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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9:53:10 作者: 一一梨
霖月怒目相視,薛定風照顧小朋友的手段乏善可陳,從RA回來後一直安排人給江洛寢室送吃的,要不是這麼喂,怕是江洛還能瘦點,現在就不用遭罪了。
薛定風挑眉,還是他的錯了?
這麼想著,他還是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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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演員進組,《孤燈難明》舉行開機儀式,正式開拍。
通告單第一場戲就是江洛和薛定風的對手戲。
趙玄贏得知父王死訊,截殺改救駕,在一處馬廄找到躲藏至此的五皇子,一拜而下,請他還朝。
這是陳平江和編劇欽點的重點戲,是小皇帝走向皇位的第一步,也是日後揭開屠府真相的伏筆刀,所以格外用心。
因為是半夜倉皇出逃,江洛從服裝到妝容都著重脆弱和落魄感。
薛定風的手上和臉頰還沾著血漿,他的特寫已經拍完了,此時和江洛一起在導演旁邊看監控。
陳平江指著監視器對江洛說:「你整體感覺是對的,你並不能完全信任他,但你沒有更好的選擇。不過你改戲了?怎麼突然哭了?」
剛才遠景的時候,江洛莫名落淚,效果很好,但劇本里並沒有。
江洛:「我只是在想,從闔府死盡到繼承皇位,一切發生的太快,小皇帝落在趙玄贏手裡,生死不明,流淚是悲痛也是示弱。」
陳平江點了點頭,讓江洛去準備。
蘇堤在旁邊嗑瓜子,嘖嘖稱奇:「入戲快,有理解,別說,還挺有靈氣的。」
陳平江心裡也是滿意的,但是他很少誇人,開口就是不中聽:「他自己要改的人設,要是拿捏不住還像什麼話?」
薛定風看了陳平江一眼,沒說話。
十一月初算不上太冷,江洛坐在馬廄草垛中,服裝師正在幫他整理造型。
機位布好,江洛面前沒有世子,只有攝像機和對詞的副導演,真正的無實物表演。
場記打板。
趙嘉政一襲雪白中衣,沾血染塵,他反手握劍,鬢髮微亂,衣襟在奔逃中被扯散,露出釉白的脖頸,側臉繃緊,像是一尊跌落神龕的受難神像。
被截殺至此,趙嘉政只覺可悲,他非嫡非長,從未覬覦皇位,所求不過父皇一絲關心疼寵。
可是從未有過。
功課再好,騎射上佳,也沒換的父皇半句誇獎。
於是他修己只為天下,想著將來可以輔佐某位兄長,建功立業,無愧黎民。
奈何他的兄長對他只有忌憚。
初春圍獵,他被陷害射殺父皇喜愛的鷹寵,繼而受貶出京,退出奪嫡。
王府的人都是自小照顧他到大的,知他心中鬱結,每天變著法的哄他開心。
東街的張屠戶抓了野味送到府上,五大三粗的漢子看見他身邊的丫鬟竟手腳都不知往哪放。
學堂一陣童聲吵嚷,家奴接了孩子,看見他恭恭敬敬問王爺好,他閒時會抽問幾句,若是答得好,就會賞兩塊點心。
京中的奶娘極思念他,已經來信說要到府上常住。
趙嘉政便覺得沒了京城那些規矩,爭鬥,其實並非壞事。
可總是,事與願違。
血染遍地,家奴護著夜讀的孩子被一劍刺穿,屠戶喜歡的丫鬟鬢髮凌亂,想說王爺快走,卻只能嘔出一口滾燙的血。
他的奶哥哥,甚至不能回頭多看一眼護著門閂被殺的母親,咬著牙帶他突出重圍,逃了出來。
可是逃又有什麼用。
生在帝王家,一身王族血,又能逃到哪裡去。
趙嘉政看著面前的人。
晉王世子趙玄贏,驚才絕艷,舉世無雙。
傳聞晉王本沒有雄才大略,全靠世子居中謀劃,才能與昭王分庭抗禮。
趙嘉政猶記少時,太子離間,父皇罰跪,趙玄贏路過時曾給過他一塊窩絲糖。
現在,趙玄贏一身血污,跪在他面前,說:「玄贏救駕來遲,請殿下還朝。」
趙嘉政看著他,驀然想起了他那自小得寵的太子兄長。
當年太子如日中天,逼他離京,怕是怎麼也想不到第一個被他逐出京的五弟,居然要坐上他肖想了一輩子的皇位了。
趙嘉政忍不住大笑出聲,笑這一切荒唐至極。
他兩日滴水未進,聲聲嘶啞仿佛滲著血絲,笑夠了,他垂下頭,一滴眼淚無聲墜落。
滴在他握劍的手背上。
「卡!」
絕了!
陳平江把劇本摔在桌上,第一場就這麼順,簡直是開門紅!
劇組的人無聲鬆了口氣,他們都做好了這場重點戲要走好幾遍的準備,沒想到第二次就過了,真是意外之喜。
江洛以一個漂亮又兼具脆弱感,但無比扭曲的姿勢坐了太久,站起來時踉蹌一步,小八連忙用自己並不堅實的臂膀把他扶住。
小八擔心:「怎麼樣?」
江洛拍拍她,小聲說:「腿麻了,沒事。」
小八:「哦哦。」
江洛緩了一會,突然說:「我要在我的額頭上寫一個慘字。」
小八驚恐:「?」
江洛晃了晃新劇本給她看。
聽瀾金牌編劇業務能力自然不俗,研討會後,順著江洛那一點想法,重新構造了小皇帝這個角色,有血有肉,慘到令人髮指。
不僅是小皇帝,其他幾位重要配角也加深了人物底蘊,整個劇本像是被吹了口生氣,鮮活的群像躍然紙上,拿到新劇本的演員們都大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