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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03:58 作者: 夏端
    後來, 陳明珠心裡有些悶, 便起身說去一下洗手間。

    走到樓道,問了一位服務員:「你好, 請問洗手間在哪兒?」

    服務員指了一下:「直走,拐彎處往裡。」

    「好, 謝謝。」

    可是一拐彎,視線里闖進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側身站在不遠的窗戶前, 安靜不語地抽菸。

    這人身上縈繞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氣質,即便是抽一根煙, 也泛著清貴與驕傲。

    可是, 是從什麼時候起, 他抽菸都抽得這樣頻繁了?

    在她走了之後?

    陳明珠不敢細想。

    大概真的沒有做好準備面對他,陳明珠腦袋只下意識做了決定:要不算了,憋回去吧。

    一般說,他應該是沒有看到她的。

    可是就很離譜,在她轉身準備走的一瞬間,一個和從前一樣,甚至更慵懶的聲音響了起來。

    「翅膀長硬了啊?!」

    什麼意思?陳明珠停頓了一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把菸頭摁滅在了窗台,腳步穩健地走了過來,直直走到了她面前。

    近距離觀察,這個時候的他,說不出是眼睛還是嘴巴有變化,但就是能感覺出他的臉容已經褪去了青澀與張揚,變得成熟了一些。

    似乎察覺她周身泛出的防禦之氣,怯怯的目光雖然敢直視於他,卻全然流露出警覺,陸淮安呼吸有些深,在距離她大概只有兩尺的位置停下,停止了進攻。

    他垂著頭,直勾勾地凝視著這張已然變得越來越精緻的臉,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低啞,語氣依然吊兒郎當——

    「這麼不想見到我?」

    淡淡的菸草味直撲她臉上,陳明珠:「……」

    她靠著牆壁,怯生生地望向他,視線很快從他的臉上漸漸移下,注意到了他襯衫上別著的那枚銀杏胸針。

    他居然戴著她送的那枚銀杏胸針!

    這麼多年了,沒有遺失,色澤也依舊完好。

    陳明珠感覺自己的心理防線幾乎就要崩潰。

    她低垂了腦袋,恨不得當個縮頭烏龜,可惜又沒有殼。

    手還扶在牆上,不由自主想摳牆皮。

    與此同時,陸淮安的視線也移到了她的左手,看見了她戴的那塊手錶。英俊的面部幾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好似有些欣慰。

    有個大概三十來歲的男人剛好走出來,看見他們,不由叫了聲:「陸老師……」

    又很疑惑,「……這是……」

    陳明珠怔愣著抬眼看向那人。

    他們倆之間漂浮的氣氛這樣微妙,讓對方用銳利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陳明珠,仿佛想要仔細辨認一下這位姑娘自己是否見過。

    陸淮安原本繃著的神經,卻一秒鬆懈下來,仿佛有熟人出現看見他們,反而是救了他一命。

    他輕呵著,如同得到了一個千載難縫的機會,低低地啊了一聲,平靜又從容地對他說:「這我初戀。」

    「!」陳明珠感覺頭頂好像響起了一記輕飄飄的雷。

    說輕飄飄,是因為他這語氣,讓人覺得人生遇到初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說雷,是因為他用的詞是「初戀」,這個稱謂就很雷。

    初戀!

    初……戀……

    他們好像就是初戀的關係,這樣說也沒問題。

    但下一秒,陳明珠瞬間上火。

    因為他說的下一句話,特別不要臉。

    陸淮安淡定地看著對方,開口道:「我被甩三年。」隨後視線轉移至在摳牆皮的陳明珠臉上,微微地扯了一下唇,「但我想追回她。」

    噼里啪啦轟隆聲一片。

    陳明珠感覺自己是一個正在遭受雷劫的小妖精。

    狡猾、奸詐,詭計多端地甩掉了這位書生才俊。

    但是,這位書生才俊絲毫不計前嫌,還是想追回這隻小妖精。

    陸淮安,你要不要臉,要不要臉!

    當初被拒絕的難道不是我?

    那個老師也被陸淮安荒誕不經的語氣弄得有些不解,帶著些許微笑,似信非信地湊了過來,細細看了一下陳明珠。

    今天她穿了件白色長袖棉布衫,黃白格子吊帶裙,長發垂肩,面容……漂亮。

    兩個年輕人靠得這樣近,外形上倒是登對無比。

    於是他禁不住以過來人、師長的姿態,語重心長對陳明珠說:「年輕些的小同志,一時衝動分手也是有的,好好談,陸老師怎麼說也是我們古建築學術界近兩年冉冉升起的新星……」

    陳明珠感覺自己被雷劈得已經失去了意識,喃喃意欲解釋:「不是的老師……」

    可她今天註定就是來遭劫的,現在大腦已經編輯不出富有邏輯的語言。

    想了半天,才說道:「我只是出來,想去洗手間。」

    她說完,沿著牆根挪開,最後轉身拐彎進去。

    *

    在洗手間裡沉思半晌,就想不通陸淮安,怎麼就能將那些話絲毫不亂地說出口,半分不好意思都沒有。

    什麼這我初戀,什麼我被甩了,什麼我要追她回來……

    陸淮安,你還能更正經一些嗎?

    可是仔細回想,他似乎一向就是這個腔調。

    只是那晚,他們在街頭親吻時,她最尊敬的人卻在身後的那輛救護車上搶救……這種悲劇而宿命的感覺,讓她撕心裂肺自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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