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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9:53:10 作者: 一一梨
很眼熟,他曾在心裡畫了一幅畫,這個人和畫上的人很像。
畫裡不是冬天,空氣很熱,盛夏流火,他甚至能描繪出那天燈有多暖,空氣中的粉塵飄向何方,那個人停留了幾秒。
燈光明滅。
人影重疊。
那個人是誰?
江洛想,好像是薛定風。
江洛想,人好看,名字也好聽,和他老闆的名字一樣。
等下,老闆?!
這兩個字像是點燃引線的火星,一路噼里啪啦在他腦海里炸成了一片煙花。
江洛醍醐灌頂,瞬間失重,整個人撲騰了一下,坐了起來。
心臟砰砰地跳,江洛想起來了,他對尤加利趕盡殺絕,給老闆打電話他沒有接,那時在拍戲,現在應該是收工了。
江洛小心翼翼看他臉色:「老闆,你收工了嗎,累不累?」
薛定風知道他還醉著,不過好歹恢復記憶知道認人了,於是說:「我不累,說說你,為什麼去酒局?」
屏幕里的人聽見這句,驚慌失措地垂下眼,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無意識地咬著唇,用力得過分,不知不覺咬破了皮,滲出一滴紅寶石似地血珠。
薛定風看得直皺眉:「鬆口。」
江洛如夢初醒,鬆開牙關,用舌尖卷掉血珠,他的聲音顫巍巍地像是立在懸崖邊,隨時乘風而墜:「因為我不想去道歉,你會讓我去道歉。」
薛定風開始懷疑他倆到底誰醉了,「給誰道歉?我什麼時候叫你道歉?」
江洛抬起眼看他,眼角水波蕩漾,堆滿一池碎鑽:「尤加利……我去酒局了,姜總不會怪我的,你能別讓我去道歉嗎?」
薛定風捏捏眉心,他好像明白了:「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是怕我叫你去道歉。」
江洛被酒氣擁堵了思維,聽不出這話中暗藏危機,理所當然地說:「對啊。」
薛定風壓著火氣,試圖耐心解釋:「我從來……」
說了一半就停了,他懶得跟醉鬼浪費口舌,拿起另一個手機發消息。
江洛什麼都好奇:「你在看什麼?」
薛定風在聯繫私人飛機:「看天氣,然後回去看看你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江洛腦子空空,只有屏幕里的人,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大費周折,他直接揭曉答案:「在想你啊。」
薛定風不吃這一套,手上不停,沒多久得到回覆,今晚機場下雪停飛。
江洛看他臉色越來越差,小心翼翼地問:「你心情不好嗎?」
薛定風都不知道他怎麼好意思問,忍不住刻薄:「我心情好不好,對你來說重要嗎?」
「很重要啊。」江洛像備考的考生,認真思考問題,寫下答案:「比我自己還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
薛定風徹底被他磨得沒了脾氣,半天說不出話。
江洛看他臉色還是不好,掙扎著撲到床頭,從箱子裡拿過那盞琉璃琺瑯燈:「我把這個送你,你別不開心了。」
少年薄紅的臉貼在涼涼的琉璃燈罩上,染出一片流光溢彩,他微微閉著眼,像天庭打掃燈台時打瞌睡的小仙君。
「它不太貴,但是你別急,它是一對的,另一盞會被那個主人打碎,然後她會花高價來買這個,到時候你就賣給她。」
薛定風被他氣笑了,「你送我,然後讓我把它賣給別人?」
江洛一本正經地解釋:「那時候它就值十件毛衣了。」
薛定風懂了:「我還欠你七件。」
江洛快速搖頭:「不是的,不是這麼算的。」
可怎麼算,他又說不清。
薛定風沒難為他,問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如果另一盞不碎怎麼辦?」
江洛讓他別擔心,這個好辦:「我去把它打碎!」
薛定風點點頭:「真是好辦法。」
江洛把譏諷當誇獎,語調平白歡快:「我帶去給你。」
薛定風看著屏幕里的人,他第一次見江洛這麼狼狽,頭髮亂七八糟,眼皮開始浮腫,嘴唇紅得不像樣子,咬破的地方時不時滲血,只有眼睛亮得不可思議。
他嘆了口氣,心口陣陣發緊,不知道自己跟醉鬼置什麼氣:「你先留著,等那盞碎了再給我。」
江洛擰眉,不樂意了:「不行。」
薛定風沒想到不要還不行,微微挑眉:「為什麼?」
「因為你對我很好,所以我也要對你很好,我們禮尚往來,這樣你才會一直對我好。」 江洛應酬時舌燦蓮花,講真心話卻簡單直白到像小學作文。
作文要有結束語,江洛鑽研片刻,隨後一錘定音:「這就叫,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薛定風被他的乍聽之下居然很合乎邏輯的歪理邪說震住了,半晌才失笑:「不是借你的,是我給你的。」
江洛便捧燈獻他:「這也是我給你的。」
薛定風喉間滾動,說不出話。
圈內應酬,豪門交際,人情往來,再貴的東西他也送過,江洛那幾件衣服,並不算什麼。
可江洛卻要掛在心上,要回禮,怕不回禮以後就再也收不到禮物,送了燈,又怕燈不夠貴重,要把另一盞打碎。
圈內都知道他喜歡收藏藝術珠寶,他偶爾也會借人,寶石奪目,他聽過無數暗示,說珠寶多美多相稱多捨不得歸還,只有傻瓜才會說謝謝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