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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2:51 作者: 唐酒卿
    「調整心情。」謝凡搖晃,「快樂的一天又開始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哦,還剩兩包面了。」

    「我知道。」李修放了水出來,「我想去酒吧里打工。」他頭髮理得平,摸起來扎手,他說,「前幾天秦縱給商量的,老闆也說行。我想了一下,總不能一直靠麟子。」

    陳麟現在一周里有三天會住蘇伯喻家,蘇伯喻跟他爸打了招呼,當他暫時的監護人。上海那事陳麟一直沒正面回話,李修跟謝凡都知道什麼緣故。陳麟組建樂隊不容易,雖然嘴上不說,心裡也怕自己走了之後這兩人流落街頭。當人累贅的滋味……其實也不好受。

    「我跟我爸也打電話了。」李修避開他的內褲,洗著手,「他不計較我打他那事兒了……想要我回家。馬上都過年了,我想著總不能再讓麟子耗這兒,就答應了。不過回家也沒什麼,每天打工之後還是能回來。」他頓了頓,抬頭對謝凡說,「只要樂隊還要貝斯手,我就不會走。」

    「恭喜恭喜,」謝凡拖著人字拖去晾他的內褲,蹲回電暖爐前守著,「那就回唄,過年了嘛。」

    「你怎麼辦啊。」李修狗熊似的蹲邊上。

    「我就這麼辦。」謝凡無憂無慮地哼歌。

    李修看著他整天沒憂愁的樣子,難得嘆氣,「你這傢伙真是樂觀派。」

    「開什麼玩笑,」阮肆坐食堂邊角,說,「你跟他爸媽聯繫了?」

    「是他爸聯繫到了蘇伯喻。」陳麟皺眉。

    「說什麼了啊?」孔家寶急道,「他爸媽罵你了?」

    「沒有。」陳麟吃著面前的小炒,「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撿著謝凡的時候,他給我說他是被家裡趕出來的。這話是騙人的,他不是被趕出來的,他是自個出來的。」

    「噢,自由奔跑。年輕人一時衝動,我懂。」孔家寶說。

    「所以?」阮肆說,「接著說。」

    「他爸找了好久。要不是他每周都用公共電話打過去給家裡老人報聲平安,他爸都該報警了。」今天的小炒有點酸,陳麟扒得慢,「他爸想他回去上課。」

    「那也得問問他的意思。」阮肆說,「你一句話滾蛋,不太仗義。不過這傢伙想家是真的,上回喝醉了一直喊媽。」

    「就這事。」陳麟抬頭,「……他媽媽前年就去世了。」

    桌子上忽然寂靜。

    「不……」半晌後孔家寶看著兩個人,「……這真……我一直覺得他挺快樂的一個人。」

    「他外公,他媽媽都是醫生。他成績又好,據說之前的志願一直是考個醫科,出來當個醫生。」陳麟吃不下去了,他把筷子擱碗上,說,「我不是替他做決定,我只是送他回該回的地方。我們都是自由的,但絕不是肆意浪費人生的。他也許喜歡架子鼓,但架子鼓並不是他的夢想。」

    他說得很慢。食堂里有很多人,從他們邊上來來回回,但那都是別人,無法明白這裡面一絲半點的難過。

    「我不要違背自己的人。」陳麟說,「架子鼓不是他的道路。」

    「'Cause I know that pleasures gotta come with pain……」謝凡坐在樓頂,寒風吹得他黃毛蓬亂,他手機還在響,他跟著唱,俯瞰這一片的破爛。

    雪覆蓋在台沿,平方的屋頂白皚皚。他輕輕地唱著,握著鼓棒的手在虛空敲打練習。

    他的衣服還是秋裝,外套薄,裹在身上並不能保暖。他其實很怕冷,但是還穿著陳麟的人字拖腳趾在空中搖晃,凍得僵硬。

    手機終於停了,他看也沒看一眼。過了片刻,突然又響起來,卻不是之前的歌。他愉悅地接了電話,「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啊!帶瓶老乾媽行不行!晚飯告急。」

    「等會兒。」阮肆讓秦縱往袋裡多裝點巧克力,「懶死你啊!出來幹活!」

    沒聽到謝凡回話,就聽陳麟的聲音穿破凜風,「謝凡!回去!」

    「什麼事?」阮肆在那頭問。

    陳麟已經撒腿從破巷裡往上跑,五樓爬得飛快,踹開樓頂門的時候謝凡還正給阮肆講笑話。陳麟從後邊拽住他衣領,直接拖下來扔地上。

    「你想幹什麼?!」陳麟扯起他衣領,「屁大點事說清楚不就行了!」

    謝凡被吼得懵,半晌吸了吸鼻子,小聲說,「隊長……我就是吹個風……你不覺得坐這兒高歌特別酷嗎?」

    「神經病!」陳麟鬆開謝凡,心口還在劇烈跳動。他剛才在底下看,只能看見謝凡露著腿,他以為這傢伙要幹什麼。

    「媽的!」陳麟喘著氣,提回來的盒飯掉了一地,「你怎麼不蹦出去高歌?瘋子!大冬天神經病啊!嚇得老子腿要斷了!」

    「放輕鬆嘛。」謝凡彎腰撿起雪地上的塑膠袋,盒飯還是熱的,他感動得一把鼻涕對著陳麟,「紅燒肉蓋飯!隊長!我要以身相許!愛你愛得感天動地!」

    陳麟照他屁股上一腳,「愛你爸去吧!」

    第48章 醫生

    下晚自習阮肆出了校門,還沒到溜溜坡,就看見必經之路的路燈底下站著秦縱。個高腿長,背著薩克斯的包,站路邊老惹得人看。

    「愣什麼呢?」阮肆走過去。

    「想事。」秦縱拿了一小兜給他,裡邊裝著燙手的烤紅薯。

    「想什麼事兒啊。」阮肆掰了一半,金黃色的烤香味甜甜地飄進鼻子裡,他隔著紙袋遞給秦縱一半,兩個人邊哈著氣吃烤紅薯邊往溜溜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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