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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7:14:05 作者: 簾重
「……再狗血的編劇也不敢寫這麼毒的劇情,你還好嗎?」說出口後,意識到這問題無法被回答,她又由衷地加了一句,「無論如何,人沒事就是萬幸。」
然而沈硯不需要這些安慰。
他的耳朵還嗡嗡作響,手,在半空中摸索幾下,卻不肯開口說話,乾燥的唇角不悅地抿著。。
劉璐璐覺得這傢伙應該想喝點水,詢問過護士後,就從包里倒出她珍藏的靈芝孢子粉,混合點熱開水,再試著用醫院的紙杯遞過去。
沈硯茫然地握住水杯,手在顫抖。
他剛才忍受著強烈的偏頭痛,按下護士鈴。
醫生趕來後,簡單地說他的四肢都是皮外傷,只有——只有他的眼睛,還要等待進一步的檢查和手術。
劉璐璐看著他。
隔著紗布,她仿佛能感覺到,這傢伙緊緊地皺著眉毛。
...
半個小時後,沈硯那邊來了人,都穿著西裝。
他們打量劉璐璐一眼,為首的戴金絲眼睛的男人頷首:「那邊派來的?」
劉璐璐根本不敢多話,高深莫測地點一下頭。
等交接完,那些人低聲商量,要不要轉到同仁或協和,又在商量看護時的排班,倒是井然有序。
醫院走廊的電子鐘已經跳到早晨五點。
病房門被悄悄合上,劉璐璐再次回到沈硯身邊。
也不知道意志力頑強,或是身體素質好,他居然還沒睡,但比剛推出來時的恍惚似乎好了點,但依舊在忍受著某種疼痛。
她遲疑片刻,輕輕地碰一下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她的手心,很熱。
「誰?」沈硯立刻硬聲說,聲音,比之前更啞。
劉璐璐依舊是那套詞:「還要喝水嗎?」
沈硯的頭朝著她的方向歪了下:「醫生?」
劉璐璐半蹲著身體,用手在他鼻子前揮舞:「你是不是應該睡會兒?多休息才能加快傷口癒合。」
沈硯嘴稍微一歪,他重複她的話:「你們醫學院裡難道就教這個?多休息,呵。」與此同時,就要再次按床頭鈴。
劉璐璐下意識地阻止他。
沈硯叫醫生過來,自己就得露餡。從某個角度來說,她並不太想讓沈硯知道,自己一出機場就豪邁地打了700多塊的專車,趕到醫院,並在醫院枯坐了8個小時。為了陪他。
沈硯被按住,同樣慢半拍才意識到發生什麼:「你,居然敢打我?」
……哪裡有打!她很輕地攔他一下。
他深深地吸一口氣,古怪地問:「你,真的是護士?」
劉璐璐咬牙:「如假包換。如果你身體不舒服,我現在叫醫生來。」
「站住。」他叫住她,語氣壞得可怕,「既然是護士,像是剛做完手術,後遺症有什麼?基本的術後常識,你都不主動告知病人,難道還在等我問你嗎?還是說,你根本不理解自己的工作是什麼?」
——為什麼不能信任網聊!因為人類,是很善於偽裝的動物啊。
劉璐璐轉頭,審視著沈硯。
發生在他們之間,輕佻的、愉悅的、不言自明的聊天記錄,還保存在她的手機上。但此刻在她眼前的,是一個真實的、破碎且一覽無餘的沈硯真人。
受到突如其來的重大打擊,人會容易暴露那個最真實的自己。
「醫生都跟你說了什麼。向我重複。」沈硯口氣不善,虛弱中透著一股冷冽。
劉璐璐已經預料到,他的醫生和護士會怎麼天天在背後辱罵他,但此刻,她確實得說點什麼。
「醫生說……嗯,說你心肺正常,血壓血糖正常,心肌酶也正常,那個,頭部顱骨有骨裂,哦,還有眼睛也受點輕傷……但你公司的人已經來了,他們正在給你聯繫全國最好的眼科醫生……。」
這句話在靜止的空氣中旋轉,沈硯的五指微微蜷曲。
「我並沒有那麼脆弱,」他截斷她,「直接講真話。」
她的眼睛睜大了一點。
「我瞎了。」他冷冷說。
「什麼!」劉璐璐沒有演過護士,醫學常識更是少得可憐,下意識就否決,「醫生沒有這麼說,你之後確實要做手術的!但你的眼睛絕對會沒事的!」
沈硯說:「有人能百分百保證這種事情。」頓了下,他說,「去外面把我的人叫過來。」
病房再次安靜。
劉璐璐問過醫生,沈硯的傷勢主要在頭部。
跳過那些「膜下積液,左眼視神經損傷」等複雜醫學術語後,他的右眼,確實有失明的危險,只是現在無法確定。
但沈硯越是這麼鎮定地接受壞消息,劉璐璐心裡就越像壓著石頭。
少女時代,她所讀的地攤文學和動漫里,最唾棄的題材是「高嶺之花拉下神壇」。
劉璐璐自己就是小人物。她知道,往上走的窄路有多麼的漫長艱辛,縱然日常吐槽,卻打心眼裡也不忍看到任何人從高處跌落。
到底是哪一種極度自卑、無恥、陰暗且人格缺陷的垃圾,會願意看這種猥瑣的題材?
如果有神壇,如果有黃玫瑰花一樣美好的東西能存在世間,就已經很罕見,難道,它們不應該一直保持美好?為什麼,就非要去看它破碎和受傷呢?
衝動之下,劉璐璐分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是一種基於人道主義的同情,還是……對他的更細微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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