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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9:54:07 作者: 林渺
    路鶴里甩甩頭,起身推開隔間的門。他雙手扒著窗沿一撐, 又攀了一下窗框, 身體敏捷地向上一竄,鑽出窗戶, 也跳進了外面的草叢裡。

    這扇窗戶不臨街, 出去就是夜店後面的小胡同。外面是跟夜店內完全不同的世界, 靜謐的夜沉沉地籠罩著, 路燈昏黃,觸目所及,行人和車輛已經很少。

    路鶴里直起身子的時候,看到江煥正靜靜地站在牆根處等他。

    路鶴里顧不得計較,往旁邊的陰影里一閃身,貼著牆面,快速向沒有路燈的小路移動。

    江煥也一言不發,矮了矮身子,緊緊地跟在他後面。直到徹底離開酒吧街的範圍,進入一片靜悄悄的居民區,兩個人才先後停了下來。

    路鶴里站在原地微微喘著氣,江煥站在他身後,嘴巴張了張,又合上。

    路鶴里穩穩心神,瞥了他一眼,甩甩頭髮,輕飄飄道:「臥槽,你報復心也太強了。被老子親一口怎麼了,你還得親回來,媽的。」

    江煥喉結滾動,沒說話。

    路鶴里漫不經心地抬手,理了一下真絲襯衫的肩線:「行,扯平了,以後不許再記恨老子。」

    對於路鶴里來說,不管江煥那個吻是出於什麼心理,含含糊糊地把這件事揭過去,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讓彼此都有一個台階下。

    他不是十六七歲的純情高中生了,不會追著江煥逼問,你為什麼吻我,你得給我一個交代。不管剛才那個吻是意亂情迷,還是處心積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是成年人之間保持體面的最佳方式。

    但是他轉身的背影,並不像嘴上說的那樣輕快,頗有些倉皇而逃的意思,腳下還差點絆了一跤。

    江煥接受了他遞過來的台階,沒再多說什麼,十分配合地轉移了話題:「這個「在水一方」不太簡單。剛剛我在夜店裡看到一個有點眼熟的人,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啊,熟人,熟人。」路鶴里不太自然地乾咳了一聲,思緒亂飛,嘴裡接著話,卻根本不知道在自己在說什麼。

    江煥親我。艹,他為什麼親我。

    「嗯,熟人……呃不是熟人,是面熟。」江煥雖然表情冷靜,說話也開始顛三倒四。

    我親他了,我怎麼親他了。

    兩個人強裝鎮定,雞同鴨講了幾個回合後,終於意識到現在不是交流案情的好時機,默契地各自閉了嘴。

    路鶴里OS:江煥親我,難道他發現我是Omega了?不對,就算他發現我是Omega,他也不能親我啊!臥槽!

    江煥OS:我怎麼能親他,他生氣了嗎?他怎麼沒揍我,糟糕,他會不會覺得我是變態?

    兩個人默默站在路邊,思潮翻湧,恨不得穿越回10分鐘前,寧肯被走私犯抓住挨上幾槍,也不要搞出這麼一個難以收拾的局面來。

    幸好一輛計程車停在面前,解救了兩個丟了魂兒的大隊長。

    「你上吧。」

    「你上吧。」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隨後路鶴里尷尬地撓撓頭髮,「我上了啊。」然後拉開車門逃進了計程車里。

    車門嘭地關上。司機側頭問了句:「小伙子去哪?」

    路鶴里心煩意亂地揮揮手:「開,先開,去哪兒都行。」

    司機愣了下,看看他,又看了看站在車外的江煥,若有所思地踩下了油門。

    路鶴里盯著後視鏡里江煥越來越遠的身影,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一點點地放鬆下來。

    「跟男朋友吵架了啊?」司機從後視鏡里瞥了一眼路鶴里,表情是計程車司機特有的吃瓜興奮臉。

    「沒,沒吵架……」路鶴里迷迷瞪瞪地說完,才猛然驚醒,忽地提高了音量,「不是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計程車司機嘖嘖兩聲,一臉的「我懂」,反問道,「那是什麼?」

    「是……」路鶴里張嘴,卻頓住了。

    是同事?可是哪有同事會在廁所里互相親的啊?

    是死對頭?好像也早就沒那麼討厭他了。

    那是什麼呢?

    路鶴里腦子亂鬨鬨的。

    司機偷窺著他糾結的表情,不停地發出「嘖嘖」的聲音,搖頭道,「年輕人。」

    路鶴里覺得呼吸有點困難,抬手搖下了車窗。深夜的秋風灌進來,讓他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些許。

    他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憶和江煥相處的一些畫面。

    走私船上,槍聲響起時擋在他前面的身影;

    連夜審訊之後,那一袋遞過來的草莓麵包;

    跟自己抽的同一個牌子的煙;

    為了避免自己秘密暴露,切斷和警隊的聯絡;

    在他即將撞上鋼筋時,伸過來拉住他的手;

    發情時,在車裡那個粗暴又絕望的吻;

    江心快艇上,拼了命地往自己身上套的救生衣;

    流星划過後,那句無限悵惘的「下輩子我想做一個Omega」;

    借宿後整理得乾乾淨淨的房間,桌上那碗溫熱的粥;

    文件袋裡花花綠綠的外賣單;

    即將撞車的瞬間,擋在自己身前的那隻手……

    路鶴里猛地一震,突然冒出了一身冷汗,心臟驟然收縮,指尖也變得冰涼。

    這一切他注意或沒注意到的、奇奇怪怪的細節,突然統統指向了一個最合理又最匪夷所思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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