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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2:51 作者: 唐酒卿
    「我這不是,」阮肆對窗戶裡邊的老太太揮了揮手,念道,「琢磨鋼管嗎……」

    老子鋼管直。

    這話現在聽著有點像放屁。

    阮肆看天氣逐漸熱起來,眯著的眼也受不了光線刺眼,索性起身敲了敲窗戶。老太太又在裡邊用音響放迪斯科音樂,阮肆扒窗口喊,「奶奶!中午吃點清淡涼菜吧。我給您摘菜打下手行不行,咱們再煮點綠豆湯。」

    老太太戴著老花鏡縫東西,在嘈雜的音樂里竟然能聽清阮肆說了什麼,「誒,行行行。」

    阮肆仰頭被曬了一臉,「我再切個西瓜帶瓶冰水,省得人中暑。」

    中午老太太給秦縱裝了兩道涼菜,一道小蔥拌豆腐,一道涼拌藕片。小蔥拌豆腐勝在清涼感,這道涼拌藕片確確實實需要好好說道一番。紅尖椒作為重量配角,要在「辛辣」上下足功夫,因為蓮藕爽口清脆,帶著微甘,能夠充分衝擊著花椒、紅尖椒的辛麻灼燙,為舌尖帶來沉重辣味卻又很酣暢的爽快感。天氣炎熱,晌飯最為難,以「辣」為開胃,靠「爽」為安撫,背上的汗珠跟著舌尖的淋漓過一番痛快,登時讓人胃口大開,非常下飯。餐後再小飲清爽的綠豆湯,或者佐以甘甜可口的西瓜,都是夏日納涼的一頓好享受。

    秦縱吃了整整一飯盒的白米飯,涼菜丁點不剩,額上都被爽出細汗,在樹蔭下覺得渾身恢復了不少力氣。

    阮肆插了塊西瓜送口中,涼意甘甜的滑在喉嚨里,他說,「這麼大的院子,就讓你一個人干,得干到什麼時候去?這麼多西紅柿。」

    「挨個來吧。」秦縱把藤編大筐拉低給阮肆看,「顏值還都挺高的。」

    「這麼一排一排的。」阮肆放眼看,「還結得挺實在。都得在今天摘完嗎?」

    「估計摘不完。」秦縱說,「跟這家的老爺子商量了一下,最遲明天下午結束。」

    「行吧。」阮肆起身,「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哥的技術。」

    「啊,」秦縱崇拜地說,「今天是西紅柿小王子是吧。」

    「滾犢子。」阮肆合上飯盒,「走,一塊干。」

    摘這種矮植很麻煩,個矮的要彎著腰,個高的得蹲著身,一點點順著摘。摘也挺講究,人家要摘得漂亮,就得用剪刀。蹲久了腿會麻,頭頂就是大太陽,暑氣一蒸,非常容易中暑,曬得兩眼昏花頭重腳輕。

    阮肆覺得自己熱得像條狗,就差伸著舌頭了。背上火辣辣的灼感,重複的動作讓人幾欲倒地睡過去。

    兩個人蹲一條道里,背靠背的摘。大筐跟著緩慢移動,裡邊的西紅柿越壘越高。

    「說點什麼刺激精神的。」阮肆甩了甩腦袋,「我馬上擱這兒睡過去了。」

    「刺激的?」秦縱清了清嗓,「慶曆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①……」

    阮肆:「……」

    「打住。」阮肆擦了把汗,「唱首歌算了。」

    「②我輕輕地嘗一口你說的愛我,還在回味你給過的溫柔,我……」秦縱跟著放飛的節拍順便放飛了音調,在太陽底下縱情地歌唱。聲音不難聽,但就是一言難盡。

    非常地一言難盡。

    阮肆想罵人,又想笑,蹲地上埋了半天的頭,肩膀抖得不行。

    「你就不能裝一下嗎?」秦縱無奈地把西紅柿丟筐里,「你敢不敢再明顯一點?」

    「我靠,」阮肆邊笑邊說,「我都憋了這麼久了,給你面子。」

    「唱個蛋的歌。」秦縱剪刀「咔嚓」,「唱個蛋。」

    「說真的,獨具風格。」阮肆說。

    秦縱轉過頭,被安撫到——

    「獨具風格的難聽。」阮肆擦了一個西紅柿,一口咬下去,「和你的路痴一樣無敵。」

    秦縱:「……」

    「我要哭一會兒。」秦縱憤怒地把西紅柿扔筐里。

    阮肆蹲地上肆無忌憚地哈哈哈。

    「吹薩克斯有一點特好。」阮肆說,「沒法再用嘴,薩克斯已經占了。彈鋼琴人家還能請秦先生唱一曲,這樣我得在台下笑死。」

    「怎麼地吧。」秦縱回身拽過筐,「我愛唱歌,唱歌使我快樂!」

    阮肆笑了一頭汗。

    「唱啊。」他說,「現在就唱,趕緊的,我連鼓幾下掌都算好了。」

    秦縱盯著他,面無表情,「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

    阮肆已經笑到偏頭,一臉不能直視。

    秦縱:「……」

    作者有話要說:  ①:《岳陽樓記》范仲淹

    ②:《甜甜的》周杰倫

    第28章 鋼管

    在阮肆看來,秦縱的歌聲是極具殺傷力的武器。初中時有個班級紅歌大合唱,秦縱因為乖巧的形象被欽定為領唱,排練的時候一開口,阮肆看見音樂老師幾乎要給他跪下了。因此秦縱被擱在後排,泯然眾人。等正式演出的時候又因為領結太大,擋著脖子和下巴,全程是高仰著頭嚎完的。當地電視台還轉播了,特別給秦縱兩秒鐘的特寫,李沁陽現在還留著錄像,每逢佳節笑三場。這件事情一度承包了秦縱初中時的最大哭點。

    「特別難聽嗎?」他啜泣著問,「我覺得挺好的。」

    當時還太年輕,不敢昧著良心說話的阮肆耿直道,「你這什麼錯覺啊。」

    秦縱就抱著領結,大哭了一路,鼻涕和眼淚都趁阮肆騎車的時候一股腦地蹭他背上。回到家總覺得背上濕乎乎的阮肆對著鏡子看見黏了一大團,衝進臥室抄起枕頭對著把頭埋進被子裡露著後半身的秦縱一頓狂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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