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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08:37 作者: 青木源
    她解釋著,突然嗓音里充滿了疑惑,「郎君以為我要做什麼?」

    活了兩輩子的老妖精,披著少女的皮,內里就是個妖精,嘴裡疑惑著,其實心裡比誰都清楚。

    那邊的聲響沒了好一陣,「沒什麼,你又能拿我做什麼?」

    「郎君能從荊州一路毫髮無損的過來,一定有別樣的本事吧?」

    「我聽說現在那邊亂的很。」

    她的三舅父宗仰便是荊州刺史,宗家被發難之後,她也就斷了和舅父們的聯繫,現在在路上也沒有人給她送消息,只能看能不能從外人嘴裡套出點什麼來。

    「亂?挺亂的。」

    慕容顯的聲音傳過來。

    虞姜開始算從荊州到兩人初遇的那條路上到底需要多長時間,「怎麼亂了?」

    慕容顯笑了一聲,「還能是怎麼樣的亂,就是亂糟糟的,城門各處戒嚴,嚴查進出人等。平日裡難道不都是這樣麼?」

    虞姜閉上眼,又聽到慕容顯道,「不過要說有什麼不同的,的確也有不同。城內外戒嚴也就罷了,刺史府那邊兵馬不停的,倒也不知道幾個意思。」

    她猛地睜開眼,在床上翻了個身,「刺史府的兵馬?」

    「也不一定是刺史那裡有什麼變故,畢竟荊州地處要衝,但凡內外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一定會如臨大敵。」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還見著什麼不同尋常的人沒有?」

    「小娘子。」慕容顯嗓音里已經帶上了明顯的笑意,「我只是從那裡路過,見到的也只是碰巧看見的而已,要是我真的知道那麼清楚,那我就是有備而來,真正的居心叵測。就算小娘子把我送到官府那裡也不冤枉了。」

    虞姜不動了,她趴在床上整個人都不動了。

    慕容顯等了好會,也沒有等到木室那邊的回話。

    他起身,虞姜對他周全,這個天裡尤其夜晚寒意刺骨,她特意讓人塞了幾個暖爐在被子裡。他一起身,被子裡捂住的熱氣頓時跑了,不過慕容顯也不在意,他坐在臥榻上坐了會,還是沒有等到她的話。

    慕容顯蹙眉欲起身,身體才起來,又落了回去,他整個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過了兩日,船靠岸采一些補給。

    船上能下來的幾乎都下來了,虞姜也在允娘和其他侍女的簇擁下下了船。

    慕容顯跟在她們不遠處。他不和其他部曲在一起,只是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虞姜。

    之前已經有部曲去尋了當地的驛舍,驛丞雖然奇怪世家女怎麼會到這麼一個小小的驛舍來。但還是麻利的安排好一切。

    驛站都是供來往送公文軍令等人歇腳的,一切都粗糙的很,哪怕驛丞令人灑掃了一番,也還是那樣。完全不能入貴人的眼。

    驛丞沒見過世家子,世家子出行路上會令人紮營,不會和那些濁流混在一起。但也知道那些世家子出行是怎樣的做派,儘量把被褥等物全都換了新的和好的,但和世家相比還是不堪入目。

    驛丞提心弔膽的等著貴人來,只見著好幾個侍女壯婢簇擁著一個戴著帷帽的少女進來。

    帷帽上的薄紗垂下來,直到履面,他不敢抬頭,只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從他的面前過去。

    驛丞下意識的抬頭,見到一個妙曼的背影籠罩在白紗里,如同青山籠霧,欲說還休。哪怕只是看見一個背影,不知道長相如何,卻讓人心嚮往之。

    這個念頭才生出來,後脖頸處就升起了刺骨的寒意。和針一樣在渾身上下到處躥刺,這個數九寒天,驛丞硬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再一看,面前的已經是一個少年,少年身量高挑膚白俊美,眉眼鋒利,和南朝推崇的陰柔美男子完全不同。

    少年對上他的雙眼,笑了一笑,原本在渾身亂竄的冰涼,一下竟然有了實質般的痛。

    少年一過去,驛丞就噗通坐地上。

    旁邊的雜役七手八腳的把他扶起來,還沒等喘上一口氣,另外又有個消息,說又要有建鄴來的貴人要來這裡留宿。

    今天到底是個什麼日子,怎麼貴人接二連三的過來?

    驛丞軟著腿去張羅。

    虞姜到了準備好的屋子裡,已經事先打開門窗通氣且打掃過。外面遞進來熱茶,允娘聞了聞,只要了些燒滾了的熱水。

    虞姜喝了點茶,屋子裡燒著炭,只是坐了小會就感覺屋子裡頭煙燻火燎,她起身往外走。

    虞姜才出去,見著允娘跟出來的同時,慕容顯也一道來了。

    「郎君怎麼來了?」

    慕容顯呲牙笑,「小娘子,我從一開始就來了。小娘子莫非沒看到?」

    「小娘子要我貼身護衛,不會轉頭就忘了吧?」

    虞姜搖頭,「郎君的辛苦我怎麼會忘記,我還以為郎君會在休息。畢竟這麼一路下來也的確很累。」

    她眼睛眨了好幾下,「那,一切還是有勞郎君了。」

    虞姜一番話語說的客氣討巧,也沒有任何討人厭惡的高傲。眼裡滿是感激,連帶著口吻都和眼裡一樣。

    慕容顯雙手抱胸,眼睛看向別處,嘴裡嗯了一聲。

    屋子裡頭煙燻火燎,外面也好不到哪裡去,天寒地凍。

    驛站看起來就像是個比尋常院落大一點的地方,一圈圍廊將這一片的院子給串起來。

    今日日頭不錯,還能看見對面瓦片上的殘雪。只是日頭掛在天上,看著熱鬧,落到身上還是冰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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