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7頁

    端起的酒杯停在半空中，面色潮紅的郝南有點欲說還休的矜持！勸阻麼？郝南弄不清楚楊帆內心的真實意圖，不敢輕易表態。

    楊帆在心裡微微的一聲嘆息，郝南這個態度在預料之中。

    「大方向可以考慮，不過宏觀上要斟酌！」郝南輕輕的放下酒杯，慢慢的，謹慎的，做出了一個含糊不清的表態。什麼是大方向？什麼是宏觀？郝南也算是含蓄在勸楊帆，還是別碰這個了。

    楊帆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微微一笑說：「最近地方上頻頻反應，各級政府部門搞的限價房成了公務員小區。我想先從這方面入手整頓，然後借郝書記整頓之風，清查全省範圍內各級政府，是否存在地產腐敗情況。目的還是搞一個材料出來，論證一番當前我省經濟形勢的嚴峻。經濟發展，要走多元化的路子。現在全省乃至全國，一窩蜂的搞房地產。老百姓的錢都被榨乾了，蓋出來的房子賣給誰？」

    郝南漸漸的聽出一點味道來了，楊帆是話裡有話，暗藏玄機。莫不是這小子回京從他老子那裡聽到了一些什麼？郝南本能的這麼去想！可是仔細想又覺得不對，這檔子事情是發改委的地盤，發改委那邊郝南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一陣尋思找不到由頭，郝南絕對不會認為楊帆是無的放矢。

    「既然有材料，限價房的事情不妨查一查。其他的，不可操切。」郝南自持穩重的來了這麼一句，楊帆笑著說：「我的意思，可以把我省作為一個典型案例，單獨拎出來由經濟學家們做點學術上的研究，也好為國家的今後在制定政策的時候提供一些建議。」

    「嗯？」郝南發出很怪異的聲音，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搞了半天，這小子是打著學術研究的幌子，行打擊政府威信之事。這一招，不能說不狠毒啊！杜長峰攤上這麼一個省委副書記，也算他倒霉了。

    「說點具體的！」郝南來了精神，只要不太牽涉到省委，他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具體說來就是造勢！借當前國內對房價過高的爭議，由省委出面請京城的專家來考察。房價關乎民生問題，省委重視也在情理之中。舉個簡單的例子，省城的房價在過去的十年之間，整整漲了近十倍！老百姓買不起房子，這滿地還在蓋新的房子，這不正常。省委管宏觀，民生問題不是小事，省委不插手政府權責，關心一下總是可以的吧？」楊帆輕描淡寫的說著，郝南聽著卻感到一絲寒意順著小肚子往上竄。

    這種學術研究的結果，最終肯定要見諸媒體。到時候民間聲勢起來了，省政府在施政能力上肯定會受到質疑。這些專家搞出來的東西，弄不好能出現在黨和國家領導的桌子上。學術研究是省委牽頭搞的，吃排頭的最後肯定是政府！省委關心民生一點問題都沒有，誰也挑不出毛病。

    「房價的問題，兩會的時候是代表們的熱門話題！國家也出台了一些相關政策今天調控，但是沒有地方政府的配合收效甚微。」郝南說著微微一笑，及時的打住。

    「國家有心調控，地方難捨這麼一塊大蛋糕。牽涉的利益太多，讓專家和學者們去爭論吧。」楊帆淡淡的說著，伸手給郝南倒上一杯酒，然後微微一笑：「走一個？」

    「干！」心裡有底的郝南也挺高興的舉起杯子，楊帆這一招，看似形式化，實則對著地方政府的軟肋來了一下不輕不重的。今後很長的時間內，政府方面都要為這個事情面對媒體的轟炸，想必到時候焦頭爛額杜長峰只能是疲於應付，沒多少心思跟郝南叫板吧。

    「僅僅是找問題還是不夠的！如何把我省的經濟搞上去，省委要站在全局的高度上給予一些建設性的意見。專家們來了，可以好好地請教一下嘛。」楊帆幹了一杯接著說，郝南聽了不禁暗暗苦笑，這小子太滑頭了，一眨眼的功夫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楊帆擺明了一個態度，旁敲側擊可以，當面鑼對面鼓的在施政問題上與杜長峰唱對台戲，這種事情楊帆是不會幹的。

    郝南並不認為楊帆這是在怕事，也不是什麼凡事留一線日後好想見，純粹就是這個看著年輕的省委副書記，說他是老奸巨猾，一點都不冤枉。這個世界上最鍛鍊人的地方無疑就是官場了，郝南心裡如是想，當年那個多少有點愣的年輕的區委副書記，如今已經入一去不返的黃鶴。這幾招手段施展開來，即便是拿著高倍數的顯微鏡去挑毛病，也很難挑出什麼問題來。郝南想想都覺得心寒，暗暗慶幸這小子不是自己的對手，同時也慶幸自己沒多少年可干。經歷過這一次的風波，郝南的雄心壯志也沒多少了。這輩子，就這樣吧，今後看年輕人的吧。不知道怎麼的，郝南的心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

    離開招待所，坐上一號車，車子開出大門時，郝南吐了一口酒氣，嘟囔一句：「後生可畏！」

    喝了點酒的楊帆頭有點暈乎，躺在床上感覺到一陣疲憊，閉上眼睛沒一會就睡著了。夜漸漸的深了，整個招待所里一片寂靜，只聽見院子裡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

    感覺到口乾難受的楊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陣內急坐起時，邊上椅子上坐著帶著耳機看電影的肖雨被驚動了。

    「你起來了！」肖雨急忙摘下耳機，臉沒來由的紅了紅。楊帆點點頭進了洗手間，再次孤男寡女的時候，楊帆也有點不好意思。從洗手間出來，肖雨捧著一杯溫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