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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08:37 作者: 青木源
這一留就是好幾年,等母子再相見。繁陽大長公主已經有了新的駙馬都尉和子女。而慕容顯也已經完全不記得母親到底長得什麼樣了。母子感情淡薄,連帶著公主身邊的女史看他都冷冷的,將主人的神態傳承了十足。
「知錯了。」慕容顯道。
「大長公主說,只是嘴上認錯是不行的。若是心裡不認錯,就算再挨上幾次,恐怕也不會記住教訓。」
楊女史雖然只是轉敘,但話語裡也聽出了些許深意。
他蹙眉抬頭,楊女史面上生出了點抓住了他把柄的得意。
「方才小人見到一個小娘子出去,若是郎君真的知錯,且洗心革面,郎君想必也沒有這等心情吧?」
楊女史的話一出口,慕容顯的眼神驟然銳利,他默然不語,但氣勢駭人。楊女史的得意勁凝在臉上,整個人好像被一隻手摁在頭頂上,於數九寒天裡給摁入冰水裡。
「那是最近得陛下看中的宗公的外甥女。」慕容顯見多了這種年長女史搬弄口舌,「倘若你敢在阿娘面前搬弄是非,先掂量一下你自己夠不夠挺得過杖刑。」
公主身邊的女史,說出去光耀門楣,但在皇親國戚自己看來,不過是宮城裡有名有姓的家婢。平常宗室看在宮裡的份上給幾分薄面,可是若是不給,也無可奈何。
「大長公主說,」楊女史被嚇得連連後退了兩三步,她這兩三天裡幾乎每日都來,但慕容顯翻臉卻還是第一次。
慕容顯平日對她,不說和顏悅色,但也從未又過什麼臉色,只是平常待之。她見著大長公主對這個兒子平平,就仗著大長公主身邊人有些放肆。
「大長公主說,今日還是五鞭。」
所以方才那些話說了和沒說是一樣的?
慕容顯笑了下,他自己解開外袍,對著門口跪下。
女史平日威風,可方才被他那麼一嚇,手腳發軟。明明她是奉公主之命來的,但是此刻手腳發軟,抬不起來。
慕容顯解開了外袍,內里的中單背上,可見星星點點的血跡。都是前幾日留下來的傷口。
「怎麼了?」慕容顯等了好會,沒等到女史動手,不耐煩的問了一句。
楊女史揚手,一鞭子落到他的背上。
北朝貴族女子自小精通騎射,和男人沒有太大的區別,身邊跟著的人也是差不多。慕容顯臉上平靜,似乎現在挨打的並不是自己。
背後的鞭笞聲過了五下,他起身,隨意抓起旁邊的袍子。主人挨打,家僕們全都躲得遠遠的不敢在附近出現,更別說還到跟前伺候。看主人出醜是要命的,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往前湊。
「記住我說的話。大長公主也不是什麼都能兜得住。宗公的外甥女也不是你能隨意評頭論足的人,倘若我在大長公主里聽到半點有關於她的流言。你這條命就沒有了。」
「而且不是好死。」
慕容顯含笑道。
他生的一張慕容家的好樣貌,笑起來更是攝人心魂,可是楊女史聽在耳里,那種被摁入冰水裡喘不過氣之感越發濃厚。
她匆忙道了一聲唯,出門下台階的時候,因為神情恍惚,腳下一崴,從台階上摔了下去。
楊女史回頭,見到慕容顯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坐床上,手裡持著環首刀,另外一手拿著帕子擦拭。
他手腕一轉,刀身上寒光折射,照到人眼上。透出無聲的警告。
楊女史看的心驚肉跳,連忙走了。
虞姜回家之後沒多久,大門外就來了人,說是有人給宗公送來了幾壇美酒。
如今宗仰是魏帝面前的紅人,宗家父子都痛擊過魏軍,魏國先帝御駕親征,結果在壽春被宗顏打的節節敗退,最後不得不班師回朝。而現在的魏帝也沒有在宗仰的手裡討到便宜,宗室領兵被打的落花流水,那個兵敗的宗室聽說回來就被魏帝給擼得精光,直接派發去守城門,什麼爵位官職都沒有了。
宗仰到了北朝,魏帝看重的很,言語行動間也透露了出來。
洛陽裡頭最是不缺見風使舵的,有人上門結交,也不是稀奇事。
送來的酒有滿滿一大車,王氏叫人給虞姜還有宗氏送了點。
允娘這次沒跟著她出門,見著她回來,好生念叨了半天。允娘平日裡喜歡念叨,虞姜也隨便她去,允娘見到婢女送來的酒,打算叫人給送到庫房去。誰知被虞姜叫了下來。
「我試試。」
送來的酒是葡萄酒,酒水拿琉璃杯盛了,深紫的酒水在琉璃杯里,她持著往日頭那裡看看,就見到裡頭紫紋輕盪。
「回來了?」門外宗氏進來見到虞姜端著酒杯端詳。
宗氏這些天都悶在房內養病,找了疾醫來看全都是說水土不服。水土不服除了回去,也就只有休養,她這些日子,也只有在房裡悶著喝藥睡覺,兩個年幼的孩子,宗仰安排了師傅,教他們讀書,也不來煩她。
以前只覺得年幼孩子吵吵鬧鬧,現在安靜的讓她覺得寂寞。來找虞姜,結果人都不在。
「阿娘怎麼來了。」
宗氏也不答她,自顧自的到她面前坐下,見到酒壺,讓婢女給她也來了一杯。
「真好看。」宗氏見到杯子裡的葡萄酒感嘆了一句,「以前在建鄴的時候聽說北面豪奢,當時也只是一聽,現在過來果然如此。」
自從衣冠南渡後,南朝的日子過得就有些拮据。原本不吃的豬肉,都成了美味,連帶著豬脖子後頸那塊都成了皇室才能享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