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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12:51 作者: 唐酒卿
秦縱擦了點風油精在手背,味道沖得他眼眶發酸。第一場語文閱讀題多,如果沒有這味道刺激,他還真可能睡過去。因為睡眠不足,腦袋裡昏昏沉沉,寫作文的時候停頓了兩三次。
「你用十年來彈鋼琴。」舒馨漂亮的指甲狠狠劃在琴譜上,「十年啊秦縱,你怎麼就永遠只能彈成這樣?你的感情都給誰了?你為什麼就不能用點心對待這件事!」
壓在胸口的情緒讓秦縱莫名煩躁,他抬手揉了把頭髮,可是聲音就是揮之不去。
「你連這件事情都做不好。」舒馨失望地盯著他,「我還能對你有什麼期望?你的夢想呢?難道不是鋼琴嗎?秦縱,為什麼就不能再努力一點!你沉默幹什麼?你怎麼能和你爸爸一樣,沉默永遠無法解決事情,這是逃避!你不要逃避,你得往前!」
秦縱的筆尖用力在最後畫上句號。盛夏的燥熱將他壓抑在窄小的牢籠,他被銬著無形的枷鎖,困獸一般失聲地尋求發泄。
他不會逃避。
他永遠不會逃避。
透不過氣的悶熱讓背上汗珠滾滑。隨著分針的移動,考試結束的鈴聲如期到來。監考老師宣布停筆,後排開始向前傳卷。秦縱夾著筆起身,走出來教室先去了趟衛生間。
涼水的水扑打在臉上,秦縱撐身緩和著情緒,抬頭正看見趙雲林。
趙雲林顯然沒預料,竟然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秦縱漠然地盯著他,僅僅兩秒,便擦了把臉,轉身出去了。
「靠。」跟在趙雲林後邊的男生小聲,「我他媽還以為他剛要干架。」
趙雲林臉上還帶著傷,聞言冷笑一聲,「都才被警告過,誰敢在這個時間動手?」
「這味道。」阮肆坐在籃球場邊的台階,在自己手背上也擦了點,聞了聞,立即緊皺眉頭,「臥槽。」
「驅困神器,名不虛傳。」秦縱抬起後腳跟,手掌一送,籃球「哐當」入筐。
「今天晚上去我家?」阮肆起身撈了籃球。
「去不了。」秦縱看著他拍著球到跟前,「今晚要補覺。」
「行吧。」阮肆拉開架勢,「來一場?」
「先求個繞。」秦縱挽起校服袖,打開手臂,「籃板是我的。」
孔家寶才到場邊,坐檯階上把飲料瓶敲得作響,大聲道,「GO!GO!GO!單挑來一場,誰贏誰老大!」
阮肆猛地假動作晃了秦縱一把,球過胯直越,攻勢一如既往的兇猛。秦縱滑步防守,嚴密地守勢滴水不漏。
孔家寶站起身,抬手敲著飲料瓶,吶喊道,「肆兒!教弟弟做人!不要手軟啊!」
秦縱很喜歡阮肆專注時的眼睛,目光顯得尤為鋒利。阮肆打籃球的風格一向是強勢進攻,銳氣迎面而來。當下的角斗激烈,熱辣的陽光直灼在後心,攻防移動靈敏,運球的節奏逐漸起速,兩個人針鋒相對,半步不讓。
煩躁和苦悶都煙消雲散。
現在就剩下兩個人的交手。
夏暑蒸人,汗隨著愈漸沉重的呼吸聲流如雨下。這麼緊密的過招,呼吸都仿佛特定在相同的頻率,明明沒有相互觸碰,卻似乎無時無刻不在肆意糾纏。
「二分球!」孔家寶一聲口哨下裁定,「漂亮!阮肆贏了!」
阮肆抬首喘息,兩指點在額角,對秦縱囂張道,「防不容易,辛苦了啊。」
「來點實際的吧。」秦縱接了孔家寶拋來的冰水,灌了一口,才說,「午飯你請客。」
「走,下館子。」孔家寶推著兩個人的後肩,「就邊上新開的川菜館,我饞了挺久的。」
「總得有個理由吧。」阮肆擦汗,「慶祝期末大潰敗?」
「呸呸呸。」孔家寶說,「別咒我,我這假期得挨打的。理由還不簡單,為了黃金三狼再次聚首,歷史時刻。」
「啊。」秦縱笑,「三條單身狗。」
孔家寶捶他,「這叫孤狼!」
秦縱貼了冰水在臉頰,總算覺得能夠喘上氣,清醒一些了。
三個人點了四菜一湯,都是猛躥個子的時候,飯量一個賽一個。最難過的是孔家寶,吃了兩碗米飯就差不多了,撐頭看秦縱和阮肆根本沒停下來的意思。
「我的天啊。」胖子憂愁道,「就這吃相你倆還敢號稱二中第一帥?」
「你要覺得行,」阮肆說,「儘管把這個不要臉的稱號拿去。」
「等哥瘦下來。」孔家寶捏著腰,「你倆都不夠看。後天就考完了,假期都什麼安排?」
「老規矩,回農場。」阮肆終於飽了,盛著湯,問孔家寶:「你還上補習班嗎?不上的話去玩。」
「必須得上,黎凝還在呢。你是不知道,那補習班裡有好幾個不懷好意的傢伙都盯著黎凝,我得守著。」孔家寶轉問秦縱,「粽子幹嘛?」
「彈琴。」秦縱言簡意賅,「我媽安排了場小演。」
「厲害了弟弟。」孔家寶立刻亢奮起來,「在哪兒啊?我們去鎮場!」
「快別。」阮肆說,「他得緊張。」
估計舒馨這安排沒問過秦縱的意思。
阮肆看他一眼,指尖把碗抵過去。秦縱就用這碗喝了湯,說,「能來最好,但是地方太遠,你補習班給假嗎?」
「靠,別說假了,午覺時間都沒有,簡直是斯巴達!」孔家寶吹著空調,道,「那就看不著了……怪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