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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08:37 作者: 青木源
少年臉上和衣襟上都是沾染的血跡,笑起來的時候,笑容里都沾染了幾分嗜血。他往外走了幾步。那些水匪連連後退。
少年嗤笑。
下刻他手裡的環首刀掄起來就往那些水匪頭上招呼,水匪殺人越貨,狠勁是有的。但是眼前的人比他們還更狠。
少年一動手,後面的部曲立刻跟上。被殺破了膽子的水匪已經沒了之前的雄心壯志,前面一個殺神,見人殺人,神佛難擋。後面的部曲因為死了幾個同伴還有親人,更是要找他們償命。
部曲多是從世家的佃戶里挑選,父子兄弟皆為主家效力,看著親人死在跟前,反應過來,且還有一口氣在,自然是不能白白的叫這些人跑掉的。
虞姜聽著周邊逐漸安靜下來,她見到那些水匪都已經被處置乾淨,上前走了幾步打算請那個少年過來。
她才要動,然後就見到那個少年望著她,火光下那張臉越發的精緻,臉頰上濺上的鮮血生出了幾分妖冶。
她張口正要說話,少年歪了歪頭,逕自轉身過去,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然而一腳踏在了血窪里,緊接著人一滑,只聽到噗通一聲,整個人就在眾人眼前消失落到了水裡。
虞姜撲到船舷處,見到人在水裡撲騰了兩下,似乎整個人快要壓制不住往下面沉。
冬十月的河水雖然沒有結冰,但極其的冰冷,人落下去,冰冷的河水從四面八方洶湧過來,不停的往軀體裡頭灌,身上的冬衣吸飽了水,沉重的壓在身上,如同身上拖著幾塊大石頭。
虞姜抓過一旁壯婢手裡的長條木棍,立即往落水少年那裡送。
營救落水的人不容易,溺水的人抓住什麼是死都不放手的,跳到水裡去,弄個不好兩個人全都要搭進去。
少年抓住木棍的一截死死的抓住。虞姜往回拉,幾個侍女和她一道把人從水裡給拉了過來。
人被部曲從水裡撈出來的時候,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虞姜嚇了一跳,這冬天的水是真的能把人給活活凍死的。
她伸手去他鼻下探探還有沒有呼吸,手才伸到他鼻下,冷不防人突然睜開眼睛,殺氣騰騰的瞪她。
守在旁邊的壯婢一把隔開兩人,虞姜從壯婢身後伸出腦袋,見著原本兩眼瞪她的人瞬間又眼一閉,暈了過去。
這一次是真的徹底的暈了過去,她見著他閉上眼之後就沒再睜開眼過。
虞姜讓部曲把人給抬下去救治。
經歷過這麼一個晚上,哪怕有睡意也睡不著了。她返回船艙,外面血流了一地,幸好船艙里還是乾淨。
允娘過來讓人給她煮了薑湯,說著她不該出頭。
薑湯端上來就感覺到一股薑汁的火辣。
「女郎。」她低頭喝薑湯,有侍女從外面進來,手裡端著一枚玉印過來。
「這是從那位郎君身上得來的。」
那枚玉印只有指甲蓋大小,是王公貴族常用的尺寸,她翻過來看,下面刻著元城公印幾個字。
另外送上來的還有過關的文書等等。
「那郎君好像還沒醒,女郎打算如何處置?」
「先把人看管起來,讓他不能動。」她看過了手裡的文書,放到了一邊。
侍女應是,出去傳話了。
她喝了薑湯,被允娘催著去臥榻上休息。外面是部曲和壯婢們收拾的聲音,屍首落水還有擦拭地面的聲音一同穿過門縫進來。
虞姜勉強躺下休息一會,天亮之後侍女來報說是人醒了。
她起身過去,一入門就見到他換了一身乾淨的中單坐在臥榻上。
夜晚的時候還看不清楚,到了白天,她才發現,他皮膚白淨得很,倒不是說那種養尊處優不常見陽光的蒼白,而是天生如此。
少年靠在床頭,沒有半點被人控制的憤怒,反而顯得有些逍遙自在。
見虞姜來了,他抬起手,手上被繩子給捆了,不過沒有兩隻手死死綁在一起,而是一圈一個,中間還拉著一段繩子,多少還能行動,看起來應該算得上是禮遇了。
「小娘子,」
少年笑著,昳麗的眉眼裡多出無盡的笑意,秀色流蕩。
明明漫不經心,卻夠心動魄。
「這麼對恩人,不應當吧?這天底下也沒有這麼恩將仇報的事。」
他流轉的眼波在自己手腕上的繩索上看了一眼。
虞姜看了他手上一眼,「恩人?如果仔細說的話,我應該是你的恩人才對。昨日夜裡,你應該分身乏術了。你家僕都已經死光了,只剩下你一人。如果我沒有下令讓艄公一頭過來,恐怕郎君如今如何,不好說。」
少年面上略有訝色,虞姜斯條慢理道,「若是仔細算來,郎君這條命還算是我救下的。」
這話她說的理直氣壯,毫不臉紅。不管是誰落到她面前,都要被她這幅氣勢鎮住。
少年望著她,頗有些迷惑的眨眼,而後眸光輕動,將她上下打量了一圈。
虞姜繼續面不改色,「有道是知恩圖報。郎君應該也知道吧?」
少年聽了這話先是一愣,而後笑起來,他笑的肩膀都抖個不停,原本對好了的中衣衣襟也被笑的拉開。
「知恩圖報,那么小娘子希望我怎麼報?」
他話語裡帶著幾分調侃,顯然並沒有當回事。
他向她傾過身子,雙眼直直盯住她,「還是說,小娘子希望我怎麼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