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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19:48:26 作者: 厘多烏
那個男人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
她想伸手去碰碰他的臉,可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勁來。
視線也在那一聲聲的「厘安」當中漸漸模糊。
「爸……爸……」
她嘴裡不停的叫著,可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越來越虛幻,漸漸成了一片透明的影子。
這一刻,她害怕極了,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爸!爸!」
她大聲一喊,身體像脫韁似的野馬,猛地從床上彈坐了起來。
額頭上儘是虛汗,一雙恐懼的眼神睜著,輕微的喘著氣。
而視線,也從透白變得清晰。
這是一間陌生的房間,寬敞透亮,紅木家具擺設整潔,雕花木床的四角,掛著淺色的紗幔,輕輕吹起。
原來是一場夢!
「舒兒?」
衛奕的聲音在她的身側響起。
他似乎有些被嚇到了,身體也在紀雲舒猛然坐起的瞬間,往後縮了縮。
紀雲舒臉色蒼白,小巧的唇也乾涸泛白,緩緩側過頭,這才看到了衛奕。
「衛奕?」
「舒兒,你怎麼了?你是做噩夢了嗎?」
「這是哪兒?」她聲音虛弱。
「這是哥哥的家,廣渠院。」
她泛白的唇輕聲念:「我怎麼會在這?我……我睡了多久?」
「三天了。」
「三天?」
「嗯。」
一問一答!
紀雲舒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才想起來,便問他:「那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爹娘的事……」
還未說,衛奕便搶答過來。
臉色有些難過,忍著眼眶的淚:「爹娘已經下葬了,傅叔說,後面的事他去打點,我想來找舒兒你,哥哥就帶我過來了,舒兒,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
「你不要生病啊,舒兒,你不能生病。」衛奕一臉緊張。
紀雲舒伸手握住他抖顫的雙臂,搖頭「我沒有生病,衛奕,你別害怕。」
「嗯。」他點著頭,皺了皺鼻子,又酸了起來。
紀雲舒摸了摸他的腦袋,掀開被子,拖著有些疲憊沉重的身子下了床。
腳步如同沾了膠水一般,緩緩的朝著梳妝檯走去,直到鏡子裡,印出自己瘦小的身子時才停了下來。
一席白色的綢緞對襟衫,兩袖寬袍附在身側,裙擺落在腳踝處,將她纖細有料的身材襯托得淋淋盡致。
而那面泛黃的銅鏡里,卻依舊印出了她那張蒼白的臉,和左臉上,那道暗紅色的長疤。
從顴骨延伸到下頜,清晰可見,儘管沒有皮肉外翻,沒有猙獰可憎,但還是將這張原本精緻的臉蛋襯得有幾分醜陋之色。
三天時間,這道疤,上了藥,一點兒也不疼,而且還結了一層暗紅色的痂。
而她的反應,似乎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難過,毀了容,對她來說,像是一件很淡然的事情。
她抬著手,輕輕的摸著臉上這道疤,嘴角竟牽起了一絲笑意。
沒了紀裴,相貌對她來說,算什麼?
她的心,才是真正的死了。
半響,她轉過身,指著自己臉上的疤。
「你怕嗎?」
衛奕搖頭:「不怕,舒兒也不別怕,哥哥說了,他會用盡一切辦法治好你。」
「治不好的。」
「一定治得好。」衛奕稍急,上前:「就算舒兒臉上的疤祛不掉,我也不會嫌棄舒兒。」
「謝謝你衛奕。」
他眨巴著眼睛,很認真的說:「舒兒不要謝謝我,我就是喜歡舒兒,想對你好。」
那樣的話,是真心誠意的!
該是多麼的幸運,才能得到這樣乾淨而善良的人陪著。
紀雲舒笑了笑,卻將這張醜陋的臉徒添了幾分慘白的美意。
她突然問他:「衛奕,你想去京城嗎?」
「京城?那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淡淡的幾個字,從她唇中溢出。
可她深知,那是一個虎穴之地,詭譎之所,沒有錦江的安樂祥和,沒有小戶人家的粗茶淡飯。
可說到底,小小安世的錦江城,雖安逸,卻也要人性命,與京城,又有何區別?
畢竟,人心無處不在!
可是這個道理,她似乎明白的有些晚了。
衛奕抿著唇,著急開口:「舒兒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不要跟舒兒分開,你去京城,我也要去,好不好?」
眼神帶著渴望!
衛夫人臨死之前,她答應過她,一定會照顧好衛奕。
儘管自己一句千瘡百孔,紀裴死了,她也心如死灰了。
可她不能拋棄衛奕,不能違背自己答應過衛夫人的話。
她輕輕點了點頭,「我答應你,不管將來我去哪,都一定會帶著你。」
「舒兒最好了。」
衛奕那雙微腫,卻依舊安靜的眼睛看著她,嘴角上,也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仿佛在他的眼中,根本就分不出紀雲舒的美醜似的,亦或者,在他的眼裡,不管紀雲舒的相貌如何,她都是他的心中最美的女子。