一勺,拌上瘦羊肉,一口的香。
阮肆每天嘗了什麼都會告訴秦縱,是秦縱緊張學習間的一大聽聞樂趣。周末有閒時,兩個人可以打一天的電話,視頻里的阮肆能看出被曬黑了。
「才十月底。」阮肆盤腿坐床上給他說,「這邊已經冷了。」
「看天氣預報說要下雨。」秦縱翻著卷子,「上周寄的衣服你收到沒有?」
「還沒。」阮肆伸了個懶腰,對視頻里的人眨了下眼,「快遞要五六天呢。」
「快別眨眼了。」秦縱抬頭隨手截屏,「你那校園網太渣了,延遲高,隨手就是表情包。」
「臥槽?」阮肆立刻坐直,「你怎麼早不給我說?我都眨了多少回了!」
「啊,」秦縱笑,分享給他幾張,「農場一條虎的表情包就是這麼酷。」
「存這麼多幹嘛?」 阮肆翻了翻,被各種眨眼的蠢樣逗笑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專用。」秦縱說。
「……你好重口味哦。」阮肆說。
「用來澆滅敵人,回歸熱愛學習的自我。」秦縱接完。
阮肆:「……」
「還能不能好好談戀愛了?」阮肆抬指隔著屏幕敲他。
「這才是見證真愛的時候。」秦縱說,「我前幾天看見了沁姨了。」
「在哪兒呢?」阮肆問。
秦縱周末都在五海區的房子裡,舒馨就在這裡陪他。鋼琴一直閒置,秦縱說不再彈就真的沒有再碰過。舒馨發現了他的薩克斯,卻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跟他談話。自從去年之後,母子倆再也沒有深談過,秦縱不是叛逆的類型,但他卻總是會敏銳地找到對自己最放鬆的條件。他沒有激烈地反抗,卻時刻像根紋風不動的刺,堅決地做著自己的決定。
「街道口,我跟李修街頭演那次。」秦縱回身從柜子上拿了書下來,「應該是跟阮叔一起去超市,看著瘦了。」
「那媽看見你沒?」阮肆說。
「看見了。」秦縱翻到做了標記的題,「看了好久,一直沒敢過來,我就過去了。聊了會兒,都是問我住學校習不習慣,最後還帶我喝了奶茶。」
「她想你想得不行。」阮肆說到這兒有點惆悵,「等回家了多哄哄她。」
「另外阮叔給我說。」秦縱像談天氣似的,「這寒假你不回來了?」
「嗯,要跑趟南疆。」阮肆也像談天氣似的回答。
兩個人都緊繃著想念的弦,卻沒人提及不要去了。阮肆其實有點失落,但那是對自己而不是秦縱。他還想再快一點,快一點的……跑起來。這些日子每天靠手機觸摸對方,其實是件殘忍的事情。大學時間充足,阮肆寫稿的時間越來越多,然而道路像是到了某種瓶頸,他覺得寫起來越來越狹窄,時常陷入焦慮中。
但他沒對秦縱說,兩個人直到晚上九點多才掛了電話。
秦縱給手機充電,看了下時間,還可以刷題,但他起身準備睡覺。
舒馨敲了門,「喝點牛奶再睡。」
「不用等我太晚。」秦縱道了謝,喝了牛奶。
舒馨拿著杯子,猶豫片刻,「你……剛在和阮肆打電話嗎。」得到回答的她緊張道,「……你不會也想去新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